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過就是半年,轉眼夏天到了。
嘩啦啦!
山澗小溪清脆作響。
陳深站住喝口酒,保證自己始終處於修行中,然後順着小溪向下走。
老牛在後面慢悠悠跟着,咀嚼青草。
這是陳深常玩的遊戲。
他時常找一條小溪,回溯它的來處,追尋它的去處。
有時還丟一片樹葉進小溪,同樹葉賽走。
聽起來無聊,可陳深樂在其中。
這條小溪很快到了盡頭。
它流進了一方水潭。
水潭碧綠,可見水裏的魚。
陳深解下牛背上的長劍,刺了一條肥美的魚。
夏日正烈。
他左右看了看,尋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在樹下陰涼處烤魚。
托娘子給他的藥草和天山甘露的福,陳深現在練氣期六層,快趕上媚娘修行速度了。
當然,媚娘在練氣期可沒天山甘露。
陳深把魚烤好後,撒上調味和鹽,美美的咬了一口,「唔,真香!」
他又飲一口酒,呻吟一下,渾身舒坦起來。
「哎哎。」
忽有人說話。
陳深一聽,左右看了看,「幻聽了?」
他繼續吃魚。
「哎哎,老友,讓,讓我嘗嘗。」
這人有說話了,語氣稚嫩,說話卻老氣橫秋。
「誰!」
陳深一個機靈坐起來,左手拿魚,右手提劍,戒備望着四周。
「老友,老友。」
稚嫩語氣笑嘻嘻,「不要慌張,我沒惡意,我就饞你這條魚。」
陳深若有所思。
他順着溪流上下,固然在玩,未嘗沒有找人的心思。
這人藏的這麼隱秘——
他小聲嘀咕,「難道我造化來了!」
稚嫩的語氣警覺,「什麼造化?」
陳深左右找人,「我聽說書人說過一段書,說有位高人饞嘴,把人烤雞給吃了,心裏過意不去就教了人一門降龍什麼的絕學。這位小前輩——你修為高吧?
稚嫩語氣冷哼,「什么小前輩,我五百多歲了。」
陳深一拱手,「請前輩傳我絕學!」
稚嫩語氣疑惑,「怎麼,你不是青雲宗的人,還用我傳你功法?」
陳深抖落下雜役的衣服,「我是雜役,夜裏看門的!」
他告訴稚嫩語氣,他從十五歲起就在青雲宗打雜了。
他用多年貢獻點兌換了一門基礎功法《長春功》,學了這麼多年才到練氣期六層。
「我今年五十了,再不來造化,還談什麼長生!」
陳深一臉懊惱,恨恨的咬一口魚肉。
「唔,是挺慘的。」
稚嫩語氣讓陳深把魚先丟過去。
陳深不解,「丟哪兒?」
稚嫩語氣吩咐,「你身旁這棵大樹,在樹下有個樹洞,你把魚塞樹洞裏。」
陳深找了找,樹上的確有一個洞,洞口只有頭那麼大。
陳深踮腳才夠得到。
他把烤魚丟進去。
「嗷嗚,嗷嗚。」
樹洞裏傳來咀嚼的聲音。
陳深好奇,「前輩,你怎麼住在樹洞裏?」
稚嫩語氣不回答,而是讓陳深施展一下功法。
陳深就給他運行了一周天的長春功。
「還真是長春功。」
稚嫩語氣中的懷疑消減許多。
那些在後山穿行的青雲宗執法弟子,至少在築基期,他們練的根本不可能是長春功。
這老頭還牽了一頭老水牛,一看地位就不高。
他又問陳深來後山轉悠什麼,他不止一次看到陳深在後山轉悠了。
陳深懂了。
這樹洞不是這稚嫩語氣藏身的地方。
他四處遊走,還沒讓搜山的弟子發現,看來他藏身的地方還挺隱蔽的。
陳深撓頭,「我放牛找造化。」
他告訴稚嫩語氣,廢物成仙靠造化,說書人說的書里,主角在得到戒指里老爺爺,小藥瓶里老爺爺後都走上人生巔峰了。
「你這屬於樹里老爺爺?」
陳深覺得這樹不好拿啊,老爺爺得隨身帶着才行。
「咳咳,我不住在樹里。」
稚嫩語氣靜默一會兒,「現在這樣說書了?」
「嗯啊。」
陳深告訴他還有腦袋裏自帶老爺爺的,不過他不喜歡。
稚嫩語氣心裏犯嘀咕,這老頭年紀這麼大了,聽書聽糊塗了,竟信這些?
但這未免不是他脫身的機會。
他現在就要這樣的人把他帶出去。
稚嫩語氣笑了,「你這老頭,不腳踏實地,盡做白日夢。」
陳深覺得就他這年紀,腳踏實地沒救了,只能做白日夢。
「倒也是。」
他告訴陳深,他不是什麼爺爺,可指點陳深還是可以的,前提是陳深把他伺候好了。
稚嫩語氣讓陳深明天還來這兒。
陳深答應了。
接着,稚嫩語氣就不說話了。
「前輩,前輩?」
陳深喊了兩句,小聲嘀咕,「不是妖怪藏在洞裏想吃魚吧?」
他飲着酒離開了。
等騎牛回到前山,夜幕四合,滿天星辰在天上閃亮時,陳深才輕笑一聲,「敢動我娘們,我讓你成娘們!」
他回去做準備。
在晚上雲收雨住後,陳深向媚娘討幾樣防身的寶貝。
媚娘慵懶的縮在他懷裏,「剛來的時候給你的玉佩就是防身的。」
那玉佩能為陳深抵擋三次元嬰期的攻擊。
陳深把玩着最珍貴的法寶,驚喜不已,想不到媚娘這麼貼心。
他還慶幸白天把玉佩藏外衣裏面了。
不過,光這玉佩還不夠。
他要封印東西的符籙和有殺傷力的符籙。
媚娘奇怪他為什麼要這個。
陳深沒說。
這報了仇才算驚喜,現在說了就不是驚喜了。
媚娘好就好在不多問。
早上,她給了陳深兩張符籙,
一張為封印符,貼在普通葫蘆上可封結丹期以下幾個時辰。
一張霜結符,元嬰期以下至少霜結四個時辰。
這張符是她早上剛煉製的。
對化神期的修士而言,煉製這玩意兒還真是大材小用。
即便如此,媚娘還是提醒陳深,遊山玩水在宗門後山即可,不可出了宗門後山。
在後山以外的山林里,不知藏了多少妖魔凶獸,冒出一頭就足以要了陳深的性命。
「放心吧,我不去。」
陳深把東西放到乾坤袋,又把乾坤袋藏到衣服裏面。
他告別媚娘,依約去了後山那棵大樹下。
陳深繞着樹叫幾聲。
稚嫩語氣不在。
陳深還以為他警覺離開了,剛要離開,樹後傳來稚嫩語氣,「哎,哎,別走。」
聽他語氣中的喘息,好像剛到。
他讓陳深給他烤一條魚丟進去,再讓他來兩口酒。
陳深早有預料。
他提前備了一個新酒葫蘆,灌滿了普通酒丟到了樹洞裏,又烤了一條魚遞進去。
稚嫩語氣在裏面美滋滋的吃着喝着。
陳深在外面問他,「前輩,你什麼時候傳我功法?」
稚嫩的語氣故作老成,「唔,讓老夫想想。」
陳深又問他為什麼呆在樹洞裏不出來。
稚嫩語氣用他練功走火入魔了來搪塞,「現在我見不得陽光。」
稚嫩語氣問他近半年青雲宗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陳深於是把白雲仙子雙雷劫,還炸死一個紅光劍影的襲擊者說了。
這事兒作為雜役,還真不知道紅光劍影把神魂藏在元嬰里逃了。
「嘖嘖,雙雷劫,我要這麼天才就好了。」
陳深一臉羨慕。
「嗬,雙雷劫。」
稚嫩語氣中有恍然,又有餘悸,「這麼罕見都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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