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歡聲笑語,一群孩童手拉着手轉着圈唱着歌謠,看似平靜的楚國卻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中秋佳節,帝設宴於建福宮,宴請群臣。
各個宮殿掛滿宮燈,建福宮中樂聲悠揚,王宮大臣,妃嬪宗室,紛紛相攜而來,一一落座。
當楚邵元穿着一身龍袍與身着一身鳳袍的太后同時到達建福宮時,眾人三呼皇上萬歲,太后千歲之後,筵席才算正式開始。
蘇清平坐在妃嬪席中,看着首座上的楚邵元和太后都是面帶笑容,好似和和樂樂的一家人,無奈感慨,哎,都是做戲的高手啊。
太后在與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婦人說着話,蘇清平自然不認得她,但是看她的穿着打扮以及她的席位知道她大概是哪家的國公夫人。
定國公夫人楊氏未出嫁前就和太后是閨中密友,楊氏出身威遠候府,威遠侯府一脈傳承百年,楊氏是這一任威遠候的嫡長女,是真真正正的世家貴女,後來她與太后一個嫁給了先帝做皇后,另一個嫁給了當時的定國公世子。
楊氏十五歲嫁給如今的定國公,十六歲生下長子,也就是如今的定國公世子,隨後又產下兩子一女,如今連孫媳婦都已經定下了,是真真正正的子孫滿堂。
楊氏看着坐於上首的太后,內心不由的嘆氣,她與太后雖然交好,可性格卻是截然不同,她一生沒太多的追求,只求安穩的過日子,而太后卻不同,她一生追求權勢,當年向她提親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數,可是她卻是嫁給了先帝,多年無子,雖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卻失去了一個女人所能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她的禍,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她也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太后,她覺得兒女是最重要的,可太后卻是更看重權勢。
太后看着楊氏,笑着說;「你家的孫媳婦定下來了?」
聽到太后這麼說,楊氏愣了一下,雖是詫異太后怎麼突然提起了這個,卻還是笑着答道;「是啊,定下來了。」
太后摸了一下左手尾指上的金晶護甲,嘆了口氣說道;「你與哀家年齡相仿,如今你孫媳婦都快有了,可是哀家連兒媳婦都沒有呢?更別提什麼孫子了。」
說到這裏太后瞥了一眼傅綺南,傅綺南將頭低下來。
楊氏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太后說她沒兒媳婦可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雖算不上正經的兒媳婦,可太后可以這麼說,自己若是接下去不是將宮中的貴人們都得罪光了嗎?
見楊氏不搭話,太后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楊氏旁邊的一個夫人看見了忙說道;「太后娘娘洪福齊天,有天庇佑,相信不久以後宮中就會有小貴人出世的。」
聽到這話,太后的臉色才好看一些,「話雖這麼說,可這皇上身邊沒個知心的人顧着,哀家這心裏就是不怎麼舒坦。」
這話就沒人敢接了,誰敢說,皇上身邊那麼多妃子,誰敢接這話不就等於贊同了剛剛太后那句皇上身邊沒有知心的人了嗎?真敢這麼說,怎麼被皇上身邊的那些貴人們整死的都不知道。
楚邵元在一旁看着太后自導自演的戲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
朝臣的女眷們不敢接話,楚邵元的妃子們就更不會接話了,誰傻啊接這話,得罪了其他妃子不說,還等於承認了自己不知心。
太后突然一扭頭對着楚邵元說;「皇上,這宮中這麼久都沒有皇子出生,只有一個大公主,哀家想做主再為你選一些妃子進宮。」
楚邵元捏了捏酒杯,果然啊,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母后既然都說了,兒臣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聽到楚邵元這麼說,太后笑了笑,心中冷哼,你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聽哀家的。
其他大臣的女眷聽到這話也都來了精神,說不定自己的女兒就被選進宮了呢?那些有女兒的計劃這將女兒送進宮,沒女兒的都在想着家族中旁支的女兒,總之那些家中女兒還沒定親的暗暗慶幸,那些家中定了親的都在暗自懊惱,皇宮選秀每三年一次,十三至十八的皆可參加,有的家族的女兒過來十五歲等不起那三年就都定了親的,畢竟不是每一個家族都敢真的讓女兒等到十八歲的。
太后笑了笑,對着楚邵元說道;「皇上記不記得你舅舅家的綺月表妹。」
太后說的是舅舅家的綺月妹妹就是在提醒楚邵元那是他的舅舅,自己是他的母后,楚國以孝治天下,也是在讓在場的人都知道若是楚邵元不同意傅綺月進宮那就是不孝,不孝的人怎麼堪做皇帝呢?
楚邵元端着酒杯搖了搖,有些吊兒郎當的說道;「哦,母后說的可是貴妃的妹妹。」
聽到這話蘇清平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場合不對,她還是生生的忍住了,太后說是他舅舅家的綺月表妹,他卻說是貴妃的妹妹,這話聽着很對,可是卻是誰都能聽出這其中的差別的。
太后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繼續說道;「那讓綺月進宮怎麼樣?」
「好啊。」楚邵元爽快的答應了,爽快的太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剛想說話就見楚邵元對着丞相夫人說道;「丞相夫人真是個慈母,擔心貴妃在宮中寂寞,就送了貴妃的妹妹進宮陪着貴妃,本來官家的女子進宮做宮女都是從最低一級的女官做起的,只是畢竟是貴妃的妹妹,朕就破格封她為從五品的令侍吧。」
太后剛剛就意識到了不對,可是還沒來的急阻止楚邵元的話就說出口了,令侍,從五品的令侍,是皇貴妃貴妃身邊的女史的職位,楚邵元這是要綺月去伺候綺南,太后臉都快氣歪了,要不是顧忌着朝臣宗室都在,估計直接就發怒了,她是要綺月進宮做皇后的,不是去伺候綺南那丫頭的。
丞相夫人坐在座位上腿都軟了,怎麼會這樣,她的女兒是要做皇后的,怎麼能只做一個伺候人的令侍。
傅丞相開始的時候一直在那裏坐着看戲,這下也淡定不了了,他的女兒做宮中的令侍,他的面子還往哪兒擱啊,連忙看向太后。
太后這會子也不好說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皇上都已經發話了,她總不能說不做令侍要做皇后吧,這也差的太遠了。
「貴妃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少了,再說了綺月是她的嫡親妹妹,她怎麼好去使喚她的嫡親妹妹啊。」
楚邵元促了促眉頭,沉聲說道;「母后讓貴妃的妹妹進宮難道不是伺候貴妃的嗎?」
「這......」太后被問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事是她提的,楚邵元一向不敢忤逆自己的,所以自己才掉以輕心,着了他的道了,如今他提出讓綺月做令侍,那綺月想做皇后可就難了。
「前幾日綺南跟哀家說自己一個人在宮中很是寂寞,很羨慕洵淑儀和蘇貴人姐妹兩人能夠同時侍奉皇上,哀家覺得貴妃這些年對哀家一片孝心,對皇上也是盡心盡力,所以就同意了,如今讓綺月去伺候綺南,豈不是會讓綺南覺得內疚。」
太后笑着看向傅綺南,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傅綺南順着她的話接下去,丞相夫人也帶着祈求的眼光看向傅綺南,傅綺南低着頭不說話。
楚邵元笑了,說道;「母后又何必去逼綺南,綺南的性子朕最了解了,綺南最重視親情了,肯定是想家的,讓她妹妹在她身邊做令侍也沒什麼不妥的,左右綺南也不會虧待了她。」
本來傅丞相都做好了要逼着皇上立傅綺月為後的準備了,可是這一下計劃全被打亂了,皇上要封綺月為令侍,生生的將她的身份貶的沒了邊,丞相府的嫡女做皇后誰都不能說什麼,可貴妃身邊的令侍做皇后,說出來那就是個笑話。
「綺南,你的意思呢?」太后見傅綺南不說話就直接問她。
傅綺南斜睨了一眼一直在看着她的丞相夫人,呵,妒婦嗎?那自己就妒一次好了。
「本來臣妾想將月兒接進宮住一陣子的,可是綺月畢竟只是官家女子,在這宮裏住着名不正言不順的,皇上這麼決定倒是解決了臣妾的難題了,臣妾謝皇上。」傅綺南慢條斯理的將這番話說了出來,聲音婉轉動聽,令人不自覺的陶醉其中,可聽在太后的耳朵里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
「綺南。」太后聲音重了幾分,似是在警告,又似在威脅。
「母親,綺月就要進宮陪女兒了,母親你可為女兒高興嗎?」傅綺南沒有理會太后倒是直接看向了丞相夫人,就像是丞相夫人問她為不為她妹妹能做皇后開心時一樣的語氣問她,妹妹要做我的令侍了,你開不開心。
蘇清平坐在那裏打量着丞相夫人,她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婦人,心會長的那樣偏。
母親,你高興嗎?你現在一定很憤怒吧,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問我高興嗎的時候我不止憤怒,我還傷心。
丞相夫人白着臉坐在位子上說不出話,太后直接帶着宮人回了慈寧宮,連句理由都沒留下,中秋宴會,就這麼拋下群臣提前離席,傅綺南知道傅綺月進宮這件事情只怕是不會再提起了,只是從今往後,傅家是再不會顧忌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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