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武國水師的話來說,在大江下游的水域,翰國就連一條小舢舨也下不了水!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翰國水師的船隻在這一片水域下水的方法,或者說結局,只能是沉在江底,變成魚蝦的樂園。
於是,這一艘武國的哨船獨自的大膽的靠了過去。
哨船上的伍長甚至還對船上影影綽綽的人喊話,用鄂城的一些方言俚語,極盡嘲諷之能事。
當哨船靠得更近的時候,伍長的聲音也有些小了。
他和哨船上的士卒意外的發現,這一艘翰國的船隻,竟然是一艘大船,一艘比樓船還要大兩分的海船!
船體在江面下的那些近似於貝殼或礁石的藤壺,緊貼在船底各處,像是補丁一般,甚至還來不及清理。
這種藤壺,是海船的一種最為明顯的標誌。
藤壺,在武國的一些小漁村倒也算是常見的一種美味,只是由於不易運輸或保存,民眾才極少在內陸城鎮能享受這種海鮮。
隨後,伍長便看到了幾個水手從江面探出頭來。
他們鳧着水,一手匕首,一手拿着已經清理下來的藤壺,對着哨船上的眾人非常友好的揮了揮手,然後一鬆手,將藤壺沉入了江水之中。
不過,他們揮手的聲音似乎有些大。
有些像悶雷。
伍長畢竟是老卒,第一時間便往江面跳了下去,還不忘提醒哨船上的新兵蛋子跳江。
就在那些新兵蛋子驚詫的注視當中,一隻包裹了鐵皮的巨大錘形物體從霧氣之中閃現出來,從上而下,重重的拍在了哨船之上。
轟隆!
一聲巨響過後,哨船的船身直接被拍碎,裂成兩半,打着旋,緩緩的沉入了江中。
那幾個翰國的水手若無其事的繼續清理着海船底下那些已經為數不多的藤壺。
反正海船此時的航速也不算快。
偌大的一艘海船,很快便隱入了江面的大霧之中,不知所終。
不過,這一片水域畢竟還是武國水師的主場。
哨船與水師失去正常聯繫過後沒多久,一支大小十餘艘的武國船隊從霧氣之中現身,追上了翰國的海船,並試圖將其截停。
武國船隊是由一艘兩層甲板的樓船為旗艦,配有兩艘蒙沖,四艘中翼,其餘的便都只是一些哨船大小的艦船了。
這一支武國船隊用於水戰的主力,便是多槳的戰船,大槳從二十餘到四五十不等。
至於船帆,根本就沒有升起來。
江風雖大,升了帆的話,卻容易影響操控船隻的靈活性。
即便是這樣,這些戰船在江面上已經是如魚兒一般靈巧,將海船團團圍住。
「翰國的船隻,停船接受檢查。我們懷疑你們與我武國水師船隻失蹤有關。」
樓船上的營官是一個游擊裨將,一邊讓旗手打出旗語來,一邊讓親衛則直接高聲喊着,勒令對方馬上停船。
海船上有人答話了:「喂,你們越界了!這裏是我翰國水域!」
此時,隨着日頭攀升,江面上的霧氣也開始逐漸消散了,露出了代表大江中線的那些浮標來。
儘管這些浮標實際上是「名存實亡」了,但是翰國畢竟沒有正式與武國宣戰,這一條大江中線還是得到雙方朝廷共同認可的。
武國的船隊跑到大江中線以北的水域來試圖逼停翰國的船隻?!
弄不好,這就會成為兩國開戰的一條導火索。
游擊裨將畢竟已經是水師中層的將領,深知寧使人知,莫使人見的道理。
他對樓船上的旗手揮了揮手,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這一支十餘艘船隻的船隊,似乎是被那一句話給嚇退了,果真就從
霧氣之中消失了。
「他們不會真的就被你幾句話給嚇跑了吧?」甲板上響起了對話聲。
之前回應武國船隊裨將的那人答道:「大人,你真的是想多了。按照這些武國人的尿性,我敢跟大人打賭」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這一支船隊必定會再來的。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再是武國水師了。」
果不其然!
甚至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幾乎是同一支船隊便再次出現在了海船四周,把海船團團圍了起來。
之前那一位大人笑罵了一句,說道:「!還真的是被你給說中了。除了把武國水師的旗幟給換了下來,其他的還真的是換湯不換藥啊!」
甲板上那人笑了笑,答道:「還請大人明鑑,這些人換了一身馬甲來,已經變成了水賊盜匪了。」
「因此啊,大江的這一條中線,現在就相當於是不存在了。」
既然對方是水賊盜匪,確實也不需要再講什麼規矩。
十餘艘船隻圍靠了上來,數十條撈鈎拋上來,鈎住海船的船舷。
武國水師的士卒們拼命扒拉着撈鈎,將雙方船隻相互拉近。
偌大的一艘海船,就像是掛滿了鬣狗的大象一般,航速立即便慢了下來。
那些「水賊」便直接由撈鈎衝上海船甲板,又或者是借是桅杆、繩索便直接從兩船之間盪了過去。
就在這時,海船突然下錨了!
海船下錨的同時,尾舵更是直接幾乎打平了。
在極為湍急的江水之中,這種操作,所帶來的直接效果,便是海船幾乎是在下錨的地點來了一個旋步舞一般的快速旋轉。
這種操作,要是沒點眼力,沒點技術,還真不敢玩!
那些通過撈鈎緊緊掛在海船上的大小船隻,原本只求貼得更近一些,此時哪裏閃躲得開?!
只聽得喀喇喀喇一連串的聲響。
海船借這一記勢大力沉的旋步轉身,直接就將那種桅杆也不比她船舷高多少的小船輾翻、輾碎!
即便是船隊的雙層樓船和另外兩艘蒙沖,船身也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甚至已經開始出現漏水的情況了。
那個換了一身服裝的裨將聽到撞擊時那沉悶勝鐵的巨響,臉色大變,驚呼道:「是整船的鐵木料啊!難怪敢使用這一招「蛟龍擺尾」!」
海船一招敗敵,幾乎摧毀掉了敵方一支船隊!
海船上的士卒這才不緊不慢的將那些撈鈎一一取下,以及那些跳上海船才沒多久的武國士卒,不論死活,直接丟進洶湧的江水之中。
整一支武國船隊的士卒落入江水之中,有不少甚至根本沒有再浮出水面。
運氣好的那些便抱着碎木,順着江水漂下去,水性好的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朝着更近一些的江北岸遊了過去。
船隊當中沒有撞沉的船隻,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和僅存的幾支大槳,奮力朝着南岸而去。
看那幾艘船吃水越來越深的樣子,多半也是回不到江南岸就得棄船的了。
那一艘海船,此時才從兩側探出四五十支大槳,探入江水之中,然後掛起了滿帆,揚長而去。
裨將臉色鐵青,對身邊的旗手說道:「向水寨發信號,就說翰國水師越界襲擊水師船隻。」
此時,江上的大霧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江南岸的一座水營之中響起了急促的聚將鼓,整一座營寨幾乎都沸騰起來了。
沒有多久,江南岸的烽火台便陸續點燃了狼煙。
這些狼煙甚至搶在那艘海船之前,傳到了鄂城水師東大營。
大江南岸沿岸的那些營寨,船隊規模較小,士卒數量也不多,都只是預警性質的作用。
像之前那一個裨將的船隊
,水營之中的水師便已經算是傾巢而出的了。
而與江南岸形成鮮明對比的,江北岸的那些烽火台,巡邏的隊伍,都是一切照舊,一點也沒有流露出緊張的樣子。
在沿岸狼煙還沒有完全消散之前,鄂城外的武國水師東大營便做出了應對。
一艘四層甲板的樓船,率領着蒙沖、大翼、輪船,浩浩蕩蕩的出了水師大營。
這一支共計十艘船隻的武國艦隊,緩緩的駛到了大江中線附近,也不下錨,只是操着舟船,鳧水一般停留在江中,一字排開,靜靜的等待着。
這一支艦隊這樣打橫攔着,幾乎已經封住了半條江。
沒過多久,翰國的那一艘海船從遠處現出身影來。
雖然是逆着江流,但這一艘海船靠着四五十支大槳和三面巨大的硬帆吃滿了風,仍是一路乘風破浪,速度倒也不慢。
武國艦隊的旗艦,向一路西進的海船打出了旗語,要求對方減速,雙方好在江中一晤。
海船就算是有心想要衝關,也不可能從這些多槳快船當中突圍而出。
尤其是那些在兩側船舷裝了七八對甚至十對以上葉輪的輪船,僅僅只動用了其中兩三對葉輪就能在湍急的江水當中作出種種靈活如魚的航行動作來。
海船顯然並不想測試這些輪船的極速,非常配合的降了帆,留下兩三成的大槳,不緊不慢的劃着水,停在了武國艦隊旗艦的旁邊。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旗艦與海船正好隔着三四個浮標,那是大江的那一條中線。
呵呵!現在倒是講究起來了。
旗艦旗杆上除了武國水師的蛟龍旗之外,還掛着一面帥旗。
帥旗上面有一個剛勁有力的「佘」字。
「佘副將,是武國水師自提督、左右翼總兵之下的第四號人物。鄂城水師東大營的日常軍務,便是由他負責的。」
「這一次能夠勞動他的大駕,算是看得起我們了。這一位佘副將,應該可以達到大人的要求了吧?」
追風者海船的船長對包丁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對方將領的身份。
包丁聽了,嘿嘿一笑,點了點頭:「差不多就行了!我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嘛!」
樓船頂層通常都有爵室,屬於樓船之上地位最高之人所專屬。
爵室里站着的,通常是樓船上的將領,站得高望得遠,方便觀察敵情。
此時,旗艦爵室內緩步走出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來。
海船的爵室內,包丁與船長相互謙讓了一番,船長還是以「客隨主便」為由把包丁推到爵室前面。
佘副將身旁立着一個親衛,專門負責轉達佘副將的原話。
「翰國船隻為何無故攻擊我武國水師艦船?」
包丁微微一笑,對着身後的聞大師頷首示意了一下。
聞大師隨手將一面仍有些濕漉漉的旗幟向旗艦爵室的方向拋了過去。
那一面旗幟在半路便自行展開了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托在下面,一路送到了佘副將的面前,恰好落在扶手上,像是有人細心的掛在了那裏。
這一面旗幟,正是之前那一艘雙層甲板樓船旗杆上的一面戰旗,用於標識戰船所屬陣營等等相關信息。
這一面戰旗幾乎被江面上所有船隻上的人都看到了。
這一手功夫,則更是讓人驚嘆不已!q
海船與樓船之間隔着約莫有二三十丈的距離,江上還起了大風。
別說是一面軟綿綿的旗幟,哪怕是一把投槍要想投得這般精準,對武學大師而言恐怕也是不易做到的。
「武國船隻為何無故攻擊我白山國使團的座船?」包丁幾乎是將佘副將的原話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佘副將皺起了眉頭來,對親衛示意了一下讓後者退下,他自己直
接走上兩步,朗聲道:「本將乃是武國水師東大營佘副將。不知尊駕如何稱呼?不知這「白山國」,又是哪一國?」
包丁一臉倨傲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說道:「我乃白山國之主,阿史那包!我白山國帶甲四十萬,雄踞漠北。佘副將,你啊,這是孤陋寡聞了!」
「追風者」的船長以及爵室內的眾人聽了,臉上都閃過哭笑不得的神情。
整個漠北一百零七部的人口,甚至包括獲得了自由身的奴隸,還有勞改人員,現在全加起來也就四十萬人左右的規模。
這一位阿史那包倒是好,隨口這麼一說,直接來了一個「全民皆兵」。
佘副將臉色微微一變,阿史那包以及漠北,對他來說並不算是陌生。
武國對大漠上的風吹草動,那可是一向都十分關心的。
姬國與武國更是時常遙相呼應,牽制着翰國的大軍,使翰國首尾不能相顧,無法將兵力集中於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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