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是否拿下吉太?」楚府,偏廳,黃敘鬼魅般出現在楚南身後,將今日宮中查探到的消息告知楚南。
雖然沒有看到劉協給吉太東西,但看病屏退左右的做法就很起疑,可惜暗衛是行走於暗中的,楚南對天子還是保有基本尊重的,暗衛並不能真的貼身監視。
「吉太……」楚南搖了搖頭道:「看緊即可,不必做出過激舉動,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也想看看,我是得道還是失道。」
朝中百官,在楚南這裏有詳細的分類,基本上,祖上五代都有註解,士族和非士族都有,他記得吉太的成分不是很高,醫道傳家,勉強算是有傳承的家族,但在過去,這傳承不算高,而且以醫入仕,天花板很低,太醫令就是極限了,沒什麼權利,糟心事不少。
所以吉太應該是屬於新政受惠者陣營。
當然,單純按受惠者群體來判斷一個人的行為並不理智,除了受賄之外,愚忠程度、一時感動都是可以讓人背離自己利益的。
還有那種明明是借着新政起來的,卻想着自己未來天花板降低的『胸懷大志』之人,想要借着扳倒自己恢復士族榮光,同時也讓自己躋身踏入士族階層的『有志之士』。
吉太會是那種,楚南不知道,不過他想看看這吉太會如何選擇,和皇權之間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沒有吉太,也會有其他人,如今知道這個吉太可疑,將其揪出來只會讓原本已經浮現出來的『有志之士』重新潛下去。
倒不如留着吉太看看他下一步舉動,若真想出手,正好借他之手將藏在暗處的人揪出來。
「卑職明白!」黃敘點點頭,明白了楚南的打算,躬身告退。
楚南也沒將此事當回事,結果次日一早,吏部送來消息,吉太告病修養,不見外人。
「告病?」楚南看着手中的奏書,詫異的看向吏部左侍郎。
「正是,昨日感了風寒,主公,可是有問題?下官將此駁回?」吏部左侍郎疑惑的看着楚南。
「不必。」楚南搖了搖頭:「批准吧。」
如今陳宮不在,吏部暫時由他執掌,戶部的事情他不用太操心,賬面上的事情想要瞞過他很難,但吏部的很多事情卻是要處理的,而且需及時處理。
左侍郎聞言有些疑惑,還是答應一聲,躬身告退。
楚南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吉太上表的奏書,想了想,起身出門,帶着周倉去吉太家看看。
「主公,小小太醫,病就病了,何須主公親自去探望?」周倉不解的跟在楚南身邊,楚南如今地位高了,像吉太這樣的級別,如果每個人出事楚南都要過問,那不得累死?
以周倉對自家主公的了解,自家主公不是這種勤快人啊。
「左右無事,而且我也想看看,能病倒醫家的病是何疾病!」楚南笑眯眯的道:「許昌很久沒有有趣之事發生了。」
有趣之事?
太醫病了?
帶着滿頭問號的周倉,楚南信步來到吉太家中。
「公子是……」敲開門,吉太的夫人開的們,看着眼前俊朗公子,有些疑惑。
「聽聞吉太醫病了,特來探望。」楚南笑道。
「敢問公子名諱?」吉夫人不記得自家夫君有識得這般年輕公子。
「楚南。」楚南笑道。
「原是令君,小婦人參見令君!」吉夫人面色微變,當即便要下拜。
「夫人不必多禮。」楚南笑道:「不請本官進去?」
「拙夫感染風寒,怕連累了令君。」吉夫人連忙道。
「不妨事。」楚南搖頭笑道,徑直進了院子。
吉夫人幾次想攔,最終沒攔住,無奈的將楚南帶進了吉太的臥房。
房間裏光線有些昏暗,瀰漫的藥香讓人多少有些不適,
正縮在被窩裏的吉太見到楚南進來,連忙起身想要行禮。
「太醫有病在身,無需多禮。」楚南坐在榻邊,摁住想要起來的吉太,目光卻看向周倉和吉夫人:「本官有話想與太醫單獨聊聊,夫人方便否?」
周倉自覺地退出了房門,吉夫人猶豫了一下,目光看向吉太,卻見吉太對她擺了擺手,只能對着楚南一禮,躬身退出房門。
「有勞令君親至,下官感激涕零~」吉太被楚南摁着,躬身道。
「陛下昨日給了太醫何物?」楚南目光看向吉太,微笑着問道。
不用開啟神通,只是這瞬間,明顯能感受到吉太氣血翻騰起來,心跳加快在楚南這樣的人面前,顯然瞞不住。
「下……下官不知,令君再說何事?」吉太低聲道。
「昨日宮中,陛下屏退左右,獨留太醫一人,這本身便很可疑。」楚南拍了拍吉太的肩膀嘆道:「若說陛下只是與太醫聊病情,根本無需如此,要讓本官相信此事,怕是很難。」
「下官絕無對使君不利之心!」吉太連忙起身,給楚南跪倒,這次,楚南並未攔他。
「其實就算有,我也不準備拆穿,只想看戲,但今日太醫稱病不出,反倒是讓本官生了興致,太醫不想管此事,亦不想出賣陛下,所以做出此等選擇?」楚南好奇道。
吉太默默地點點頭,跪在榻上對着楚南道:「不管令君是否相信,陛下給的東西,下官已經焚毀,絕不會對令君不利。」
「唉~」楚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他其實更想吉太對自己不利一下,這樣與袁紹開戰前,可以將許昌中很多潛在威脅根除。
雖說就算沒有根除,他也不是太擔心後方出事,他留了足夠的後手,但終究是有些風險的,作為一位穩健型主公,楚南可以冒風險,但可以提前根除的風險,沒必要留着,這種可以控制的風險他想控制到最低。
所以吉太其實心向劉協,更符合楚南之意。
但吉太說的是真的。
「是何物?」楚南問道。
「這……」吉太本能抗拒背叛,他心中也很糾結。
「放心,不管是何物,本官可以向太醫承諾,有生之年,都不會害陛下性命!」楚南一臉嚴肅的看着吉太道:「本官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從不言慌,也不懈言慌,這點太醫應該知曉。」
對於這點,吉太倒是相信,楚南對於名聲什麼的並不在乎,但他以往說的每句話似乎都是真的,至於造成欺騙效果,那也是對方理解問題,跟楚南無關。
在楚南這番話中,吉太仔細在腦海中思索了一遍,也想不出這話中有什麼陷阱,猶豫一下道:「陛下以內襯寫了一份血書,雖隻字未提,但應該是讓下官送出去。」
「內襯詔?」楚南有些古怪的看向吉太。
吉太默默地點點頭。
「或者太醫可還記得這詔書內容?」楚南看向吉太。
「內容下官記不得了。」吉太苦笑着搖了搖頭,不是誰都有過目不忘之能的。
「那詔書之上,都有何人姓名?」楚南再問道。
「……」吉太沉默。
「心有顧慮?」楚南看着吉太笑道:「太醫啊,這朝堂之爭,有時候是很難保持中立的,我說過,終我一生,不會行弒君之事,但這些名字,有可能影響這場仗的輸贏,若我敗於袁紹,太醫真的願意看到?」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太醫是個明白人。
「大將軍袁紹、皇叔劉備、荊州刺史劉表、國丈伏完、戶部左侍郎王子服、戶部右侍郎吳碩、侍中種輯、羽林衛吳子蘭……」吉太報出一連串名字,楚南一直盯着他,直到最後一個名字說完,楚南才默默地點點頭。
「周倉。」楚南對着門外喊道。
「末將在。」周倉推門而入。
「你去府庫,取五十匹綢緞過來,戶部做賬時,就說是體恤太醫,賞賜太醫之物。」楚南對着周倉道。
「喏!」
「回來!」見周倉轉身要走,楚南無語的喊道。
「主公還有何吩咐?」周倉轉身。
「順便帶一條腰帶過來,要天子束腰用的,腰帶之事,不能讓人知曉。」楚南看着周倉道。
「喏!」周倉答應一聲,等了片刻。
「快去!」楚南擺擺手。
周倉這才轉身離去,風風火火的跑去戶部,支了五十匹綢緞,而後藏了一條天子衣帶在懷中,中間差點暴露,被藏在暗中的黃敘幫了一把才沒被人發現。
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我有一事,想要拜託太醫,不過你需見些血。」楚南看着吉太笑道。
吉太臉色瞬間白了,對着楚南磕頭道:「令君,吉太並未有叛令君之心!」
楚南皺眉拿起他的手指,劃破一條口子,卻沒流出多少血來。
被前世的電視劇誤導了。
楚南看着一臉茫然看着自己的吉太,微笑道:「太醫受苦了,流血不止!」
話音落下,楚南周身青氣涌動,隨後沒入吉太體內,然後手指的傷口便血流不止,楚南提着他的手,在衣帶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文章。
師從大儒,文章楚南寫的還是不錯的。
他根據吉太提供的信息,又多加了幾個名字,很快寫好一篇衣帶詔,隨後在吉太愕然的目光中取了個木塊,模彷天子印璽刻成章,以言出法隨將其變得工整後,直接用吉太的血塗上去,隨後蓋下。
功成!
幫臉色有些蒼白的吉太止了血後,楚南看向吉太:「之後定有人會來找你,拒絕三次,第四次,再將這衣帶詔拿出,贈予對方,可明白如何做?」
吉太看了看楚南,又看了看自己的血書,面色有些發苦,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燒那詔書?
夫人誤我啊!
「明日繼續去當你的太醫吧。」楚南起身,臉色很快鐵青下來,帶着周倉徑直離開吉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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