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方面起伏高低各有不同,眾人的心思也徹底開始活絡起來,區別看楚嬴現在似乎還沒有得到楚雲天的喜愛。
可說到底,他還是皇子,還是個頗有才能的皇子。
這些年來儘管被發配到順洲這種苦寒之地,但傳回來的消息無一不證明了楚嬴的本事,要說皇子之中雖說受不受寵極為重要,可更重要的還是有沒有身為帝王的才幹。
從古至今,有多少人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又被人生生從位置上扯下來的?
更別提楚嬴身上還有個大皇子的名頭。
立嫡立長,從來都是個值得爭議的話題。
更別提中間還有個楚鈺在攪動渾水,誰都想有從龍之功,這麼多人到底要選哪一個,就是他們要思考的問題了。
安大學士的家中,坐在梳妝枱前的安寧不爽地扔下手中的胭脂,時低頭去看跪在地上的丫鬟:「我爹真讓我嫁?他老糊塗了嗎?」
方才她已經鬧過一通了,可惜沒有得到安大學士的許可,反倒是被罰緊閉小半月,連自己放房門都塌不出去。
「當初不是他自己說的,楚嬴是個窩囊廢,選擇誰也不能選擇他嗎?」
她攪着手中的帕子,語氣分外不爽:「反正我不管那麼多,我要嫁給太子,等到那個楚嬴回來了,我非逼得他退婚不可。」
楚嬴這邊正打馬遊街,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皇帝老子給他安排了一樁好親事,身後被掛在馬上拖拽前行的,正是崔舜隆。
崔舜隆必須要快步跟在後面奔跑,才能確保自己不會被馬匹拖拽至死,他鞋底已經被磨破,露出裏面的腳板,周遭的百姓也慢慢從窗戶和門口探出腦袋朝着他的位置張望。
啪。
突然有人將一枚臭雞蛋砸在他的臉上,他還沒得來得及反應過來為此勃然大怒,周圍的人就像是被徹底激活過來一般,舉着家中的爛菜葉破果子跑了出來,紛紛砸在崔舜隆的身上。
還小心避開了前面的楚嬴。
噗!
不知是有人端了一桶夜來香,劈頭蓋臉的倒了崔舜隆滿身,周圍的人捏着鼻子,嘴裏面卻發出快活的笑聲。
「去死吧高陵狗!」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的孩子就不會死!」
「還我娘子命來!」
叫喊聲不斷,雜亂的東西全部往崔舜隆的身上甩。
楚嬴嗅着後面越來越大的味道,捏着鼻子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匆匆趕來的郝富貴。
郝富貴好不容易從順城跑過來,張口自然是想要拍楚嬴的馬屁,聞着後面的味道話都還沒有說出來先就要吐了。
「交給你和其他守衛了,三圈過後帶到燕都市場斬首示眾。」
按理來說楚嬴應該將崔舜隆關押起來,然後交由皇帝。
他不知道皇帝會對崔舜隆做什麼,也無權知道。
可燕都城內的百姓對崔舜隆的怨恨比皇帝更甚,他不在乎皇帝的看法,於現在而言,他要做的是挾功逼迫皇帝將母妃放出來,保住他在順洲內的地位。
皇帝知道他殺了崔舜隆會怎麼做?
憑藉累累軍功和崔舜隆被他生擒的事實,就算是皇帝對他有怨氣,為了名聲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罰他什麼。
不僅不能罰,還要賞。
郝富貴幾番欲言又止,到底不敢違背楚嬴的命令,沒有多做勸阻。
此時的關道成還在跑與不跑之間猶豫徘徊,他做了什麼除了崔舜隆和管韜王榮三個人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
燕雲總督的位置,說不定還可以保下來,只要管韜還站在他這一邊,不管怎麼說,管韜都是他的心腹,總不可能背叛他吧?
正在關道成猶豫的時候,數十名炎煌衛帶着管韜來到他的面前。
管韜眼神複雜,身上還帶着傷。
之前在順城的時候,他無數次地在心底問候楚嬴,之後回來燕都出了事他雖然對順城有些懷念,但心裏面多多少少是怪罪楚嬴沒能早點將事情與他們通氣的,但沒有想到臨到頭來,他被自己的主子掛在城牆上受苦受難。
將他救下來的,卻是被他在心底罵過無數次的楚嬴。
楚嬴甚至沒有要求過任何的回報。
此次來抓關道成也是他自己主動請纓,跟着炎煌衛一起來的。
同樣的還有王榮,不過等到他們去往王榮府上的時候,王榮已經人去樓空,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得知郝富貴被人刺傷,王榮帶着崔舜隆消失的消息。
這件事情在郝富貴的央求下眾人還沒敢告訴楚嬴,只能希望那兩人逃跑之後就此消失不要再生事端。
但眾人心中的火氣卻沒有減少半分,反而都疊加在關道成一人的身上。
「你這個楚嬴的走狗,我讓你去對付楚嬴,你倒反咬我一口!」關道成怒聲大喊。
話音才出,他就吃了炎煌衛重重一記拳頭,打得牙齒橫飛,混着血水砸落在地上。
「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
關道成捂着嘴,鮮血順着話音往外噴憤怒至極。
動手的炎煌衛正是當初從順城選拔出來的百姓,順洲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家鄉,而關道成——
簡直就是畜生。
更何況,這畜生還敢對他們的再生父母直呼其名!
「侮辱大皇子殿下,就是該打。」他滿臉痛惡,聽得關道成一愣一愣的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侮辱了楚嬴。
在這點上,管韜就要比他明白得多。
單憑從關道成這種人口中吐出楚嬴的大名出來,對於順洲的百姓而言,尤其是順城的百姓,就是一種侮辱。
更別提還有崔舜隆潛逃一事的怨氣積壓。
炎煌衛等人也壓根沒有給關道成留面,利落地給關道成待上枷鎖,將人連踢帶踹地弄出總督府。
周遭百姓見着了雖然不比見着崔舜隆的反應大,但那待遇也好不到哪去,口水爛菜且招呼着。
直到崔舜隆人頭落地,關道成關押在牢,日落西山。
這沸騰了小半月的燕都才徹底安靜下來。
有的百姓屋裏傳出一兩聲嗚咽,悲痛的氣息在燕都的上方盤旋,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白幡,就連家中尚且無人去世的,也同樣為之哀悼。
與之同時,每一家的屋內都點起了長命燈,悄無聲息地將楚嬴的長命牌碰上案頭。
這種動作自然瞞不住段正賢這群飛龍衛的目光。
但這一次,沒有人選擇將其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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