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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內城,一支千餘人的長伍,緩緩停了馬。馬隊前方,為首的人,是一個斷臂的漢子,此時面容凝重,沉默地看向前方。
在前方不遠,便有一個鎮子,離着富庶的內城,還有些偏遠。鎮子口,只有寥寥的二三行人。
「陳將軍,這些人,為何選這種地方?不是說,安世糧行在大城裏嗎?」
「莫理。」陳盛平靜開口。此去前來,他知曉了賈軍師的意思,所以,並未有絲毫慌張。
「不出軍師所料,殺人放火,定要選這等偏僻之地。」
頓了頓,陳盛呼出一口氣,帶着人繼續往前走入鎮子。
若換成他自己,這等時候,肯定是不會入鎮的。但軍師說,諸如劫貨殺人這樣的事情,不會選在鎮子裏動手。
「入鎮!」
……
「我猜着,即便殺人越貨,也會選在鎮子之外,適合埋伏殺人的林子,或者荒村。」賈周皺住眉頭,語氣沉沉。
「所以,我才讓陳盛那裏,挑了俠兒扮成民夫,一路跟隨。」
徐牧聽得認真,想了想開口,「文龍,只有一千餘人,若糧王藏的伏軍不少,恐怕要擋不住。我猜着,文龍肯定是倚仗了袁松那邊。」
賈周大笑,「瞞不過主公。袁松是皇家姓氏,糧王那邊,定然不會選他合作,再去扶一個舊王朝。所以,這兩者的勢力,應當是沒有太大關係的。而且,袁松如今的模樣,是想討好主公,讓西蜀出兵,一起抗擊左師仁。」
「袁松會幫忙的。只要陳盛帶着人,去了袁松的前哨營地,那麼,這些糧王的人馬,便莫敢動了。」
如賈周所言,袁松的危機感很強。當初為了求存,三番兩次的,派嚴唐過來做說客,不惜交換各種代價。
「我已經告訴陳盛,離開鎮子之後,立即抄小路來走。若繼續走官路大道,便是順了伏軍的意思。」
「文龍要大智如妖了。」
……
走入鎮子,走到安世糧行之前,陳盛並無任何的緊張。
「陳掌柜,我抹了零頭,一共十二萬兩。」
「先裝糧。」陳盛搖頭。
糧行掌柜想了想,點頭往後走去。
陳盛不動聲色地露出笑容。
只等裝好了糧車,又檢查了一陣,陳盛環顧左右,迅速走到戰馬邊上,將一柄鐵刀,單臂握住。
「動手!」
不多時,一聲清亮的號子,響徹了糧行附近。
陳盛怒吼一聲,掀開披着的長袍,赤身單臂,握着刀,將往後驚跑的糧行掌柜,一刀劈死在面前。
隨行的千餘人,其中大多數是俠兒,也跟着紛紛使劍,將涌過來的敵人,不斷擊退。
舞着單刀,陳盛臉色堅毅。這種喋血的日子,從拒北狄回來之後,便一下子無了。更多的時候,他留在蜀州里,都是做一個後勤將軍。固然,掌管後勤之事,大小的蜀將,都會敬拜於他。自個的小東家,也一直對他很好。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底,還是喜歡那種揮刀衝殺的沙場。
喀嚓。
將一個提刀的糧行護衛,劈得翻倒在地。抬起手肘,陳盛抹了好幾下臉龐。
「出城,帶糧車出城!」
趕來的官差,甚至是百餘個糧行護衛,一時間都是臉色戚戚,莫不敢動。
「誰擋老子,老子們殺誰!」陳盛抬刀,不斷敲在馬背上,噹噹作響。
「讓開!」
千餘人的俠兒,蜀卒,跟着怒吼起來。按着陳盛的意思,迅速上了糧車,便如一群劫城的山匪,來去匆匆。
「不是說,等蜀人買了糧,在歸途截殺嗎?這……他們都先動手了!」糧行里,不時有聲音發出,帶着幾分不可思議。
堂堂一個西蜀的後勤將軍,居然在內城的鎮子裏殺人劫糧。這誰能想到!更可怕的是,居然還費了大半天的功夫,幫忙裝好了糧車。
「快,去告訴陳安世堂主。」
鎮子之外,騎在馬上的陳盛,不斷發聲大笑。許久了,他都沒有這般的愜意。
「陳將軍,你剛才動起手來,殺得好威風。」在陳盛身邊,一個儒雅的負劍中年人,佩服地開口。
他叫元修,是江北分舵的香主,曾經和上官述一起入蜀。對於那位不會武功的總舵主,他心底一直有些不服。但隨着西蜀打下六州,他現在,早已經對那位總舵主,滔滔敬仰了。
「我當年在望州城,跟着主公打狄狗,哪怕斷了一隻手,老子單臂握刀,照樣殺得七進七出。」陳盛舒服地大笑。
「陳將軍,現在當如何?」
「按着軍師的話,我等避開官路,從小路繞到萊州那邊。軍師講了,埋伏之地,必然會選在官路邊上。可笑那些人還以為,我等收糧回蜀,走官路是最穩妥的。」
「等近了萊州,袁松那邊,必然會有提防內城的前線哨營。元香主,立即派人入內城,便說西蜀的陳盛,購糧回蜀之時,發現了萊州附近,有一群山匪暗動,正在靠近萊州。」
「陳將軍,為何說是山匪?」
「也是軍師的意思,說的太直接反而不好。袁松那邊的人一聽,會明白的。」
天下人皆知,若是渝州王南下,第一個首當其衝的割據勢力,必然是東萊王袁松。
……
在萊州北面,鎮守關城的人,是東萊大將申屠冠。此時,這位儒將尚在關上的樓台,捋着淡須,翻看一本兵書。
直至聽到了敵情,他才皺眉起了身。
「是西蜀的陳盛將軍,他派人快馬而來,說看到了數千山匪,正在往萊州靠近。」
「陳盛?何許人?」
「情報上說,應當是西蜀王的親信之將。」
沉默了會,申屠冠隨即開口。
「雖然這事情有些奇怪,但不管怎麼說,西蜀那邊,按着主公的策略,暫時不宜為敵。你點兩營人馬,去接應一下。若是那些所謂的山匪,敢靠近我東萊前哨,格殺勿論。」
「內城,如今亂得一團糟,渝州王還在定州打仗。此等事情,說不得是那些世家鬧出來的,打又何妨!」
「領命!」
只等裨將走遠,申屠冠才負着手,立在城關的樓台之上,目光久久地看着遠方。
東萊要想走得更遠,只能用「一盟一敵」的策略,而西蜀,便是最合適的盟友。東陵三州的左師仁,亦是最合適的敵人。
「大業可期。」
不消一會,申屠冠的聲音,飄散在了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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