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一心要請這些族老前去相助,就是為了要引先天帝君出來,讓先天帝君不得不出手!
這樣一來,陰康氏的實力可以保全,而這幾個族老和轉世的大神通者也可以除掉!
這幾個老不死的,都是見利忘義之輩,有着豺狼之心,只要見到一點血腥便會撲上去。
他們原本見到風青羽消失,伏葆初死亡,有些不願意見風無忌,而鍾岳只需要寥寥幾句話,便可以勾動他們心底的貪念,心中的**,讓他們主動請纓,出去受死。
在世外之地,鍾岳根本沒有任何手段對付他們,只能任由他們逍遙快活,但是到了外界,鍾岳有一千種辦法置他們於死地!
「這片世外之地,還有沒有帝級存在?」
鍾岳思忖,剛才那幾位族老與伏葆初一樣,都是帝君級的強者,雖然修為無比深厚,但比帝級存在還是要遜色不知凡幾。
他曾經在七萬年前見到過隱藏在這裏的兩尊帝級存在,這裏的老一輩對他來說都不陌生,畢竟他在這裏「生活」了六七十年之久。
無論伏保正還是伏寶兒亦或是伏保田,他都認得,都曾經見過,叫得出他們的名號。他做鬼魂的那段時間,已經將這些叛徒和外族研究透徹。
當年這裏還有更多的伏羲神族的叛徒和轉世的外族,而今已經沒有那麼多了,許多都已經壽終正寢。
過去了七萬年,那兩尊帝是否還活着,這還是未知之數。
他最為擔心的便是這兩尊帝,擔心自己的偷天換日玄功是否能夠瞞得過他們。
而至今為止,這兩尊帝依舊不曾現身,讓他多少可以鬆了口氣。
「還有另一個存在,風常陽族長的弟弟風常泰。」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風常陽在天河上以自己的胸膛迎上風常泰的那一劍,最終死在自己弟弟手中屍體跌入天河之中的情形。
他明白這兄弟倆的良苦用心,風常陽大開殺戒,如願以償,斬殺不知多少伏羲叛徒和轉世的大神通者,甚至殺掉了兩尊帝級存在,抒發心中的不屈之意。
風常泰殺死風常陽,保全了世外之地的最後一支伏羲血脈。
風常陽死得壯烈,固然值得敬佩,但風常泰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人,他畢生都將沉寂在殺死兄長的痛苦之中。
鍾岳定了定神,只見年輕的伏羲族長走來,依舊是放浪形骸,飲酒作樂。
「我帶你四處走一走。」鍾岳面色平靜道。
風紀開默默地跟上他,鍾岳仿佛對這裏很是熟悉,帶着他閒庭信步,翻山越嶺,沒過多久來到一處山崖前。
鍾岳一道道印法打出,那些印法形成的圖騰紋理仿佛鑰匙的齒,印入山崖中便像是齒與彈片相扣,必須層層扣在一起才能打開鎖。
不過鍾岳施展出的印法要比鑰匙複雜了無數倍,這些印法打出,山崖輕輕一震,變得透明。
風紀開露出訝異之色,他身為伏羲神族的族長,還不知道世外之地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鍾岳走向山崖,他連忙跟上,渾敦羽留在外面。只見裏面藏有很遼闊的空間,空中印滿了各種感悟,無數文字記載着一位帝級存在推演功法的過程。
「這裏是你父親閉關推演宇清宙光玄經之處,你沒有來過這裏。」
鍾岳道:「這裏面記載的都是他的感悟,他是絕世的奇才,只可惜他沒有得到完整的宇清宙光玄經,未能補全這門功法的第六道建立輪迴。」
風紀開沉默。
現在他已經相信了鍾岳的話,這個地方連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相應的印法解開封印進入此地,而鍾岳卻可以輕易摸到這裏,可以解開封印。
只有那個「未來的鬼魂」才能有這個手段。
鍾岳散去偷天換日玄功,相貌變化,恢復本來面目,正色道:「祖星人族伏羲氏,鐘山氏鍾岳,見過世外之地的伏羲族長!」
風紀開呆呆的看着他,面前這個年輕的神魔就是他的父親一直說的那個「鬼魂」,來自伏羲氏的祖星的「鬼魂」!
自己父親的晚年背負着叛徒的罵名,沒有任何朋友,只剩下誰也看不見的鬼魂是父親的朋友,唯一的知己。
等到這一天了。
終於等到父親所說的這一天了。
他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七萬年了,他苦苦等待七萬年了,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崩潰,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那個未來世的鬼魂,他一次又一次的重聚信心,卻一次又一次的信心瓦解,不止一次對未來產生懷疑。
他不知道自己這七萬年來是怎麼過來的,只覺從前種種,渾渾噩噩,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仿佛夢魘一般。
而今,父親口中的那個「鬼魂」終於來了!
「外面還有伏羲嗎?」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問道。
鍾岳遲疑一下,點頭道:「還有一位女伏羲。」
「還有伏羲,還有伏羲」風紀開喃喃道,終於忍不住讓自己眼淚流了出來。
他在父親的密室中伏地大哭,哭聲如同鬼泣,幽咽,撕裂。
鍾岳默默的站在那裏,等待他從悲慟中清醒過來。
過了良久,風紀開穩定自己的情緒,枯坐在那裏,又過了良久,他澀聲道:「未來的鬼魂,你需要我做什麼?」
鍾岳沉默片刻,道:「將來,隨我出去,戰鬥,廝殺,博取一個未來。紀開族長」
他遲疑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的外貌雖然還年輕,但是你這麼長時間沉迷於醉酒,這麼長時間沒有經歷過戰鬥,你的兵器,還堪用嗎?砍得動敵人的頭顱嗎?你的血,還能沸騰嗎?是否能面對死亡而不變色?你還是伏羲嗎?」
他眉心中精神綻放,突然有無邊的血海湧現出來,無數神魔在血海上空戰鬥,雷電交加,到處都是斷肢斷臂從空中墜落,還有一顆顆頭顱滾落下來!
他在向風紀開展示戰鬥的殘酷,無比恐怖的場景。
「走出去?戰鬥?砍頭?還有死亡」
風紀開盯着那血海,那廝殺,面色蒼白,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胸口,他心臟在劇烈跳動,怦,怦,一聲接着一聲,一聲高過一聲,越來越快,似乎要跳出胸腔!
鍾岳眼中露出憐憫之色,這裏是世外之地,風紀開是在世外之地生長,長大,他沒有經歷過任何戰鬥,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沒有經歷過外界的險惡。
這裏是一個溫室,他是溫室里成長的花朵,就算是修為再高,就算是天分再高,也始終沒有經歷過風吹浪打。
他甚至沒有殺過生!
他上戰場,是否會膽怯?他是否會怕見到鮮血?
他面對敵人時是否會遲疑,是否會憐憫對方的性命?
這樣的一位伏羲族長,真的是自己所需要的強者嗎?
風紀開的面色愈發蒼白,抓住胸口的手越來越用力,額頭青筋凸起,突然呼呼的喘着粗氣,仿佛是被撈上岸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沒有經歷過戰鬥,沒有經歷過廝殺,他甚至害怕死亡!
鍾岳嘆了口氣,收了漫天異象,起身默默離開。
「鐵」
突然他背後傳來風紀開夢囈般的聲音,接着蒼啷啷一聲,一口遍佈鏽跡的鐵劍被他插在地上。
鍾岳停步,回頭看去,只見風紀開抓住鏽鐵劍的手在顫抖,想要將這口鏽劍拔出,卻似乎沒有任何力量。
他絕對是世外之地中最為強大的存在之一,這口鐵劍也是他自幼煉就的神兵,伴隨他一起成長,但是此刻他卻覺得這口鏽鐵劍無比的沉重,讓他難以拔起來。
鍾岳臉色黯然,鐵還在,血還在,但鐵已鏽,血已涼。
風常陽的兒子在溫室里生活了太久,迷醉了太久,也失意太久,儘管有着通天的修為和實力,但已經無法再舞動他的劍,激盪他的熱血了。
他不是鍾岳要找的人,他就像是一個另類的伏殤,已經被磨平了稜角,自怨自艾,只能適合養老,在自怨自艾中默默地老死。
他的劍鏽了,不過大圓滿帝君的劍怎麼會鏽呢?
鏽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鏽了,劍才會鏽,才會鈍。
像他這等存在,神兵反映的是其內心,劍上的鏽跡不除,便說明他的內心依舊鏽跡斑斑。
內心鏽跡斑斑,怎麼能激盪起熱血?
伏羲是無有畏懼的戰神,連血都無法熱起來,又怎麼可以稱作伏羲?
「裝醉太久,會變成真醉。」
薪火搖了搖頭,低聲道:「裝作無能太久,會變成真的無能。他不應該等七萬年這麼久的,時間太久了,把他磨平了。」
鍾岳嘆了口氣,繼續向外走去,卻在此時,他身後有微弱的光芒映照,鍾岳心中微動,再次停下腳步。
只見那光芒在漸漸明亮,將他的影子投在牆壁上,讓他的影子越來越清晰。
他聽到了風聲。
輕輕的風聲,讓人戰慄的風聲。
鍾岳怔然,喃喃道:「薪火,你聽那風。」
背後有風聲傳來,風聲中光芒越來越明亮,鍾岳轉過頭去,看到跪地的風紀開手中那口鏽劍在綻放光芒,鐵劍上的鏽跡在脫落,露出裏面內蘊的無窮神光!
風紀開身邊,有風在流動,風在響,在嘯,在圍繞着他呼嘯而鳴!
斑駁鐵鏽脫落得越來越多,風紀開手中的神劍也在嗚鳴,聲音從低沉變得清脆,變得悅耳,悠揚!
風聲,劍聲。
大風!
蒼啷
風紀開奮力拔出鐵劍,身軀站起,挺直,恐怖的氣息在動盪,大道圍繞他轟鳴,似乎有無窮的憤怒在嘶吼嘶喊!
他震動手中的鐵劍,人和劍融為一體,銳利得像是經歷了七萬年的打磨!
「鐵血,依然在!」
風紀開咬牙,爆喝,如同雷音滾滾:「伏羲鐘山氏,伏羲風氏風紀開,願與你並肩而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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