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可有發現,最近身懷神力者越來越多?」郭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曹操一個問題。
曹操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那又如何。
「楚南這招賢令之中有句話說的頗為不錯,天下無無用之神力,只有無用之神力者!」郭嘉看向曹操笑道:「在下想,楚南這招賢令最重要的一句也在這裏,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能將那些頂尖神力者招攬過去。」
不招頂尖,那就是將目光放在那些能力一般的神力者身上?
曹操聞言微微皺眉,這些神力者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兒,當兵有些浪費,為將那點兒神力卻不夠為大將,要這些人有何用?
這實際上也是很多神力者的現狀,有東西但東西不多,想要借神力實現階層躍遷不夠,但要讓他們回到普通人生活中,卻又不甘。
這不止是曹操的疑惑,楚南這份招賢榜讓很多人都很迷惑,包括徐州很多人。
「想學孟嘗君?」曹操冷哼一聲笑道。
昔日孟嘗君為鞏固自身,對於人才來者不拒,門下食客三千,雞鳴狗盜就是出自於此。
郭嘉點點頭道:「目前來看,也只有如此解釋了。」
不然誰也不知道這楚南開設奇人館,招這麼多人有何用處?
曹操點點頭,不再談論此事,此刻兩位謀臣都在此處,曹操也開始一吐胸中鬱壘,讓兩人留下用午膳時道:「壽春一戰之後,我本想伺機再討南陽,然那張繡與呂布似有盟約,每次孤欲進兵之際,張遼便在小沛軍演,並派騎兵於近處逡巡,教孤不敢妄動,如之奈何?」
去年後半年因為這個,基本沒做成事兒,曹操現在敢肯定當初南陽之戰楚南參與了,而且當初就與張繡結成了同盟。
與呂布一戰勢在必行,然而以呂布如今之勢,雙方一旦開戰,短期內很難決出勝負,這個時候若後方不穩,曹操出征很可能功虧一簣,甚至被呂布反打回來。
「張繡與呂布結盟,卻是我等最不願看到。」程昱嘆了口氣道。
曹操深以為然道:「呂布匹夫,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學會這連橫之術。」
曹操佔據中原,雖然土地肥沃,人口充足,但同樣是四戰之地,最怕的就是四周諸侯出現合縱連橫,就像現在這般,他打張繡,則呂布立刻壓上來,他打呂布,張繡恐怕也會立刻來攻。
這般被僵持住,想要破局便難了。
時間一久,其他諸侯漸漸壯大,尤其是袁紹那邊一旦平滅公孫瓚,雄踞四州之地後,怕是就會南下,到時候被呂布和張繡鉗制住一直無法出力的曹操如何與之抗衡?
「主公,這連橫之術要破也不難,合縱便是。」郭嘉笑道。
「合縱?」曹操聞言看向郭嘉。
「主公如今所慮者,呂布也,張繡雖有威脅,卻非大患,若能令其與劉表相爭,便可破那呂布連橫之術!」郭嘉笑道。
「然劉表與張繡互為表裏,雙方都與呂布有貿易往來,想令他二人相爭,怕是極難。」曹操嘆息道。
「主公忘了?南陽乃張繡之南陽,然荊州卻未必是劉表之荊州!」郭嘉看着曹操笑道。
曹操微微一怔,隨即恍然,看着郭嘉笑道:「奉孝所言甚是,哈哈!」
一直困擾曹操的難題瞬間消除,曹操不禁開懷大笑起來。
南陽是張繡叔侄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對南陽的控制力極強,至少在軍權上,張繡是有絕對話語權的。
但當初劉表一騎入襄陽,聽着確實厲害,然而劉表收服荊州的過程,卻幾乎都是靠着荊襄士族打下來的,所以劉表在對荊州的治理上不可避免的要與士人共治,而如今荊州的格局,其實也是士族把持。
劉表不能說沒有話語權,但很多事情,都不能完全按照劉表之意,他必須向士人做出妥協。
所以要想讓劉表幫忙牽制張繡,未必就要劉表本人同意。
曹操跟蔡瑁乃是昔日好友,荊州不少名士都是從潁川過去的,兩地士人之間,關係網都是連着的。
程昱猶豫道:「呂布以利促成三家盟約,如今想要破除此盟約,荊襄內部未必會答應。」
當初楚南促成張繡的聯盟還好說,但促成與荊州的聯盟,靠的可是實打實的利益,對呂布用兵,會觸碰很多人的利益,別看士人前段時間叫囂討伐呂布叫囂的凶,但真的利益相關時,可未必會真上。
畢竟呂布再兇殘也是窩裏橫,在很多人眼中,呂布也就如今這點勢力了,早晚必敗,雖然不忿他對士人的態度,但這輩子,呂布估計是沒機會去管他們了,又何必害怕?
「蔡蒯二家願意相助,此事便可成,只是讓他們牽制張繡,又非直接與呂布動兵。」郭嘉笑道:「此事甚至無需正式與劉表交涉,只需請蔡家將兵力布署稍作調整,便可叫那張繡不敢妄動!」
「我與德珪確是許久未曾聯絡,正好,不知誰願待我走一趟荊州?」曹操點點頭,蔡家與蒯家掌握荊州大半軍政,這兩家若能同意,足夠牽制張繡了。
呂布現在根基越發穩固,時間拖的越久,想要根除呂布就越難,再對呂布這件事上,曹操現在是越發急迫。
郭嘉聞言,身子往後一靠,有些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輕咳幾聲,竟然咳出血來。
曹操:「……」
程昱嘆了口氣,對着曹操一禮道:「昱願為主公效力。」
「仲德去,孤自是放心。」曹操當下寫了一篇敘舊的竹簡,這東西就算被人拿到了也沒什麼,昔日故友還不能敘舊了?真正說服蔡瑁、蒯越的,是程昱。
「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動身。」程昱接過信箋之後,起身向曹操告辭。
「仲德小心,我叫許定護你前去!」曹操點點頭,這一路不大太平,還要路過張繡地界,自然不可能讓程昱獨自前往,許定乃許褚兄長,雖然勇猛不及許褚,但也不弱,做個隨行護衛防備一些蠢賊卻是足夠了。
「多謝主公!」程昱躬身一禮,轉身離開去準備出行之事。
「人走了。」目送程昱離開後,曹操扭頭,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郭嘉。
「咳~」郭嘉默默地直起身子,喝了口酒,原本病態蒼白的臉上,此刻卻是恢復了正常血色,對着曹操露齒一笑:「嘉身子確感不適。」
曹操沒理他,重新跪坐下來,看着程昱離開的方向出神道:「奉孝,你說此番討伐徐州,能成否?」
「主公何以會有如此一問?莫非忘了昔日呂布逃走時是何等狼狽?」郭嘉看着曹操,一臉詫異道。
「奉孝莫要說你未有察覺,如今呂布與昔日頗有不同!」曹操看了郭嘉一眼,嘆息道。
不同嗎?確實有點兒。
變的有些不擇手段,有些不要臉了。
換做以前的呂布,要打廣陵絕對不會給陳家扣什麼帽子,直接打就是了,哪來那許多廢話?
但郭嘉很清楚,扣不扣這頂帽子對呂布來說很重要,一個是陳家手下人心會因此出現動搖,另外一個外界不能因此事譴責他,最後呂布內部對待陳家的態度也會十分統一。
反倒是陳家自己的聲音變的不那麼重要了!
再之後呂布的操作就更有趣了,打着打袁術的旗號,把袁術空虛的後方先佔了,然後在曹操將袁術打的差不多的情況下,順勢將袁術滅掉,還奪了袁術的城池。
征討袁術之戰,獲得好處最大的可能未必是曹操,而是呂布,不但盡得徐州之地,還將江淮控制在手中,有了縱深之地!
若這些手段都是呂布的意思,那就說明呂布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武夫,而是開始向着一個合格的梟雄方向在靠攏了。
想想呂布那獨斗千軍萬馬的恐怖戰力,如果再配合上梟雄手腕,這樣的呂布,卻是叫人有些生畏。
「若主公不想打,也有另外一法。」郭嘉笑道。
「哦?」曹操看向郭嘉。
「安撫。」郭嘉思索道:「財帛動其心,美色消磨其志,重權折其意,主公則先放棄呂布,征戰四方,待到天下一統時,再傾盡天下之力來攻呂布,何愁呂布不敗?」
「若是昔日呂布,或許有用,如今……」曹操皺眉看向郭嘉,這招對現在的呂布恐怕不管用了吧。
「主公不妨試試,就算不能用,也可消磨呂布戒心,待我軍出兵時,打他個出其不意!」郭嘉笑道:「除此之外,也能試探一番那呂布是否真有梟雄之心!」
雖說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呂布今非昔比,但郭嘉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呂布這麼短的時間裏心態轉變這麼大。
這不符合常理,算什麼?一朝頓悟麼?
曹操聞言也覺的有理,他還是喜歡昔日那個單純善良的呂布,現在的呂布,他不太喜歡,他想喚回那個呂布。
「就依奉孝所言,另外……」曹操看着郭嘉道:「那司馬家,奉孝也多多注意些。」
說不定以後最大的敵人並非天下諸侯,而是來自天外,必須早有打算才行。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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