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呵呵笑了兩聲,然後無所謂地說道:
「大家各有各的原則而已,對我而言,我弟的事兒就是原則問題,哪怕他已經過世了,再者說了,我這走都走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周巡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沒聽懂的回道:
「你擱這兒說什麼呢?」
葉晨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
「得了吧!你丫別跟我在這兒裝孫子,我今天都看見你了,我去趟八角那邊的電器城買東西,還得勞你親自跟蹤我?」
「你有病吧!」周巡莫名其妙的說道,「誰特麼有功夫跟蹤你去?」
葉晨的音量提高了幾個格,仿佛有些情緒激動的接着說道:
「就在沙雁旁邊,我都看見你了,還在這兒嘴硬!」
周巡聽葉晨這麼一提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回答道:
「嗨,是我一大學同學要考拍賣師,正在沙雁培訓呢!我跟他也好多年沒見了,約了一塊吃個飯,誰知道你也在那兒啊!哎對啊,你跑那麼偏的電器城去買什麼啊?」
葉晨撓了撓頭,看了眼林嘉茵和金山,金山似乎放心下來,點了點頭。文字谷 www.wenzigu.com葉晨這邊隨口答道:
「哦,就是想再買個電水壺,原來那個是電鍍的,特別愛髒,就在離那兒不遠的地兒買的,我就想去直接換個拋光面兒的。」
周巡在那頭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
「真有閒心,怎麼?買着了沒有?」
「怎麼着你還報銷呢?」葉晨笑罵道,「用不着你瞎操心。」
他說完率先掛斷了電話,沖金山一攤手,金山長吐了一口煙,說道:
「衙門有人就是好辦事兒啊。嘉茵,辛怡那邊要是還被ga的人盯着怎麼辦?」
林嘉茵玩味的笑了笑,然後對着金山說道:
「這個你放心,別忘了我當初是幹什麼的,擺脫他們易如反掌。」
林嘉茵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起身說道:
「差不多了,我帶人準備過去接他們。」
林嘉茵轉身出去了,金山向後一靠,大喇喇地把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沖葉晨笑着說道:
「單打獨鬥永遠比不了團隊合作啊!說真的,我跟着三哥做了這麼些年買賣,從沒像今天這麼得心應手過。」
葉晨看了眼金山,只見他那張大驢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葉晨沖他樂了一下,然後說道:
「嘉茵去接人,那貨方面怎麼安排?」
金山一咧嘴,神神秘秘的對葉晨說道:
「放心吧,貨已經在這兒了。」
周巡一邊把槍別到腰上,一邊走到支隊院兒門外,警覺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任何可疑的車輛或人在周圍,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越野車,車裏坐着孫警官和市局的另外兩名刑警。周巡低聲說道:
「老關剛和我聯繫過,他應該還處於金山的監視之下,但從他透露的情況來看,他們所在的位置應該離孟仲謀被殺的地方並不遠,很可能沒出青山區。金屬拋光大概是個什麼工序?」
孫警官一邊琢磨着一邊說道:
「要看是機械拋光還是化學拋光了」
周巡深知葉晨不會無的放矢,繼續說道道:
「老關特意提到這個,應該是某種金屬加工廠,趕緊查!」孫警官示意另外一名刑警趕緊在電腦上查詢。
周巡和孫警官一邊看着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器,一邊打電話給施廣陵:
「我們現在從青山區一共找到了十一家金屬加工廠,其中四家應該是不需要走訪就可以排查掉的。我們已經分配人手,正在奔赴另外那幾家,你看你們能不能也抽出一部分人手」
施廣陵沉吟了片刻之後,對着周巡說道:
「應該不用了吧?我們這邊正跟着辛怡,剛才在白市口橋下,他們剛換了車,是金山那邊一個女的帶人來接的他們,跟蹤很順利,他們似乎一點都沒察覺。」
周巡聽到施廣陵的話之後,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很玄妙,有很多次都救他於危險之中。
周巡和孫警官共同佈控,下午的時候,鎖定了市郊的青山金屬加工廠。院外,隔了一條街的樓後,橫七豎八停着十幾輛車,其中兩輛車上,有着明顯的特警標識。
廠內地圖已經到手,周巡、特警隊長和施廣陵三人仔細研究後制定了追捕方案,特警隊長收起地圖,周巡動了動胳膊,從腰間的槍套里掏出手槍來檢查。
施廣陵注意到他的動作,不忘提醒道:
「周巡,特警的人都在,這回是瓮中捉鱉,你就沒必要進去了。」
周巡聽到施廣陵的話,臉色有些複雜,他看着施廣陵笑了笑,脫掉便裝的外套,套上一件制服後說道:
「老關在裏頭,這要是我不衝進去救他,後半輩子我的耳朵要遭殃了。」
施廣陵拍了下周巡的肩膀,然後說道:
「你參加抓捕我不反對,只有一個條件。」
施廣陵從旁邊的人手上接過一件防彈衣,遞了過去,周巡看着防彈衣皺了皺眉,施廣陵故意擺出一副毫不妥協的表情,周巡嘆了口氣,還是接了過來。
特警和ga的行動人員正藉助周圍建築物的掩護,不斷縮小包圍圈。一牆之隔的院內,林嘉茵帶着辛怡等三人下了車,金山、關宏峰以及十數名手下迎了過來。
金山叼着雪茄,敞開雙手,笑着沖辛怡做了個歡迎的姿勢,又斜睨了林嘉茵一眼,林嘉茵點點頭,確認無人跟蹤。
林嘉茵這時走上前遞給金山兩支手槍,然後說道:
「這是他們身上搜到的。」
金山接過手槍,走到辛怡等人面前,把兩支槍還給她的兩名手下,大度地說道:
「大家都是禮尚往來嘛!既然你們有誠意,我金山也絕對是有誠意的,來,驗貨吧!」
說完,金山領着辛怡等人來到院內停着的兩輛大貨車旁,打開了貨車的後門。辛怡沖兩名手下遞了個眼色,兩人上車打開箱子,檢查各類槍支和彈藥,過了會兒,一名手下探出車來,手裏托着一隻rpg,疑惑地看着辛怡。
金山對着辛怡笑了笑,然後解釋道:
「十支r7,算我金某給你們賠不是了。」
辛怡聽完,一直繃得很緊的表情也放鬆不少,笑着點了下頭。檢查完貨,她在貨車車廂上打開筆記本電腦,進行電子轉賬。葉晨在一旁看着,注意到林嘉茵不時偷瞄着院門口的方向,他知道林嘉茵在擔心什麼,悄悄上前,用手指在她的胳膊上輕點了幾下,林嘉茵凝重的看了眼葉晨,然後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門口的方向突然傳來車輛行駛的聲音,眾人紛紛望向門口的方向,此時,院子的鐵門直接被拽了出去。隨後,特警魚貫而入。金山等人俱是大驚,院子後門也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明顯也是有特警突入了進來。
金山咬了咬牙,大喊一聲:「艹!」他從腰上拔出手槍,就沖面前一名特警開了火,手下人也紛紛拿出武器反抗。
槍戰發生,一時間子彈橫飛,金山一邊開槍,一邊後撤,與林嘉茵、葉晨、辛怡等人在槍林彈雨中一路跑進了廠房。金山一邊往裏跑,一邊說道:
「警察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金山猛地站定,死死盯住辛怡,辛怡的兩名手下立刻舉槍對着金山。金山又扭頭看林嘉茵,林嘉茵平靜地回望他,金山的目光最後落在關宏峰身上,兩眼一眯,恨恨地開口:
「姓關的!是你」
金山剛舉起槍,林嘉茵突然撲了過去,一拳將槍打飛,趁着金山驚愕的當兒,反手握住他拿槍那隻手的關節,腳下一絆把他肥碩的身軀壓在地上。辛怡顯然也沒想趟渾水,見狀沖兩名手下遞了個眼色,三人往廠房的另一側跑去。
但金山體格魁梧,勢大力沉,林嘉茵根本壓不住他,他一弓身,就把林嘉茵摔了出去,正當金山要上前繼續對林嘉茵進行纏鬥的時候,葉晨攔住了他,跟他展開了肉搏。林嘉茵一翻身起來,撿起了金山被打落的手槍,瞄着扭打在一起的葉晨和金山兩人,卻不敢扣動扳機。葉晨一邊和金山扭打着,一邊衝着林嘉茵喊道:
「去追辛怡!別讓他們跑了!」
林嘉茵愣了一秒鐘,咬了咬牙,轉身追了出去。葉晨和金山又扭打了片刻,金山弓身上肩,把葉晨整個人扛起來,重重地摔到牆上,奪路而逃。
不得不說,金山作為能跟周巡抗衡的角色,別看腦子不大聰明,近戰能力實在是不容小覷,這未嘗沒有葉晨的故意留手,葉晨故意放開離開,其實也是為了給周巡一個警醒,讓他知曉有人在他的槍上做了手腳。
辛怡等三人衝進了酸洗車間的廊橋,酸洗池裏的化學品熏得三人幾乎睜不開眼。忽然,林嘉茵冷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傳來:「站住!」
三人都是一愣,辛怡一甩手,把裝着筆記本電腦的手提箱扔進了酸洗池裏,然後蹲下身。兩名手下回身舉槍便射,林嘉茵立刻趴在地上,開槍還擊。由於受化學品對感官的影響,這一陣互射,誰都沒有打到對方。
很快,林嘉茵就打空了彈匣。辛怡的兩名手下意識到林嘉茵沒子彈了,立刻站起身舉槍朝這邊逼近。卻沒防備林嘉茵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他們身後,從兩人身後躥了出來,先是從後面勒住一個人的脖子,然後右手從後面抓住那人拿槍的那隻手,一槍擊倒了另一個人。隨後,她抓着他持槍的手往廊橋的護欄上猛砸,砸了兩下之後,槍飛了出去。
這名手下回過頭來,腿往後別,絆住林嘉茵的腳,藉助男性在力量上的優勢,一個過肩摔把林嘉茵摔在了地上,然後翻身騎在了她身上,揮拳剛要打,葉晨撲了過來,把這名手下撲倒在地。
林嘉茵顯然被摔得很重,艱難地從廊橋上爬起來,葉晨被那名手下掀翻了,那名手下揮拳就打,葉晨一俯身,鑽進他的腋窩,抬肩頂着他的腋窩,卻冷不防被對方給鎖住了脖子
葉晨伸左手護住喉嚨,防止窒息,右手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襠下。對方一聲悶哼,立刻掙脫脖鎖,用頭頂頂住對方的下頜,兩手摟住他的後脖頸,猛地向後一撤,把對方拉倒,同時自己蹲下身,一抬膝蓋,讓對方下頜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膝蓋上,一身脆響,對方的脖子斷了。
葉晨撒手推開那人的屍體,跪在地上喘了會兒氣,用力揉了兩下被化學品熏得紅腫的雙眼,剛要站起身,在廊橋的一側,一隻手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槍。葉晨有些艱難地站起身,聽到身後一聲輕響,扭頭一看,只見辛怡一手扶着廊橋的護欄,舉槍對着他。
辛怡看着葉晨不由得怒火中燒,如果不是面前的這個男人,自己也不至於屢次三番的被金山為難,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辛怡恨恨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原來內鬼居然是你」
辛怡正要朝着葉晨扣動扳機的時候,就聽「砰」的一聲槍響,辛怡跟個破敗的麻袋似的倒在了地上,她意識模糊之前,看到了林嘉茵從她的身後走了出來
後門處,藉助幾堆鋼材的掩護,謝頂的加工廠主管正帶人持槍負隅頑抗,但很快被特警逐一擊倒。金山繞過幾堆鋼材,在拐角處和周巡撞了個滿懷。
由於距離太近,周巡還來不及抬起手上的槍,就被金山一手夾住雙臂,橫着推到了鋼材堆上,隨即,周巡的槍脫了手,但他反應奇快,上前一腿掃在金山的膝窩上,金山單腿還沒來得及跪在地上,就被周巡一肘掄到了腦袋上。
周巡正揮左拳要再打的時候,卻被金山一把抓住手腕,隨後,金山上前一摟周巡的腰,借着自己魁梧的身材,把周巡整個人抱了起來,兩臂一鎖。
被夾抱在半空中的周巡咬牙堅持了片刻,突然橫左肘頂住金山的左眼眼窩,右肘往自己左肘的肘窩裏一砸,金山左眼立刻變成了一個血窟窿,他一聲慘叫,鬆開了手。周巡雙腳剛一着地,立刻順勢單膝跪地,右腳繞進金山左腿後別住,左手一抱抄金山的右腿,整個人往金山的身上一枕,一記標準的得合勒摔法,把金山撲倒在地。
金山左手捂着自己冒血的左眼,一側頭,恰巧看到周巡掉在地上的手槍,伸右手撿起手槍。周巡見狀忙向前撲,躥到一半,金山鬆開原本捂着左眼的左手一摟周巡的脖子,把他摟到了面前。周巡情急之下,抓住他持槍的右手,往自己胸口上一壓。金山完全忽略了周巡穿着防彈衣,扣動了扳機。
不料,一聲爆響,手槍炸膛了。周巡哼了一聲,滾到一旁,半晌他才敢睜開眼,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發現自己胸口的防彈衣的外層已經被炸開了,槍械零件的碎片插滿了防彈衣,還有幾片扎在了上臂上。
他再抬頭看金山,發現他握槍的手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胸口也是一片重傷,有半截炸飛的槍管甚至已經插進了他的胸口。周巡看了看金山,又看了看自己,最後,心有餘悸地把目光停留在炸膛的槍支碎片上。
幾分鐘後,局面已經徹底被控制,金山的手下悉數被抓,特警開始清場。葉晨坐在一輛警車的前機器蓋子上,拿下一直敷在眼睛上的濕毛巾,此時他的兩眼被熏的紅腫不堪。
周巡穿着一件短袖t恤,上臂裹着紗布,踱到葉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始查看他雙眼的情況。
葉晨撇了眼周巡,語氣輕柔的說道:
「你小子可夠衰的,手槍都能炸膛,幸虧是金山搶在手裏開的槍,要不然你現在可能就已經倒下了,你還得感謝金山幫你試錯呢,金山的情況怎麼樣了?」
周巡今天真是後怕不已,從警這麼久,他感覺自己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真要是因為這件事情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就成了整個津港刑警圈子裏最大的笑話了,這背後代表了什麼,周巡心裏非常有數,自己和葉晨這是觸及到了那個黑手的利益了。周巡撇了一眼葉晨,然後回道:
「這傢伙送去醫院搶救着呢,是死是活看那小子運氣了。」
此時候,施廣陵指揮着一干刑警從廠房裏推出幾個擔架,每個擔架上都是一個裹屍袋。他朝這邊看了一眼,隨一具擔架來到了兩人面前,拉開裹屍袋上的拉鎖,裏面露出一具被強酸嚴重腐蝕的女性屍骸。
葉晨垂下目光,故作沉痛地點了點頭。連生性的周巡此刻都別開了目光,小聲對葉晨問道:
「她其實沒有變節,對吧?」
葉晨咬着牙,點點頭,抬眼看向施廣陵,施廣陵嘆了口氣,說:「嘉茵不會白白犧牲的。對辛怡的通緝已經發出去了,一定會抓到她。」
說完,施廣陵沖手下的刑警點了下頭,刑警封上裹屍袋,推走了擔架。葉晨看着施廣陵的背影,嘴角朝上彎起,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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