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州城到巴蜀其實很遠,尤其是步行。起碼要走上一個月,嫂嫂帶着孩子實在太難……
「怎麼樣?」
不知不覺,楊舒睿竟走到她身後。
「沒人看到。」程慕清聳聳肩,「也不知道嫂嫂是否還活着。你說你,有我威脅林珩就好了,幹嘛還牽扯我嫂嫂?現在你滿意了?我嫂嫂生死未卜……」
「對不起。」
「啊?」程慕清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現幻聽了。
「我說,對不起。」楊舒睿看她,只是厚重的黃金面具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你在跟我道歉?」程慕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對。」楊舒睿點頭,「我們各退一步,我不派人去尋,你也不必幫你嫂嫂隱匿蹤跡。」
「不行。」程慕清搖頭,「若我嫂嫂真葬身火海,我還要帶她母子回家。」
「程慕清,你有時候可真犟。」楊舒睿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生氣。
「隨你怎麼說。」程慕清聳聳肩,「方將軍領完罰了嗎?」
楊舒睿不悅的「嗯」了一聲。
三十個板子,早在程慕清東問西問中完成了。
「這放火燒山,傷天害理,三十頓板子就完事了?」
「怎麼?難道還要革職?」
「自然。」程慕清點頭。
「你應該明白,現在我還需要他。」
「哦~」程慕清繼續翻了個白眼,然後走了。
見她與楊舒睿分開,便有個女孩跑到了她身邊。
女孩舉起手,遞給她一塊石頭。
「這是?」程慕清一愣。
「娘說你可憐。」女孩聲音甜甜的,「大姐姐,我送你這塊石頭。我覺得它特別好看,你看着它應該能……高興些。」
「呵~」程慕清笑了一聲,伸手拿過,「多謝。」
見她笑,女孩也「嘿嘿」笑了。
程慕清收好石頭,往回走。
她倒是沒有絲毫留戀,楊舒睿說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他看向那群百姓,大手一揮。
親衛上前,下發銀錢。
「房屋被毀,山林被燒,是孤失察。這些銀錢是孤賠給你們的,足夠你們活一年。」楊舒睿說完,看向那名送程慕清石頭的姑娘,他摸了摸腰間的荷包,拆開取出一枚簪子。他抬眼,「小姑娘,過來。」
女孩不敢,往父母身後躲。
「禮尚往來,你送孤……」楊舒睿斟酌一番,「送孤夫人東西,孤總是要回你一份禮的。」
他將東西交給親衛,親衛接過給那女孩送去。
女孩不敢接,親衛便直接塞到了她手裏。
……
方將軍經此一遭,只覺得雙股戰戰,他咬着牙,跟一旁的親兵嘟囔着,「我看那大晉的皇后確實如民間所聞,是個妖后。」
「可不是,您知道嗎?方才殿下都稱她為夫人了!」親兵咋舌,「這肯定是下狐媚藥了。」
「什麼?」方將軍瞪大的雙眼,「這可如何是好?若殿下因她誤了復國!」
「將軍,反正等會她也要與你一起查那楚氏的下落。」親兵壓着聲音,「若不……」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方將軍眼睛一轉,點點頭,「為了啟國復興,我們必須這麼做。」
下定決心後,兩人快速上好藥,打算出門去找程慕清。不想剛掀開營帳,便見一道修長的身影。
程慕清雙手背在身後,見他們兩人出來,便是一笑,「兩位還好嗎?還能去查我嫂嫂的去向嗎?」
看起來這三十頓板子並不重,而楊舒睿還要用他。看來,可以先從他下手……程慕清握緊了拳頭。
聽出她言語中的嘲諷之意,方將軍站直了身子,他冷哼一聲,鬆開了親衛攙扶自己的手。
「我二人不過河中小蝦米,夫人想做,我們定全力配合。」方將軍拱手。
見他們站都站不住,程慕清擺擺手,「罷了,調我幾個人,我自己上去找。」
現在的他確實不應該意氣用事,方將軍想起自己的後腰,便差身邊的親衛去召集人。
不差這一天半天,先讓她耍耍威風。
程慕清領到了人,也不拖沓,立馬帶人上山。
此時天色已然全黑,楊舒睿只覺她這是在胡鬧,但他又不想制止。於是,他乾脆跟在她身邊。
山中的那股子燒焦味還未消散,程慕清拿着帕子給自己做了個面罩,隔絕了那窒息的煙味。
「別說,你這面具有時候還挺有用。」程慕清一邊走,一邊與跟在身邊的楊舒睿說,「好歹遮住了這難聞的味。」
「……」
難得與他獨處,程慕清問他「那個讓你養精蓄銳的道士張什麼樣?」
「留着很長的鬍子,拿着拂塵,裝神弄鬼。」楊舒睿給出評價。
「那眉眼呢?」程慕清接着問。
「你問那麼多作甚?」楊舒睿看她,似乎想看透她背後的想法。
「好奇唄。」程慕清答的坦然。
「我早忘了。」
「不要誆我,這幾年,你應該與那道士有來往吧?」程慕清緩緩開口,「否則,那火藥從何而來呢?」
「此話怎講?」
「除了那些道士,誰還能制出火藥?」程慕清站定。
「難道非要道士?」
「那你會做?」
楊舒睿靜靜的看她,剛想開口,便聽她道——
「我要看煙花,你會做的話,便趕緊給我放一個。」程慕清一副篤定他手上火藥定是道士提供的表情。
「不過區區煙花。」楊舒睿轉頭吩咐親兵。
「哼~」程慕清撅起嘴,學着他的口氣,「不過區區煙花~」
楊舒睿見她學自己,心中痒痒的。他拉住她的胳膊,「隨我下山。」
程慕清咬着牙,任由他拖着自己離開。
若非此時夜深,楊舒睿心思又不在她身上,定然能看見她緊張的神色。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寂靜的深夜忽然爆出一聲脆響——
「咻——」
數百個流星般的圓點直衝上空,在天上炸出璀璨的,各色各樣的花兒。
漆黑的深空被煙花映亮,程慕清仰着頭,眼中的世界被五彩斑斕所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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