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再一次出現在王宮中的時候,蕭啟年親自為他倒了一杯酒。「朕身邊能有你這樣的人,我的家世都可以放心了。」
然而,面對皇帝送過來的美酒,劉東卻並未接受。
相反,他直接翻身跪倒在地:「陛下,這一次的事情千千萬萬不可傳出去,要不然的話,只恐怕會對您產生不小的影響。」
在劉東看來,他這一次的行為簡直就是滅絕天良。
但是,沒有辦法,為了保證國內的安寧,為了確保百姓們依舊能夠相信蕭啟年的統治,他不得不這樣做。
相反,蕭啟年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眉宇之間卻閃過一抹無奈與冷酷,隨即他雙手將劉東攙起。
「朕自己做過什麼,心裏最清楚,你也不必為此而擔心。當下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面對這一次楚國的進攻。說實話,朕還是有些後悔。」
「陛下,無論你心中有什麼樣的打算,或是再後悔些什麼,一切都已經沒有用了。」
劉東對於當前的局面,看得非常透徹,他知道,以楚國和北元之間所發生的摩擦來看,對方大批軍隊進入北元境內,其目的絕不僅僅是促進兩國之間的交流。
可以非常明確地說,楚國這一次也許是為了將整個北元蕩平。
所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難道還有其他可能嗎?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在這場爭鬥之中,他們能夠儘可能地獲得一些優勢,亦或者能夠擋住楚國的衝擊,到時候再去爭取交涉的機會。
「你說的這些與朕心中所想一般。」
蕭啟年輕輕地嘆了口氣,終於向他略微表露了一些心聲。
原本這些話,蕭啟年是根本不會說出。
他覺得,無論對於任何一個大臣而言,自己心中的不堅定,亦或者是動搖的想法,都有可能會改變他們此刻的決定。
國家正處於危急存亡之際,這些大臣們能夠下定決心追隨他的腳步,與楚國這樣強大的國家作戰,已經是難得可貴的局面。
一旦自己的任何想法,使其所作出的決定出現動搖,則後果不堪設想。然而,面對劉東的時候,蕭啟年算是被他的行為所打動。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和決心,能夠做出他那樣慘絕人寰的決定。
百餘口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仿佛沒有出現過,這是何等殘忍的手段。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目光相對,最終還是劉東率先開口。
「陛下,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前往戰場上。楚國派來的這個常寧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紅山一戰,我軍傷亡慘重。」
「若是不能擋住他們的勢頭,則後果恐怕會比預想的更加嚴重。」
劉東的想法再一次與蕭啟年不謀而合。
「那一切就都拜託你了。」緊緊拉住他的雙手,蕭啟年的目光之中滿是殷切。
而劉東也再一次向他做出了許諾。
「陛下,如果臣不能夠抵抗敵軍的話,那麼就請您親手斬下臣的頭顱,以我之血,安撫陣亡將士。」
「同時也用我的死,向楚國贏得商榷的機會。您可以說,這一次兩國之間的所有摩擦,皆因我一人而起。」
話音落下,劉東便轉身告辭了。看着他的背影,蕭啟年的臉上蒼白得如同一張紙,是的,毫無半點生氣,面無表情。
他知道,劉東這一去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因為他早已將自己置於一場死局當中。
此時此刻,在蕭啟年看來,如果北元之中能夠再多幾個這樣的大臣,那麼或許就不會有之前的叛亂,也不會讓整個國家淪落至此刻,非要依附在楚國之下才能得到發展。
只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利用劉東所創造的條件,一方面繼續抵抗楚國的入侵,同時也竭儘可能尋找與楚國重新交涉的機會。
他還是不相信,楚贏會寧願將整個北元蕩平,也不願放棄對他們的征討。
紅山戰場之上,常寧和劉黑子正在討論着接下來的戰局。
他們既然選擇固守紅山戰線,其目的在於誘敵而來,將接近此地的北元士兵全部悉數捕殺。
但是,這一辦法最大的問題,就是需要強大的後勤補給。
可是眼下,常寧卻認為,國家恐怕不能給予他那麼大的支持。
尤其是當下,楚國不但要應對這一次同北元之間所出現的意外戰爭,還要繼續支付前線上在波斯戰場的一切消耗。
姜雨亭、白應輝,他們兩個率領的水陸大軍,依舊還在同波斯人奮力廝殺。
若是再加上他們此刻的消耗,恐怕會直接將國家的經濟拖垮。
然而,劉黑子也並非不知道這一切,可是他卻沒有其他的辦法。
「如果我們主動出擊的話,末將擔心,這會讓咱們喪失當下的優勢。」
「可是我們如果僅僅為了保持優勢,就置國家之經濟於不顧,我擔心,就算這場仗打贏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在常寧看來,雖然他身居高位,又是楚贏親自提拔上來的上將軍,可是,如果朝廷之內有大多數,人向皇帝呈送本章,來彈劾他的話,後果也是不言而喻的。
雖然他明知道,皇帝對自己,以及其他那些同其,被提拔上來的將軍有着偏愛,但是,這份偏愛卻不能保證他們百無禁忌。
此言一出,劉黑子頓時有些撓頭。
本來就憨厚的他,這會兒更是手足無措。
「那按照將軍大人您的意思,咱們搞不好,不但仗白打了,還要反而承擔一些罪名。」
常寧點了點頭:「恐怕是這樣的。」
「那還打個屁呀!」劉黑子順勢將桌上的地圖直接掀翻在地,「要我說,真是如此的話,咱們還不如直接回去呢。」
「你好大的膽子!」常寧瞪了他一眼,兇狠的目光,瞬間將劉黑子的氣焰壓滅。
「我知道你是個性情中人。不過,收起你這一套。這裏是戰場,並非是讓你在這兒耍寶的地方。你有脾氣,拿回家沖自己的兒子怎麼發都行,明白嗎?」
劉黑子默默無語,而這會兒,就聽營房之外有人來報。
說是在前線戰場上,出現了一支新的軍隊,其旗幟是之前都沒見過的。
並且,他們的主帥此刻也在等待着常寧的出現。對方希望能夠與他好好交流一番。
聞聽此言,常寧本就冷峻的臉上,更多了幾分陰沉。
稍加猶豫後,他立刻下令,叫全軍擺開陣勢,倒是要會一會這所謂的將領,到底是何方神聖。
旌旗招展,戰鼓轟鳴。
在這震耳欲聾的呼嘯聲中,常寧催馬出陣。
而在戰場的對立面,正是從王庭趕到前線的劉東。
對於這個陌生的將軍,常寧遠遠觀望着。
從他的身上,似乎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肅殺之氣。
更關鍵的是,他還在劉東的身上,尋覓到了一絲絲頑強與兇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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