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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也顧不得爭論,紛紛快步向着城頭跑去。
一路上,谷令君和宋江都在納悶,城外的蠻子難道是瘋了不成,風雪交加,路面濕滑,走路都不穩,他們竟然還敢攻城。
可當兩人登上城頭之時,卻發現守城的軍士,並未進行作戰,而是一個個目眥欲裂的盯着城下張望。
谷令君和宋江順着垛口向外望去,只見,城外聚集了近一千多人,正在冒着暴風雪填溝。
至使城頭上軍卒無動於衷的原因便是,那一千多人,並不是東夷蠻子,而是實實在在的永山縣的百姓。
谷令君最擔心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古代攻城,最常用的方法,便是將敵國的俘虜和百姓,驅趕至敵國城下。
這樣的做法,一是可以讓這些人充當苦力,摧毀守城一方設置在城外的障礙。
二是,可以以此打擊守城一方軍卒的士氣。
誰也不能保證,城下的百姓,是不是就有守城軍卒的親戚友人。
這個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賤招,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被屢試不爽。
為此,谷令君前幾日,特意令吳老狗從烽燧堡撤兵之時,疏散了沿途村鎮的百姓。
但該來的總會來的。
沿途的百姓,雖然及時撤出了村寨,前往附近的山林中避難。
可人家蠻人的斥候,游騎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在山林中找到他們,也不是什麼難事。
前幾日,托木里沒有用這些人,那是因為游騎俘虜的褚人百姓人數不夠。
今日大雪,不適於攻城作戰,自家的勇士可以閒着,卻不能讓守城的褚人閒着。
城下的褚人百姓被迫徒手填溝,不遠處,弩箭射程之外,數千蠻人騎兵整裝待發虎視眈眈。
那些百姓身後,三百名東夷族蠻兵,藉助大盾掩護,盯着正在做着苦力的褚人百姓。
已經有十數名試圖逃跑的百姓,被東夷蠻子無情的箭矢射殺。
這些被射殺的褚人百姓的屍體,會被其他人抬到遠處的騎兵陣列之中,在哪裏,架着十幾口大鍋。
褚人百姓的屍體,被抬過去之後,馬上便會被蠻人開膛破肚、剝皮洗淨下鍋烹煮!
這一幕,看得城上的守城軍卒各個目眥欲裂。
谷令君雖然聽說過蠻人將外族人視作兩腳羊,通常在缺糧的情況下,會烹食人類,但那畢竟是道聽途說。
如今,他卻真真切切的見識到了蠻子的殘忍。
眼前這如同人間煉獄的一幕,強烈的刺激着谷令君的心臟。
他的心裏,如同被一把把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的慢慢切割,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谷令君的雙眼慢慢充血,身上的戾氣在不斷攀升,如同一頭正在走向瘋狂的野獸一般。
宋江雖然在領兵打仗方面不如谷令君,可畢竟也是活了四十年的老人了,經歷的,自然要多一些。
「來人,傳本都將領,命,軍中所有三年以上老卒接管城牆防務,其他人等,不得接近城牆半部,違令者,斬!」
待到親兵跑去傳令之後,宋江才拍了拍谷令君的肩膀。
「賢弟,莫要動氣,自古守城殘酷,你是主將,莫要為此動搖了心智,那才是中了蠻人的奸計!」
谷令君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讓他就這般眼睜睜的看着蠻人的獸行無動於衷,那也是真的做不到的。
「哥哥,我們就坐視不理嗎?」
谷令君的拳頭,攥得都有些發白。
宋江微微一嘆,無奈的搖了搖頭。
「賢弟,其實你比我更清楚,我們此時什麼都做不了。」
宋江說的沒錯,他們現在除了坐視,別無他法。
宋江為何要讓老卒替換值守軍卒,還不是害怕那些生頭如谷令君這般怒急攻心嗎?
邊軍歷來都是從當地募兵,保不齊城下便會有城中守軍的親人鄉里,稍有差池,對於永山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永山縣只是一座縣城,建城之初,還是前朝大周時代。
那個時候,東夷族各部還只是一個個茹毛飲血的野人部落,大周根本就沒將其放在眼裏。
所以,永山縣城修建的城牆,並不是按照那種屯兵軍事要塞級別的城池修建的。
就連外牆之內的瓮城,也只有一座而已。
的確,永山守軍可以打開外城的城門,讓那些百姓進入瓮城。可百姓能進來,蠻子自然也可以進來。
屆時,就算永山衛守軍擁有地利優勢,可箭矢不長眼,蠻兵與百姓混在一起,難免有所誤傷,
好吧,就算你永山衛的守軍放棄居高臨下的優勢,採用圍困的策略對付進入瓮城的蠻兵。
人家蠻子會放過那些百姓嗎?
蠻人用這些褚人百姓的目的為何?
不就是為了讓守城的軍士投鼠忌器,引你城上守軍下城死戰,消耗你有生力量,這才是蠻子真正的目的所在。
「哥哥,這是機會!」
谷令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句話完全就是從牙縫裏露出來的。
宋江聞言一愣,不解的望向谷令君。
谷令君深深地吸了口氣,極力平復着心中的怒意。
「哥哥,此時蠻人的眼睛定然全部集中在我們這裏,正是偷襲他們輜重的最佳時機。」
「賢弟……」
宋江依舊想要勸阻谷令君,可接下來的話,卻被谷令君那血紅的雙目,給生生逼着咽了回去。
「好吧……」
谷令君點點頭,轉頭看向城下百姓。
「哥哥,一旦我那邊得手,還請哥哥立即打開城門引百姓入城,這些都是我大褚的百姓,我們是兵,責任便是守護他們!」
宋江沒有說話,而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徐廣、莊老六,集結人馬,立即出發。」
「諾!」
跟在谷令君身後的兩人,齊聲應道。他們也是兵,是大褚的兵,看到自家的百姓被人烹食,怎可能會無動於衷。
兩人領命之後,便立即去召集人馬去了。
谷令君正要轉身離開,卻被一旁的宋江拉住。
「賢弟……保重!」
宋江本想說些吉利話,可話到嘴邊,卻發現此時說什麼都已經沒那麼重要了。最後,只憋出了『保重』二字。
谷令君點點頭,右拳錘擊左胸,向宋江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宋江同樣以軍禮還之。
之後,谷令君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江盯着谷令君的背影良久,直至對方消失在視野之內後才緩緩轉過頭去。
看着城下的百姓,以及遠處的蠻兵,宋江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起來。
「傳本都軍令,強弩兵,突襲尖哨城頭備戰,本都要讓那些屠戮我褚地百姓的畜生看看,誰的箭,更准!」
……
一切準備就緒,谷令君的偷襲小隊繞到城北悄悄溜出了城去。
沿着阿姆河南岸,五十多人冒着風雪向着東夷族大營的方向行去。
東夷蠻族軍隊,通常十八人為一個小隊,設立一名領隊。
五十一名精銳老卒,外加谷令君、莊老六和徐廣,參與夜襲的隊伍,共計五十四人,正好是東夷蠻兵三個小隊的編制。
五十幾人,換下熟悉的軍服,套上騷臭無比的蠻人服裝甲冑。
衣服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味道自然是不會好聞。
當然,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士卒,為了打勝仗,趴在糞坑裏都可以,誰還會在乎味道如何。
穿上蠻人的服裝甲冑,臉上塗上一層厚厚的羊油,再混上污泥,別說,還真的無法分辨到底是蠻人還是褚人。
很快,五十四人的隊伍,便消失在了暴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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