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爸阿媽與阿叔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加之阿爸阿媽去的早,他們兄妹兩個,幾乎是兩人照看着長大的,自小便跟着他們吃住。
等到他成人,這才帶着阿妹回了自家家中去住。
當初阿妹不見,阿叔號召大半個村寨的人,同他一起將整個羅伽部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便是那哀牢山中,也去尋了許久。
可就是不見阿妹身影。
為着這,阿嬸幾乎哭瞎了眼睛。他更是不肯放棄,發誓定要尋找阿妹。
後來,他聽人偶然說,阿妹可能不小心走出了密林,到外面去了,許是沒帶那歸根蟲,也尋不着回來的路。
他一聽,便立時要往外頭去尋。
族長和阿叔阿嬸勸他都沒用,他執意要出去,這一去便是一年。
如今回來,阿叔同阿嬸卻已然老了許多。
他們二人,這一輩子,不過得了一個兒子,上山打獵的時候,被老虎咬傷,沒了性命。
此後,便將岩相兩兄妹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女疼愛,這一個丟了,一個出了寨子去尋人,就這般拋下了他們二人。
其中心酸苦楚,可想而知。
岩相與他們訴了許久情誼,這才出了屋子。
「兩位,咱們便先回我家中歇息吧。求聖果的事,待明日我見過族長後,再從長計議。」
賀令姜點點頭,同岩相一同往住的地方走去:「那便辛苦岩相小哥了。」
月亮已經出來,倒驅散了夜的幽黑,照得寨子中亮堂堂的。
沒走多遠,她突然感到背後有一道奇怪的視線。
賀令姜轉過頭,卻發現一道人影匆匆地轉過頭,「啪」地一聲把臨着小路的窗子合上了。
岩相跟着轉過頭,看清是哪戶人家後,道:「女娘,那是玉應阿嬸,這麼多年,我們村子裏幾乎未曾來過外人。」
「因而,族人們對外面來的人,既是好奇,又是警惕。」
賀令姜點點頭,隨他一同轉身繼續往前行去,心裏卻一時忘不掉那道視線。
羅伽部人,對外來之人,當是不甚歡迎的,方才那對夫妻,也是看在岩相面上,才沒對她立時冷了臉。
許是心裏有了這個感受,接下來,賀令姜總覺得暗處有人在悄悄打量着她,可是仔細看去,卻又什麼也無。
「啪嗒!」
一個小石塊猛地砸到賀令姜的後肩,而後又彈落到地上。
她只覺後肩一痛,借着月色,朝石塊的方向看去,卻空蕩蕩地沒個人影兒,除了一個大大的石臼立在落光了葉子的榆樹下。
「誰!」賀崢眉頭一皺,說着,他便朝着石臼那邊走去。
賀令姜隨他過去,近了,才發現,石臼後方露着一塊布料。
繞過石臼,赫然看到後面藏着一個人。
只是這人,頭髮亂糟糟的,一身衣衫,也穿得凌亂不堪。
眼下已是春日,這人卻未着春秋布衫,倒是幾件棉衣胡亂地套在身上。
賀令姜皺了皺眉:「你是何人?又為何要拿石塊砸我?」
這人聽到聲音,瑟縮了下。
而後,她抬起頭,緊緊盯着賀令姜:「你走!你走!」
「玉蘭阿媽!」
旁邊的岩相大吃一驚:「怎麼是你啊!」
玉蘭狀若不覺,她口中繼續喊道:「你走,你們走,都走,都走」
說着,還一邊去推他們。
岩相嘆了口氣,解釋道:「這是玉蘭阿妹的阿媽,她瘋了以後,就只能靠村里人看顧着,這大晚上的,卻不知道怎麼從家裏跑出來了。」
「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她因為太過思念玉蘭阿妹,腦子不大清醒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說着,他將玉蘭阿姊的事情,同賀令姜二人一一道來。
這玉蘭阿妹,不過比他阿妹大了兩歲,住在村寨的東頭,離他家也近。
她同岩相兄妹二人一樣,從小失了爹,家裏只她和她阿娘兩個人……
她比阿妹大了一些,出去玩兒的時候,對阿妹也總是非常照顧,兩人關係極好。
只是有一天,玉蘭進了趟山,便再也沒有回來。
寨中人去尋的時候,也只尋到了她掉落的鞋子,還有被撕碎的半截袖子,上面還沾着血。
除了這些,旁的什麼也未尋到。
寨中人都說,她這是被山中的虎豹叼走了,運氣好些,還能尋着些許殘肢,運氣不好的話,那就什麼都沒。
阿妹也傷心了許久。
再後來……玉蘭的阿娘就瘋了。
村里人都說,她是太想玉蘭了,不肯接受閨女已經去了的事實,才會難受得瘋了的。
他當時也跟着傷感了許久,然而沒想到,不過一年,自家阿妹也不見了蹤跡。
玉蘭失蹤時好歹還留了些蹤跡,阿妹卻好似就出去了一圈,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他這下才真正體會到玉蘭阿媽的痛,卻也不肯相信阿妹真的如玉蘭那般,命喪虎口,便四處去尋,甚至聽聞消息還出了寨子。
賀令姜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岩相舒了一口氣,蹲下來,拉着玉蘭阿媽手,指着賀令姜輕聲說道:「玉蘭阿媽,這是來自阿寧部的客人,她是剛來咱們村裏的,不是壞人。」
「你不要害怕,也不可再拿石塊丟她了。」岩相指了指她身旁的小石塊,「砸到人是很疼的。」
「你看,她沒有惡意的。」
賀令姜配合地露出一個友善的淺笑。
誰知,玉蘭阿媽本來逐漸平和的神情一下子又激動起來。
她死死盯着賀令姜,嘴裏無意識地念叨道:「走開!走開!你走你走」
到最後,竟還帶着哭腔。
「玉蘭阿媽!玉蘭阿媽!」
她不理岩相的喊叫,嘴裏還無意識地重複着,「走開你走你走」
說着,又撿起腳邊的石塊,朝着賀令姜擲來。
她轉身避開。
玉蘭阿媽見沒打到,拾起腳下的石塊,一股腦兒地朝她扔來。
「小心!」岩相嚇了一跳,被這些突如其來的石塊逼得退開身。
這石塊雖大部分都是朝賀令姜而去,卻也波及些到旁邊。
饒是他及時看到避得快,也被一個銅錢大小的石塊砸中了小腿,不由地「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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