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方才離開的時候。」
蕭啟年微微闔上眼,輕嘆一聲:「說我是個好皇帝。」
其實這些年,蕭啟年南征北戰下來,就算坐穩了這個皇位,實際上也未曾有過什麼享樂。
吃飯,吃的與百家無異。
頂多就是比尋常人家用得多一些。
穿着也並不奢靡。
就連女人,也只有身邊的長孫虹最為貼心。
但與之的代價,卻是他需要鎮壓這北元各部落的野心。
在蕭啟年的眼中,這算是個虧本買賣。
若不是為了北元人,他何不同那楚雲天一樣,做個糊塗皇帝?
「我的境況,你們也很清楚。」
蕭啟年看向兩人:「倘若楚嬴願意接手,並將他的許諾一一做到,我樂得當個閒散的權勢人家。」
霎時,帳篷內部,一片沉默。
長孫虹也輕嘆,靠在蕭啟年的腿邊不再說話。
誰看不出來楚嬴這一招不光是為了現在,更是為了他謀亂之時,北元不侵,他穩坐皇帝之時,北元不亂。
就算蕭啟年不點頭,恐怕將來有一天,也有別的人被他扶持起來,成為北元新的皇。
如果現在不能解決楚嬴。
以後就沒有蕭啟年可選擇的餘地。
但誰又能保證,十萬大軍就能夠從朝天軍和雷火之中,殺了楚嬴呢?
「全聽陛下的意思。」長孫虹終於點頭。
單于雄氣得是面色漲紅,咬牙切齒。
他轉手擰起長刀,大步朝着帳篷外走去。
「俺反正不服!!除非他今日打得過俺,不然俺就是不服!陛下和娘娘都等着,俺這就叫那小兒下來過招!」
「不就是會打仗嘛,這要是他和俺真刀真槍的對上,說不上誰輸誰贏呢!」
單于雄氣得連鄉音也不掩飾,也顧不上自己之前對楚嬴的欣賞,摔了賬布走出。
帳篷內兩人對視一眼。
長孫虹有些憂慮。
蕭啟年卻拍了片她的手掌,笑道。
「放心吧,就單于雄那個木頭,打不過楚嬴。」
照面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
楚嬴的手段未必在他之下。
恐怕單于雄今天是要跌個大跟頭了。
涼州城外。
單于雄拿着巨刀,氣勢洶洶地往大軍面前一站,手中巨刀插入地中,張口便吼。
「城裏面的大皇子!可敢出來與我一斗!!」
「若是你不出來,就是你怕了我等!」
此時正是協定議和之時,誰曾想到單于雄還會再來鬧事,一時間城牆上只冒出兩三個茫然的士兵腦袋。
底下的北元軍士們齊齊發出鬨笑之聲,在後方附和不已。
「莫不是慫了?瞧着這太子就是這般,大楚國不是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嗎,那大皇子算是臣下,說不定也是個慫包軟蛋!」
「出來比劃比劃!我北元人又不是以多欺少,難道這就不敢出來了嗎?!」
聽着眾人嘲笑之聲。
那蜷縮在俘虜牢裏面的楚喆不僅不覺得羞愧,反倒是覺得解恨得很!
楚嬴贏了戰場又怎麼樣?
還不是不敢下來?
和他一樣罷了!
自己只是運氣不好才會被抓,差那麼一點點運氣,就可以成為征北的大功臣了!
全都要怪楚嬴,他怎麼不知道攔着自己呢?
而且一開始,北元想要抓的人,也不是自己啊!
楚喆想要這裏,簡直是恨得咬牙。
不過很快他又偷笑出聲。
反正楚嬴肯定不敢下來。
只要他不下來。
他在軍中這麼多天的威望就會一掃而空。
屆時,比之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慫包一個罷了!
「開城門!」
涼州城那重新修建過的穩固城門再度拉開,大漠的煙塵瞬間揚起,楚嬴勒着馬繩,直奔單于雄面前。
在場北元大軍皆是看着他衝到面前,沒有半絲猶豫,臉上笑眯眯地說道。
「單于雄,你想和本宮比?」
「那沒有賭注怎麼行,本宮若是輸了,本宮把腦袋給你,你若是輸了,你把腦袋給本宮,如何?」
咕咚。
北元將士們齊齊咽了下口水。
怎麼回事?
不是說大楚國人生來謹慎小心嗎?
單于雄就夠莽的了,怎麼這大楚國的皇子比他們將軍還要莽!
對視之下,北元軍開始緩步上前,將楚嬴周邊圍得是水泄不通,只待單于雄一個暗示,一個點頭,便會立刻動手。
反正如今楚嬴就在正中,這涼州城內的人難道還敢引動雷火不成?
關在俘虜牢裏的楚喆更是激動不已地撲到籠邊。
原本他以為楚嬴定不敢出來。
但現在出來了也好,很快,楚嬴就會魂歸西天了!
到時候,只要賭上這群征北軍的嘴。
誰會知道他是如何被俘的?
他大可以吹噓是在戰場上為掩護將士們離開被俘!
若要是征北軍們管不好他們的嘴巴。
楚喆眼中閃過殺意。
那就全殺了!
「卑鄙!無恥!」
涼州城內的將士們也在朝天軍的帶領下魚涌而出,他們的確不想繼續打仗了,但是楚嬴帶着他們打贏這場戰役的!
就算是他們死,也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楚嬴被圍困而亡!
「殿下,這個賭不能打!」
石虎亦是在將士之前,他連忙開口勸道,又看向旁邊那面色如常的晁遜。
「你不是最為忠心的嗎?!怎麼也不勸勸!」
單于雄可是整個北元除蕭啟年之外,最為兇悍的一名將軍,除了領兵打仗,實力也非同小可。
那一身的橫肉,便是證明!
石虎雖見識過楚嬴的厲害之處,但瞧楚嬴那偏瘦的身形,怎麼看也不是單于雄的對手啊!
「兩軍陣前,你是要亂了軍心嗎?」
晁遜冷聲道。
比起石虎,他這模樣,倒更像是個將軍。
石虎身形一僵,不由咬牙:「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楚嬴回頭,掃視一眼身後眾將士,嬉笑着聳了聳肩:「本宮說賭得,那就賭得。」
這一場議和,雖然是在楚嬴的謀算之內。
但對於死去的諸多將士,對於還活着的將士,又怎麼稱得上公平。
最起碼,楚嬴得給個交代。
「到時本宮就拿這單于雄的腦袋,祭我大楚將士在天之靈!」
身後的大楚將士們呼吸一滯,拳頭便不自覺地捏緊,就連眼淚都忍不住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沒想到楚嬴居然會記掛他們這些平平無奇的草芥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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