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呂布翻看着鹽莊的竹簡,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眼角那股笑意卻是藏不住。
跟袁術的交易如何,陳宮那邊尚未送來消息,但只是這幾日鹽莊的收益便讓呂布有足夠的理由笑開懷了。
自奪徐州以來,困擾呂布最多的其實不是用人,各縣縣令乃至郡守哪怕不是自己人,但終歸是有人管的,徐州還亂不了,真正困擾呂布的,就是一樣,錢。
徵募兵馬要錢,購買戰馬要錢,訓練精兵也是錢,其他不說,光是軍隊一項的開支上,幾乎就是個無底洞,為了這個,呂布放棄了昔日高傲,即便如此,收來的稅賦也僅夠餬口,養兵可以,但要想擴張軍隊卻是萬難。
各部將領經常跑來訴苦,說有人剋扣糧草,要呂布明察。
哪兒有人剋扣,是真沒有。
但呂布能如何?作為主公,將士們用命征戰沙場,為將士們提供糧草自然便是他必須做的,只是打仗呂布擅長,錢從何來?
雖然嘴上不說,但對於這個女兒找來的女婿,呂布已經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漸漸接納了。
「夫君何事如此開懷?」貂蟬幫呂布奉上蔬果,笑問道。
「開懷?」呂布放下竹簡,看向貂蟬問道。
貂蟬笑着點點頭:「夫君已經很久未曾這般笑了。」
雖然呂布臉上表情不多,但嘴角略微翹起,眼角那一抹笑意並非強裝,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貂蟬跟隨呂布多年,作為枕邊人,貂蟬自然分辨的出呂布情緒。
「玲綺為我找了個好幫手吶!」呂布接過一瓣蘋果丟在嘴裏,長嘆道。
「是那楚南有了消息?」貂蟬笑問道。
「嗯,如今糧草無虞,或許今後都不必為糧草煩憂了。」呂布慨然道。
「過幾日便是他們大婚之日,算算時日,子炎也該歸來了。」貂蟬對於這些政事不太懂,也不好多談,將話題轉開道。
「嗯,前幾日我着人送信於他,招他歸來完婚。」呂佈點點頭,說到這個,臉色頓時拉下來,經過此事,楚南已經證明了他的價值,呂布對於這門親事也不再反對,但……一想到自己從小養大的寶貝女兒就要嫁人了,作為父親,呂布心情還是很複雜。
「夫君準備如何安置子炎?」貂蟬笑問道。
「先做下邳令吧。」呂布對此自然早有安排,楚南這次解決了他的大難題,金曹雖然不錯,但終究只是吏,先當個下邳令,以他此番立下的功勞,旁人也不好說什麼,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身邊。
呂布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身邊需要一個能為自己出謀劃策之人,而且還是可信賴之人,陳宮雖好,但呂布無法對他完全信任。
楚南不一樣,自己的女婿,有了這層關係,呂布雖然對於他拐走自己女兒頗有不滿,但心裏已經認可了這個女婿。
若能再做些事,呂布準備讓他做下邳太守,掌一郡民生。
「主公,金曹楚南求見。」正在呂布思索如何用這個女婿時,一名家將進來,對着呂布一禮道。
「讓他進來!」呂布頷首道。
「喏!」
「莫要走了,以後是一家人,無需避諱。」見貂蟬起身想走,呂布擺擺手道。
禮節上來說,呂布見臣下,女眷需避諱才行,不過呂布生於邊塞,對於這些禮節本就不怎麼在意,在邊地,女眷一起見客是表示親密,但在士人看來,女眷同席是一種輕視,正是這兩種觀念的衝突,才使得呂布在中原有些格格不入,始終無法融入。
不一會兒,楚南在家將的帶領下進來,見到貂蟬時,楚南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呂布身邊的女子。
容貌極美,鵝蛋臉稍顯清瘦,一雙桃花眼點綴其上,本都不是那種最完美的,偏偏結合在一處時,有種奇特的神韻,清冷中卻透着嫵媚,兩種相悖的氣質在她身上卻完美融合,神韻天成,讓人一看之下,便覺天地都失色一般。
貂蟬?
楚南腦海中閃過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名字的名字,但此刻心中卻是篤定此女必是那被列為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蟬。
貂蟬見他目光看來,輕輕頷首,楚南不敢多看,低頭一禮道:「參見溫侯。」
「哼!」呂布聞言,輕哼一聲,帶着幾分不滿。
「三日後便是與玲綺大婚之日,怎還以溫侯相稱?」一旁貂蟬示意婢女為楚南奉上點心,提醒了一句。
「見過岳父!」楚南對着呂布重新一禮。
「無需多禮,入座。」呂布指了指下手位置,讓楚南入座。
「贛榆之事,做的不錯。」呂布示意楚南無需拘禮,隨後直接開口道:「你與玲綺婚後,我準備將你調為下邳令,你意下如何?」
下邳令跟尋常縣令還有所不同,下邳不但是下邳郡治所在,如今還是州府所在,算是呂布勢力的核心縣城,地位自然要比尋常縣令高出很多,一個金曹,一下子提拔為下邳令,這絕對算得上破格提拔了。
但誰讓自己是呂布的女婿呢?
上面有人的感覺……真不錯~
「全憑岳父吩咐。」楚南點點頭,春耕在即,若能得一縣之地,他有很多想法便可付諸實踐了。
而且縣令身系一縣民生,百姓氣運匯聚,所得氣運恐怕比之前在軍營中還高。
「今日前來,除去交令之外,還有幾件事情需與岳父交代。」楚南頓了頓,見呂布沒有讓貂蟬迴避之意,遂將贛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包括糜芳歸附,還有張遠之事跟呂布一併說了。
「何不直接拿下,抄沒其家財?」呂布聽聞糜家竟然還私養海寇,頓時目光一亮,他可是窮怕了。
「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如此一來,我等只能得一時之利,但糜家家財無數,田產好說,但商鋪這些東西,若將糜家問罪,光是接收便需不少精力,且這商鋪如何經營、進貨、出貨,需得重新鋪路,這期間,其他豪族、世家定會插手。」
「他們如何插手?」呂布聞言,眉頭一挑。
「商鋪不過是個空殼,最重要的還是其交易,以布莊為例,需要購買蠶絲、麻料,還需工匠紡織,成品賣給何處,這一套下來,我等短時間內怕是難以恢復,甚至還需往進投入大量錢財,糜家商鋪幾乎遍及徐州,貿易往來更是遍佈大半個中原,若我等直接將糜家抄家,商鋪自然無人敢搶,但這背後糜家數代經營的交易網便是要拱手讓人了。」
「如今糜家把柄在手,糜芳也不願將糜家整個贈予劉備,願意為岳父效力,這些東西,可源源不斷為岳父提供錢糧,此乃長久之計。」
說完,楚南笑道:「當然,若岳父不願,也可將其抄沒。」
呂布想要穩住,必須改掉這山賊思維,學會延遲享受,懂得放棄眼前利益,才能走的更遠。
「你確定那糜芳能為我所用?」呂布皺眉道。
好賴他自然是能夠明白的,但他信不過糜家人。
「世事無絕對,但若糜芳不想將糜家家業自此散盡,便只能依附岳父。」楚南沒有打包票,人心這事情,沒有絕對的,但糜芳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張遠此人……」糜芳的事情暫時定下,但張遠這人……不是好人吶。
「雖德行有虧,但也正是因此,才必須依附岳父,反觀徐州士人,多是為家族謀,或許德行無虧,然又有幾個能真心輔佐岳父?」楚南笑問道。
呂布聞言,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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