漁婦 第二百九十二章串門

    郝老大的家住在龍潭鎮的東面的一個叫郝家石橋的村子，就在城隍廟的後面，因為村子就坐落在鎮子上，所以村子很大，人也比較多，房子也比龍潭村氣派的多，一排排的瓦房整齊地聳立在初冬淡淡的陽光下。

    大概是因為最近鎮子上人心惶惶，街上也沒有幾個人走動，只有幾個小孩子肆無忌憚地穿梭在空曠的大街上，給寂靜的村莊增添了一抹生機。

    於桂娘拉着林雪漫的手，興沖沖地穿過寂靜的大街，生怕她反悔似地，急急往自家奔去，邊走邊說道：「夫人千萬不要見外，我們兩口子前些日子，幾次三番地去并州打擾，還不是也沒有拿夫人當外人，現在也是一樣，夫人住在我們家，就像住在自家一樣，就不要推辭了！」

    「嫂子，我不是推辭，你們去并州是出遠門，我又恰好住在那裏，你們住我那裏是順理成章的，而我回龍潭鎮，是回到自己的家鄉，況且我有地方住，真的就不打擾了！」林雪漫被她拽着，幾乎要一路小跑起來。

    她在海鮮樓有自己的房間，而且吃住都方便，幹嘛還要住到別人家裏去。

    「不行，你一定要在我家住一晚，要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於桂娘不由分說地拉着她，腳步生風地進了自家院子，說道，「等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我家老大就回來了，他真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呢！」

    正房四間，偏房各兩間，院子雖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是乾淨，看來，這些年，郝老大和於桂娘兩口子過得挺滋潤的。

    林雪漫悄然打量了一眼這個小院。跟着於桂娘進了屋，在正廳坐下來，剛才一路小跑。額頭竟然出了一層汗，這個於桂娘。還真是心急。

    「夫人，喝茶！」於桂娘一進屋，就進了裏間，片刻，便端着一杯熱氣騰騰地茶，笑咪咪地端到林雪漫面前，說道。「這是我娘家今年剛剛炒制的新茶，夫人嘗嘗看，雖然咱們這裏不是山泉水，但是茶的味道還是很好的。」

    林雪漫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果然清香沁人，口齒間還有股淡淡的類似薄荷的香味，口感的確與眾不同。便道：「這茶喝起來很是清爽，不知是什麼茶，價錢也一定很高吧？」

    「嗨，鄉下人家自己炒制的茶還能賣幾個錢，不值錢。我們那邊的人都管它叫山頭青，因為這種茶只長在山頭高處，低洼平地什麼的沒有。」於桂娘笑笑，抬眼望望天色，隨手拿起一件衣裳，縫了幾針，笑道，「咱們今晚吃餃子，我都包好了，等老大回來，就下鍋，我知道夫人不愛吃肥肉，所以就特意用瘦肉還有蛤蠣鮁魚做成的三鮮餡的，保准夫人愛吃！」

    「謝謝嫂子。」林雪漫放下茶杯，心裏一陣感動，說道，「嫂子不要一口一口夫人了，叫我名字就好，聽着，怪彆扭的。」

    「那怎麼行？」於桂娘抬起頭，想了想，又道，「蕭大人有官職在身，你就是夫人嘛！再說了，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哪怕你以後成了皇后娘娘，在我於桂娘眼裏，你依然是我的好姐妹。」

    林雪漫笑笑，剛想說什麼，卻聽見外面大門響了一下，有個女人快步走了進來，粗聲道：「桂娘，你在家幹嘛？我給你送衣裳來了。」

    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帶進一陣冷風，見到林雪漫，迅速地打量了她一眼，黝黑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聲音頓時低了一些，道，「有客人在啊！」

    「嫂子。」林雪漫沖她微微一笑，見她手裏還抱着一疊黑色的衣裳，好像是衙門裏的兵服一樣。

    跟於桂娘手裏縫製的衣裳一樣。

    林雪漫心裏頓時明白了，她們是在縫製衙門裏的兵服。

    「嗯，這就是海鮮樓的東家，也是并州知府，不是，是巡撫夫人！」於桂娘一本正經地介紹道，眉眼間多了一分得意。

    「夫人！」那女人忙把手裏的衣裳放下，上前微微屈膝喚道，只是不敢再抬頭看她。

    「嫂子不必多禮。」林雪漫忙起身扶住她，說道，「我是來串門的，這裏沒有什麼巡撫夫人，大家不必拘禮。」

    「嗨，她雖然是我們村里長的媳婦，可是也是我們村有名的大喇叭，才不會拘禮呢！也就是瞬間的拘束，過個屁時辰就忘了，夫人，不必在意。」於桂娘不以為然地笑笑，起身點了點那疊衣裳的數量，順手取過一張紙，記下了一個數字，又道，「喇叭嫂子，今晚讓大家再趕趕工，湊齊了三百套，趕明兒，讓我家老大帶到衙門裏去，盧知縣說，凡是自願參加民兵團的男人，每人都發一套衣裳，咱們這些日子，可是要忙活一陣子了！」

    「這有什麼！」那個被充作大喇叭的女人笑笑，依然粗聲粗氣地說道，「反正冬天地里又沒有什麼活，大家都願意在家掙點零花錢，只希望戰亂早點結束，不要耽誤了咱們明年種地就行！」

    原來這些衣裳是官府給參加民兵團的人訂做的。

    這女人是里長媳婦啊！

    林雪漫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說着，大喇叭又看了看林雪漫，見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笑道：「嘿嘿，夫人，如果巡撫衙門需要做這些兵服之類的，儘管開口，我們村的女人別的不會，做這些兵服很是拿手的。」

    「哎呀你個嘴碎的，攬生意竟然攬到夫人頭上了。」於桂娘笑罵道。

    「嗯，如果需要的話，我一定想辦法拿到這裏來做！」林雪漫笑着應道，心裏不禁對這個大喇叭多了幾分好感，她翻了翻桌子上的那些衣裳，見針腳細密，壓燙得很是整齊，贊道，「做工不錯，針腳也細膩，是費了心思的。」

    「多謝夫人誇獎！」大喇叭聽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柔和，她看看林雪漫，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我家的山楂樹今年結的果子又紅又大，都放在沙里埋了好長時間了，我這就回去拿給夫人嘗嘗。」說完，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她呀就是心直口快，夫人不要在意。」於桂娘咬斷線頭，收起衣裳，「不過喇叭嫂子人很好，從來都是想到哪裏做到哪裏，也從來不依仗自己男人來欺負別人。」

    「我就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林雪漫笑笑，拿起剪刀，幫她剪着衣服上的線頭，說道，「冬天在家裏做個針線活挺好的，可惜我針線活不行，要不然，我還真願意留下來，跟你們一起趕製這批衣裳呢！」

    「夫人怎麼能做這些事情呢！」於桂娘把手裏的衣裳展開看了看，細細檢查了一遍，笑道，「我家老大在衙門裏當差以後，就攬過了衙門裏的這些活，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發動村裏的女人跟我一起做，順便掙個買鹽打油的錢。」

    「我怎麼就不能做？」林雪漫搖搖頭，笑笑，「我以前在家裏曬魚，曬紫菜，是個地道的漁婦，比這還要辛苦呢！再說，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咱們都一樣。」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於桂娘眉眼彎彎地說道，「俗話說，水漲船高，蕭大人的官越做越大，夫人的身份也越發尊貴，以前能做的，現在就不必做了，以前我家老大在魚市上混，我也是個漁婦，只是現在，我家老大做了捕快，我也就跟着改行做了繡娘了，咱們女人橫豎都是跟着男人走的嘛！夫人嫁得好，理應不必受這樣的勞累了！」

    於桂娘口齒伶俐，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頓，這讓林雪漫很是佩服。

    「嫂子說話一套套的，我還真說不過你！」林雪漫莞爾。

    「那個天殺的，怎麼還不回來？」於桂娘望了望天色，起身道，「不管他了，我煮餃子去了，咱們先吃。」說着，拿起火摺子，把桌子上的油燈點着。

    「肯定是衙門裏的事情忙！」林雪漫望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說道，「還是等一等吧！」

    「不等了，等他回來再說，咱們先吃！」於桂娘匆匆進了灶間。

    這時，大門響了一下。

    大喇叭挎着一個大竹籃子，大踏步地走了進來，把籃子放在桌子上，笑道：「夫人，咱們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山楂，您嘗嘗，山上結的，走得時候捎着，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果然是里長的媳婦。

    「謝謝嫂子，嘗幾個就行了，哪能帶這麼多！」林雪漫笑笑，伸手從籃子裏抓起一個山楂，那山楂紅彤彤的，竟然跟一個小蘋果那麼大，這麼大的山楂，以前可真是沒有見過，想必，她把家裏的大個的，都挑來了吧？

    這時，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

    「知府大人有令，所有的男人都速速到村口集合，事不宜遲，大家都快點。」有人在街上大喊道。

    大喇叭一聽，二話不說，放下籃子撒腿跑了出去。

    該不會月氏的軍隊到了吧？

    林雪漫心裏一沉，放下手裏的山楂，也急急地走了出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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