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才不知道的是,墨暖已經住在青梅塢有一段時日了。墨子閣 www.mozige.com小廝離去,是怕有異樣,趕去給墨雋的大娘子谷昭歌報信了。
那谷昭歌沉吟一番,最終覺得不敢冒險,於是只能據實安排「讓他去青梅塢找吧。」
阿才又趕去青梅塢,瓢潑大雨,驟然闖入。柏酒聽到這個消息時,柏酒瞥了一眼廂房裏的墨暖,似乎並沒有聽見的樣子,對於小廝在柏酒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也無甚興趣。
柏酒福了個禮:「主子,婢子出去一趟。」
墨暖不疑有他,只點了點頭,懶懶的宣紙上畫着竹葉。
等她再見到柏酒時,屋裏已經多了個淋得正滴水的阿才,她一臉震驚的站起來:「阿才,你……」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充滿恐懼:「懷予出什麼事了?」
阿才卻不像以往對墨暖那般的恭敬有禮。墨暖曾經也算自己的半個主子,可如今,他冒雨前來,怒目而斥:「我還當姑娘忘了咱們家公子呢,原來還惦記着公子的死活。」
墨暖一愣,她從未見過阿才這副模樣對待自己,她剛要繞過桌子走到阿才面前的腳微微一頓,整個人停在了那裏。
想也不用想,阿才今日這番,定是因為這些日子鬧出的種種事端,以及事關宋樟的那些傳聞。
「姑娘可認得這個?」阿才從懷裏掏出那支白玉蓮花簪,舉在空中。
墨暖的瞳孔猛烈的收縮。
「這簪子,是當年我們公子花了大半年的時間,一點一點兒雕刻出來的。因着姑娘你凡事好體面,我們公子不敢有一點怠慢,生怕不配你的身份,讓你失了面子,跌了份兒。」
「那時候我們公子也不是十歲的年紀,白日裏要跟着夫子習字,下了學就要溫書,等夜深人靜了才敢掏出玉來小心翼翼的雕刻,熬得整日裏昏昏沉沉,眼睛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累。」
「可是姑娘你呢?可曾佩戴過一次?白白把我們公子的心意橫在桌上招灰!」
柏酒終於聽不下去,出聲喝止,也為墨暖辯解:「那是因為……」
卻被墨暖打斷:「柏酒!」她看向憤憤不平的柏酒,微微的搖了搖頭:「讓阿才繼續說下去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無力。
阿才冷笑:「咱們公子去找姑娘時,看到這簪子被隨意的扔在桌上,不知道有多少心。只得默默地撿回去,小心翼翼的收着……」
原來是被宋懷予拿回去了!原來是這樣被宋懷予拿回去了!她當時還苦苦找了許久。墨暖不禁在心中苦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宋懷予。
她的心中泛起一陣苦澀,一直蔓延到喉嚨。可阿才仍不打算放過她,他一字一句道:「是不是咱們公子的心意,在姑娘看來,一文不值?」
「也是,否則你怎麼能狠心殺了公子的養父!」阿才終於開始錐心,毫不留情的說出當年真相。
柏酒登時一驚,她連忙走到門前,推開門,確認四下無人這才又關上。她瞪向阿才:「你發什麼瘋?」
阿才卻毫不在意,甚至還意猶未盡,只覺得說的不夠狠:「也是,若你顧念和咱們公子的半分情意,都不會眼睛也不眨的毒死了公子的養父。」
雨在這一夜變得更加的狂躁,風不斷地呼嘯着,似乎是感覺這一切還不夠亂一樣。雨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砸向廊上的竹子,砸向屋頂,砸向墨暖房中的紫檀木門和軒窗。
阿才字字誅心:「人各有志,姑娘爭奪家產,我們公子也怨不得什麼。可是姑娘,但凡你有點良心,能不能行行好,放過我們公子?」
墨暖強撐着一口氣:「為何這麼說?」
阿才將簪子放在墨暖面前的桌子上,對上墨暖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滿着憎恨、厭惡,似乎對曾經認識墨暖非常的悔恨,他用看待一個劊子手、一個罪魁禍首罪大惡極的人的眼光緊緊盯着墨暖,一字一句道:「您和宋樟公子是否清白,我們管不着,可是您要是真有心上人,就早日成家,別平白吊着我們公子。」
「外面把姑娘和宋樟公子的事穿的滿天飛,一個是有過婚約的青梅竹馬,一個是打斷了筋還連着骨頭親表兄,姑娘怕不是把我們公子剜了心都不滿足!」
「殺了他的養父,又和他的表兄不清不楚,我們公子到底何處對不起你,你要這樣磋磨他!」阿才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着說出來。一道閃電猛地划過,映的墨暖臉色慘白。
柏酒終於忍不住,跑過去用力把阿才拽開,用力推了一把:「你發什麼瘋!你以為是我們姑娘想要這樣,她的日子已經夠……」
「柏酒。」墨暖再一次開口,聲音卻是無比的平淡。
她緩緩抬起眉眼,眸色無波,臉上也是毫無表情。她只是淡淡地,看向兩個為着自己的主子怒目而視互相敵對的兩個奴僕,又淡淡的開口:「懷予聽見了傳聞。很痛苦,是不是?」
阿才別過頭去,看也不看墨暖一眼:「我們主子不像姑娘你這麼心狠,能說捨得下過去就捨得下,還長袖善舞,在這長安城裏與貴人們侃侃而談。」
「阿才。」墨暖緩緩地開口,「我在南海的時候,多謝你。」
阿才一愣,想起當初墨暖有難,墨家艱險時自己和宋懷予的百般周全和從中協助,頓時也在心中生了幾分苦澀。
眼前這個女人,從他跟在宋懷予身邊伺候時,他就也認識了墨暖。
這麼多年,他一路跟在墨暖和宋懷予的身後。甚至一度就把她當自己未來的女主子對待着。可誰又能想到,造化弄人。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平。不平墨暖的狠心和毒辣,不平宋懷予的痴心餵了狗。
柏酒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看着自己的主子,平靜的面龐下,有着什么正在崩塌。
墨暖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明明是落在阿才的臉上,卻又不知道像是在看誰。
「當日我和他養父,已然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為了弟弟妹妹在這個家能生存下去,為了爹打下來的基業,我只能那麼做。我沒什麼好辯解的。」她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她看着阿才的眼睛:「再回到當初,我還是會這麼做。」
「你!」阿才恨道。
「我的業,早晚會報。到時候,就能抵消懷予為我受的苦了吧?」墨暖繼續說着,那語氣平靜的仿佛是在說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是我對他不住。」
「不會再讓他煩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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