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玄陽二人便候在這翠微峰頂佈局,不曾離開過。
「這人既與玄陽在此時通信,便不可能對玄陽所為一無所知。如若這信箋當真是元月二十一日所書,那麼玄陽收到書信的時間,最晚該是戌時之前,再早些,便是酉時之前。」賀令姜道。
這寄信人,距離楮山應當不至於太遠,至少這書信能在八九個時辰之內送達玄微手中。
她微微眯了眯雙眸:「臨川山多路繞,郡城位中,書信能在八九個時辰內便到郡城外的雲居觀,寫信人自是在臨川境內。」
古書中所謂的日行八百里免不了誇張。
大周規定,快馬日行一百八十里,稍快點則是三百里。如果是緊急戰報,一日便要達到五百里,這是極限了,且中間要在驛站換馬甚至換人。
如果僅是私人送封書信,一人一馬足矣,如此算來,在這臨川郡內日行最快約兩百里。
八九個時辰,那便是不超過一百五十里。
賀令姜提筆在紙上點了一個墨點,而後一圈:「以楮山為中心,方圓一百五十里,尚不出臨川郡域,未及治下縣城。」
「如此看來,這臨川郡內必然還至少藏着一個與師兄勾結之人!」玄微眼中一震,「只不知那人是否和師兄一般,也是執掌星宿。」
「如若寫信之人當真是另一位星宿,那便有意思了。」賀令姜眼中微深,「大周疆域遼闊,四方二十八星宿中竟有兩個藏在這小小的臨川郡內,可見對方所圖不小。」
玄微流露出擔憂之色:「若都是衝着賀氏而去,賀家怕是危險。」
一旁的賀崢也不由眉頭緊皺。
賀令姜笑笑:「怕什麼?我雖不知這背後之人到底在謀劃什麼。但玄陽暗中佈局八年,為的便是從賀氏手中取得一物。」
「他們之所以不強攻賀氏,除了懼賀氏乃臨川大族,鬧大了動搖整個局面。恐怕,他們自己也根本不知要取的那物長相為何,又被賀氏家主藏於何處吧?」
「對方手段雖看起來詭譎難料,卻顧忌頗多啊。既如此,便無甚可懼。」
玄微卻不如她樂觀:「如今雖知那人在臨川境內,可這一百五十里,包含了臨川郡城,域內百姓數十萬。要想尋到那人到底藏於何處,也是與大海撈針無異呀。」
這條線索,當真還是太過無力了。
賀令姜想到賀氏那枚銅符內的卦象:山水蒙。
眼前儘是迷霧,想要走出蒙昧,只怕不是易事。可即便如此,也沒有退卻的道理。
賀氏當下,已經入局,便是不想動,怕也是有人會推着他動了。
「且等着吧。江海表面平靜,內里暗流又有誰能知道呢?魚兒等不急,自然會躍出水面的。」
她將尋到的殘箋也收入袖中,吩咐賀崢:「去收拾一下吧,將打亂的東西恢復原樣,不要留下痕跡。」
而後又點了點桌上的硃砂和碎裂的瓷盒,道:「這些既已被我毀壞,便收起來帶走。」
賀崢點頭應是。
賀令姜行至火盆旁,方才翻動時,動作雖輕,但還是有些許灰燼碎屑飛了出來,落了幾點在周邊地上。
她衣袖微卷,將地上碎屑盡數攏起,重又歸於盆中,這才看向玄微:「道長看看自己身上腳下,是否沾了灰燼帶到別處?」
玄陽雖然已死,但或許還有旁的星宿暗藏在這臨川郡內,這是擔心竹屋若有旁人來,發現不對。
玄微低頭沿着自己周身看了一圈,見確實沒有被自己無意帶到別處的紙屑痕跡,這才搖搖頭。
「既如此,道長先隨我出去等着,屋中讓賀崢收拾便好。」
賀崢動作利索,不多時,便見他提着一個小小的包裹走了出來,裏面裝得是賀令姜先前倒出的硃砂和碎裂的瓷盒。
賀令姜看了眼他衣擺,便知那兜着東西的布塊乃是他從衣擺上撕下的。
「走吧。回去叫瓊枝再給你縫件新衣,當是我賠你的。」
賀崢一愣,反應過來後忙垂首道謝。
玄微二人一如來時的那般,跟着賀令姜走出竹屋的陣法,而後又從密道中沿路返回。
賀令姜剛從密道鑽出來,阿滿青竹兩個便連忙走上前扶她:「七娘子,您沒事吧!」
「沒事。方才可有人過來?」賀令姜將手中的大傘遞給阿滿。
阿滿搖搖頭:「沒有。但是,四郎主醒來尋不着您,可是急壞了。」
賀令姜眉梢一揚:「他鬧着尋我了?」
「婢子唯恐他吵得觀中皆知,忙去與他說了,只說七娘子您有事,稍後歸來後便去尋他。」
「他人呢?」
「四郎主用過午膳後,便先回客舍歇着了。」
賀令姜頷首,回頭看向落後幾步的賀崢,問:「密道中的痕跡可都收拾乾淨了?」
賀崢點點頭:「收拾好了。」
這一路回來,七娘子負責將先前丟出去的石子撿回,玄微道長抹去牆上地上的痕跡,他通些機關之術,便負責將發射出的機關箭矢原樣裝回,相較於出去,折返這回耗得時間更久了些。
賀令姜剛回到自己的客舍中,賀詩人便一臉怏怏地尋來了。
「令姜,你去辦事為何不帶着四叔?」
她「嘖」了一聲,掀起眼皮:「你起得太晚了。莫非還要我去叫你不成?」
賀詩人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頭:「那也不該就這麼將我拋下啊,遇到什麼事情,我還能幫着你些。」
「四叔不用擔心,今日並未遇到危險,且還有賀崢跟着,不會出事的。」
賀崢的武藝他知道,整個賀府,除了他阿爺賀成能與他打個平手,怕是無人能及。自己的武藝到他面前,許是過不了幾招便會落敗,賀詩人明智地止住這個話頭。
「今日可尋到什麼線索?」賀詩人往她身邊一坐,壓低聲音道。
賀令姜點點頭。
他眼中一亮,催促她:「快說與我聽聽。」
賀令姜指指青竹剛剛端上的膳食:「四叔可否容我先行用膳?您是吃飽睡足了,我卻還餓着肚子呢。」
賀詩人猛然意識到,此時已是未時,她出去了許久,還未曾用過午膳。
他訕笑:「你先用,慢慢吃,四叔我不着急。」
說罷,便坐到一旁,撐着下巴看賀令姜用膳。
他口上說不催,然而這目光猶如實質,若是一般人早就被他盯得吃不下飯了,得虧賀令姜臉皮素來比常人厚上幾分,心中毫無羞怯,更無草草結束用膳的意思。
她一派淡然地用過午膳後,又取過茶盞漱了漱口,方將先前發生的事向他一一道來。
賀詩人一聽,卻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是說,臨川郡內還可能有人在暗處盯着賀家?」
哎!他們賀家到底是惹了什麼人,又被裹到怎樣的一番圖謀里去了?
方解決了一個玄陽,那背後竟或還有人在暗搓搓地盯着他們,時不時地要探出頭來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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