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摩祭司輕嘆一口氣:「你也看到了,外族人在寨中並不受歡迎,更遑論是將聖果贈與外族人了。」
「你若想得聖果入藥,治好隱疾,就需得偷偷避開眾人,我在祭山之後,施法將一枚聖果替換下來,為你入藥治病。」
賀令姜面上頓時歡喜起來。
畢摩卻肅容叮囑道:「只一點,這事不得泄露給旁人,便是你那同行之人,也須得避開。」
「我私換聖果給你,若是被人知曉,即便身為祭司,屆時也要受族規責罰。因而,此事也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賀令姜不知他到底是何謀算,然而她此行還未細探哀牢山,就被這麼轟了出去,本就是要再迴轉的。
不管這畢摩有什麼心思,她暫且接招便是。
她連連點頭,一如找到治病良方的病患,鄭重道:「祭司能心懷仁心善意,與我聖果。我自然也能做到不多言一句,以免累及祭司。」
畢摩頷首,緊接着從袖中掏出一隻小木匣。
他修長的手指微動,便「啪嗒」一聲打開了木匣,裏面是一隻通體翠綠的小蟲,不過小拇指三分之一個甲蓋大小。
賀令姜唰地一下瞪大眼睛:「是蠱蟲!」
畢摩眼中含笑:「對。咱們南詔族人,許多人都擅長馭蠱。」
他手掌微伸,那隻小蟲便爬到了他掌心。
不同於南詔多數人偏深的膚色,這位畢摩祭司的皮膚卻很蒼白,碧綠的蟲身襯着白皙的掌心,更顯其翠。
他一手捏訣繞着蠱蟲晃了兩圈,似是在施法,而後伸手到賀令姜面前:「吶,吞下去。」
賀令姜捂住自己的嘴巴,後退了兩步:「為何要讓我吃蠱蟲?」
「你雖說了不會將此事告知旁人,但也應當知曉,口說無憑。」
畢摩點着自己掌心的蠱蟲道:「這叫諾蠱,只要許下承諾的人,對着此蠱發下誓言,再由蠱主對着此蟲施法,將其種下。」
「一旦許諾之人違背自己曾經許下的誓言,此蟲便會日日夜夜啃食着其內心,直至身死。」
他微微挑眉,看向賀令姜:「吃不吃在你,我不會強人所難。」
他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可言下之意,卻是不吃這蠱蟲,聖果便不可能有。
賀令姜又不是真的要尋聖果,完全可以拂袖而去。
可是畢摩祭司卻以為她當真是衝着聖果來的。
這人避開眾人,一步一步以聖果為誘,讓她食下諾蠱,並令她偷偷返回寨中,又是有何目的?
賀令姜當真是好奇的緊。
她微微歪頭,恰似她這般年紀天真爛漫、卻又不知行事輕重的蠻族少女:「我若遵守承諾,祭司是否就會把這蠱蟲引出?」
「自然。」畢摩眼神溫柔地望着掌心的蠱蟲,恰如那是一枚寶貝:「這蠱蟲可是極為難得的。你若在此事上守諾,我可不捨得就將這蠱蟲留在你體內。」
賀令姜顫着手取過蠱蟲,然後眼睛一閉,將它吞了下去。
畢摩見狀,眼中流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而後,他又從袖中掏出個竹編的鏤空竹盒,裏面裝的正是一隻歸根蟲。
他將竹盒遞給賀令姜:「你既然是同岩相一起入寨來的,自然知曉這歸根蟲的用處。」
羅加部外那方圓十幾里的密林,任誰在裏頭都要繞暈,可有了這歸根蟲,便能準確找到聖樹所在的方向,也能順利出了密林到達羅加部。
「你雖岩相出去後,想辦法避開同行之人,在明日再迴轉回來便是。」
畢摩眼皮微垂,澹澹看着賀令姜,叮囑道:「切記,出了密林便先避在一旁,莫要入寨。到了晚間,我自會來尋你,帶你到神堂去。」
「結着聖果的神樹,便在神堂之中。」
賀令姜眼中一亮,忙不迭地從他手中接過竹盒:「我記下了。」
畢摩輕「嗯」一聲,沒再說旁的什麼,拂袖負手便向廳堂中走去。
賀令姜則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她同畢摩祭司一露面,廳堂中的人便好奇地看過來。
祭司與她又不認識,如今又有什麼話要說?
畢摩祭司澹然一笑,主動向着諸人解釋:「我也聽說這位女娘的所求了。她遠道而來,我們雖沒有法子達成她的願景,便與她一些旁的建議罷了。」
南詔諸多部族中,巫與醫相同,身為羅加部的祭司,他不禁通曉無數,對醫藥亦有修習。
這女娘能得祭司指點,也算是她的造化。
「祭司仁心。」族長感嘆道,而後揮手示意他們幾人出去,自己還要與祭司商議祭山事宜。
賀令姜跟着岩相向他們行禮辭別之後,也沒再說什麼,垂首向外而去。
岩相又花了近一個白日的功夫,將他們送出了密林。
「此行未達成女娘所求,當真是對不住了。」岩相神情愧疚地朝着賀令姜一禮。
「女娘也看到了,聖果實是族中祭山的必備聖物,事關族中大事,無論是族長還是祭司,都不會贈與旁人的。我人微言輕,也無能為力……」
賀令姜虛虛扶起他:「我並未責怪與你,此行雖未得聖果,但得祭司提點,也不算一無所獲。如此,還要多謝岩相小哥了。」
岩相赧然一笑:「女娘不怪我與郡主便好。」
他聽銀生郡主說,自己被這下小女娘握住了把柄,只是那把柄是什麼,郡主卻閉口不提。只說,她當下不得不照着這女娘吩咐辦事。
這一年來,銀生郡主對他着實不差,在尋找妹妹一事上,更是從未鬆懈過。
也因着這,岩相才不願她吃落掛,答應了這女娘的要求,擅自帶了他們回族中。
誰料這女娘,一開口就是要聖果。
他此行本就不抱希望,只是帶着她走一遭罷了。如今她能不怪郡主與他,那便是最好的了。
岩相得了族長吩咐,還要回族中去請罪。
他離開族中一年,借了銀生郡主之力,去各處尋找自己的妹子,卻也一無所獲。
今遭回族,瞧見阿叔阿嬸頭上的白髮,又看到玉蘭娘的樣子時,他不由們心問自己:「自己是否也同玉蘭娘一樣,遲遲不肯接受現實,陷入了另一種魔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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