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所說的老地方其實是一家小館子,店裏的招牌菜是黃泥螺,不管是生醃還是醬爆,味道都很不錯。當初上學那會兒,大多都是家裏條件最好的蘇見仁請客,他祖籍是寧波的,所以比較偏愛龍山黃泥螺,久而久之的,這裏也就成為了四人聚餐的老地方。
四人落座後還是按照老規矩,把以前吃飯時點的這家店的招牌菜都點了一遍,全程葉晨沒說一句話。
四人在一起,肯定有活躍氣氛的,有掌控全局的,謝致遠看了看上來的菜,對着正在忙活的服務員招呼了一聲,然後說道:
「來份剁椒魚頭,再來份辣椒炒肉。」
蘇見仁下意識的看了眼葉晨,隨即點了點頭,沒再嘰嘰歪歪。這時謝致遠好像是故意在葉晨這裏挑起話題似的,憶起往昔來:
「老趙,我跟你說,我永遠都忘不了,上學那會兒,你每次放假從湖南老家回來,帶的那辣椒醬。誒呀,一碗米飯,扣上一勺辣椒醬,真是絕了,太狠了!」
苗徹也在一旁點頭應和,當初上大學那會兒,謝致遠還不是現在的謝總。班級里二十多個男生里,他的家境條件是倒着數的,成績也只能說是普通,平日裏說自慚形穢有點過頭,但至少是底氣不足,遠沒有現在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這也是他走上社會後,一直對金錢有種強烈執念的根本原因。
作為一個宿舍的室友,當初上學那會兒,謝致遠沒少跟一個宿舍的兄弟蹭吃蹭喝。所以葉晨開學時從老家帶回來的辣椒醬,謝致遠還真就是沒少吃。
可要說心裏多感恩,那也絕對談不上,畢竟那玩意兒要說下飯是真的,可要說多味美,那就絕對是扯淡了。謝致遠之所以這麼捧着葉晨嘮嗑兒,無非是有求於人。
然而此時的蘇見仁心裏卻是非常不爽,因為上大學那會兒,他家的條件算是最好的,他才是接應宿舍里這群苦哈哈的兄弟最多的人。
結果呢,葉晨最終搶走了他最心儀的女神李瑩,苗徹平日裏跟葉晨好的穿一條褲子,現在謝致遠就差跪下來舔他腚鈎子了蘇見仁心裏要是能開心,那就怪了。
苗徹看出來酒桌上的氣氛有些不大和諧,蘇見仁的臉色有些不悅,於是岔開話題道:
「真的是挺快的,距離咱們畢業那會兒,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蘇見仁雖說是個憨憨,可是也能夠看得出個眉眼高低來,四個老同學坐在一起,他不說融進去,可也不想做那個游離在人群之外的人。他嗦了一筷子的爆炒黃泥螺,然後說道:
「你說這個人生啊,到底圖些什麼?一個老伴兒,加個笨兒子,加個四室一廳,這就是戴行的一生,沒意思。」
在魔都這座城市,能擁有一座四室一廳的房子,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可是在蘇見仁眼裏,卻是不值一提。不得不說,話說的很蘇見仁,哪怕是畢業了這麼多年,他也沒改掉自己的性格,說話一般都不過腦子。
作為審計的苗徹,臉色一寒,心說我照顧你的心情,扯開了話題,不圖你感恩,但是你也別口無遮攔啊。他斜睨了蘇見仁一眼,然後嗆聲道:
「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學你有意思?左擁右抱,最後兒子跑哪兒去了都不知道?」
蘇見仁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因為兒子跑哪兒去了他還真就知道,尤其是現在爺倆都在濱江支行,他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程家元。
然而這些話不能對外人說,因為銀行有規定,直系親屬不能在同一家銀行工作。這個秘密哪怕是最親近的兄弟他都不能告訴,因為天知道傳出去了會怎麼樣。
蘇見仁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被苗徹給嗆得有些尷尬,面紅耳赤的,他對着苗徹說道:
「誒,苗徹,你可不能在我這兒找存在感,我那是祖傳的基業,天生的風流倜儻,從我們家老爺子那兒就是這樣。我女人緣兒好,這能怪我嗎?」
苗徹嗤笑了一聲,斜睨了蘇見仁一眼,然後說道:
「你倜儻還倜儻得過趙輝嗎?」
蘇見仁被踩到了貓尾巴,當年心中的女神李瑩跟了葉晨,是他心裏一生的痛,為了這件事兒好兄弟都翻了臉,他兩年都沒跟葉晨再說過一句話。此時突然被苗徹給揭開了瘡疤,他直接借着醉意口不擇言道:
「當年李瑩那是被學霸的光環給刺瞎了眼,如果當初她要是跟了我,那……那……」
沒等他說完,就被謝致遠把話給攔住了,他對着蘇見仁說道:
「老蘇,你這說話嘴怎麼沒個把門的呢?四十好幾的人了,你怎麼還跟沒畢業似的呢?」
蘇見仁看了眼謝致遠,嘴角一陣苦澀,他自嘲的笑了笑,端起了酒杯對着葉晨說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老趙,我自罰一杯,對不起,我道歉。」
其實蘇見仁當初因為對李瑩告白失敗,遷怒的可不只是趙輝一個人,謝致遠也被他給折騰的夠嗆。當年讀書時,兩人一個宿舍,關係絕對算不上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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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見仁倒不是故意擺高幹子弟的譜兒,關鍵是那會兒年輕,想什麼便說什麼,行事做人都不顧忌。而謝致遠那樣的處境,面對這種情況自然是異常敏感和脆弱的。往往是一個得罪人而不自知,一個受傷害了卻又說不出口。
上學那會兒,全班的男生幾乎都在為李瑩着魔,就算是謝致遠這個條件差到沒邊兒的也不例外。他的情書寫到一半兒,不知被誰搶了過去,本來這也沒啥,一笑而過的事兒,偏偏那天蘇見仁告白失敗,一肚子悶氣,見了便道:
「就連我都被打回來了,就憑你這樣的還敢痴心妄想?」
男生的心眼兒,說大很大,說小又實在是小。一直以來堆積的不滿情緒,如同被夯實了的炸藥,徹底被一顆小火星給點燃,那天兩人為了這句話,居然大打出手,一個下頜骨被打得骨折,另一個更絕,頭重重撞在桌角上,硬生生撞成了腦震盪。
因為這件事情兩人都被學校記了大過,從此再無交集,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這幾年稍稍好些,到底上了年紀,又在同一座城市,面兒上總要過得去才是。
面對蘇見仁的致歉,葉晨表現的很隨和,絲毫沒有被冒犯到的感覺,因為魂穿到趙輝身上的他很清楚,蘇見仁說得是實話,李瑩要是跟了他,命運可能會大不相同。
當年那些追求李瑩的男生,到頭來一個個落了空,對趙輝不能說完全沒有恨意。虧得他做人做事挑不出岔兒來,大家公平競爭無怨尤人,便也勉強道賀,只說「羨慕」不說「恨」。
後來的事,就連葉晨這個魂穿者都覺得是老天爺跟趙輝開了個大玩笑。前面十幾年太順了,重點高中到重點大學,順順噹噹地念書,順順噹噹地進了銀行,順順噹噹地娶了校花,不到三十歲就平步青雲,如花美眷,前程似錦。
趙蕊剛出生那陣兒,夫妻倆歡天喜地的,女兒生得白淨可愛,像極了母親。可誰知直到兩歲,女兒依然不會走路不會說話,連「爸爸「「媽媽」也發不出音。
去醫院檢查,診斷結果不啻晴天霹靂一一竟是先天性視網膜劈裂,加聽力障礙,間接影響智力發育。醫生說耳朵可以戴助聽器,還好些,但眼睛沒法治,基本就是個半盲人,視力會越來越差,將來能做到走路不撞牆就算好的了。
李瑩應該也是從那時起落了病根,隔三岔五便說胸口疼,但也沒心思細查,全家都亂套了。生活稍稍安定了些,單位體檢,李瑩被查出肝癌,已是晚期,沒兩個月便走了。
葉晨都難以想像,前半生順遂的趙輝,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估計趙輝那時的狀態,諸如「傷心」「糟糕」「絕望」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他能從那段苦痛里走出來,保證孩子健康成長,工作一切正常,只能說這個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實在太強了。
葉晨端起了酒杯,跟蘇見仁碰了一杯。蘇見仁也清楚他勾起了葉晨的傷心往事,對着他解釋道:
「老趙,你別怪我,我剛才之所以那麼說啊,是因為今天參加葬禮的那個女人啊,長得是真像李瑩,最起碼有七分相似。」
謝致遠臉上帶着幾分得意,他看了眼葉晨,然後說道:
「那個女人叫周琳,我跟她有些業務往來。老趙,說真的,如果你想認識,我可以……」
還沒等謝致遠把話說完,葉晨就做出了一個「STOP」的手勢,看向謝致遠的眼神帶着一絲鄙夷,從口中沒有任何溫度的吐出了四個字:
「不想,不用。」
說實話,謝致遠精心安排的所謂「美人計」實在是有點拙劣,行政排序僅次於戴其業的那麼大一個副行長,怎麼會看不出他那點花花腸子?又是什麼搬到他家隔壁,又是在超市、電梯偶遇的,看到目標是個女兒奴,甚至還先一步接近他女兒趙蕊。
把「替身文學」給整到現實生活中來,這得是多腦殘的人才能想出來的辦法?他謝致遠以為自己是誰?瓊瑤嗎?自己又不是蘇見仁那種對李瑩愛而未得的純愛戰士,現實里他早就擁有過李瑩了,壓根兒就沒心存遺憾好嗎?
說實話,今晚這桌酒席,葉晨是真的被謝致遠這廝給噁心到夠嗆,多說一個字都害怕自己吐出來。
看着葉晨冰冷嘲諷的眼神,謝致遠好像是被迎面重重扇了一記耳光,他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剛才的那幾分得意,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借着扶了下金絲眼睛,來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對着葉晨說道:
「行,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但是啊,我今天……是真有點正事兒想跟你說。我是最近想做幾個信託產品,都是特別好的組合……」
葉晨頭不抬眼不睜,用筷子扒拉着剁椒魚頭,哂笑了一聲。前腳戴其業剛被謝致遠害的身死,屍骨未寒。結果他參加完追悼會,就再次舞動起了摟錢的耙子,朝着自己使勁,這種人已經爛透了,滿身的銅臭味都不足以形容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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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一邊咀嚼着魚肉,一邊冷冷的說道:
「可別價,你總是想越界,這種事兒別找我,我沒興趣。」
謝致遠的臉難看成豬肝色,他嗔怪的對着葉晨說道:
「老趙,你瞧你這話說的,苗徹在這兒呢,你覺得有越界的事兒,我能放到桌面上說嗎?是不是啊?」
葉晨乾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打量了一眼蘇見仁,又看了看、苗徹,對着謝致遠說道:
「咱們幾個老同學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吃個飯,你是非要逼着我把話往難聽里說?不想我繼續坐在這兒就直說,我這就去結賬走人,你滿意嗎?」
葉晨無異於把話說到了撕破臉的邊緣,桌上的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一直以來,葉晨都是以內斂沉穩而着稱,就算是再厭惡,也從來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今天他絕對是有些失控了。不管是蘇見仁還是苗徹,都不清楚葉晨這是怎麼了。
苗徹深深地看了眼沉默的謝致遠和蘇見仁,然後故意扯開話題,對着葉晨問道:
「老趙,戴斌今年多大了?」
沒等葉晨回答,急於打破尷尬的謝致遠低着頭回道:
「沒記錯的話,戴斌好像二十六了吧?唉,歲數也不小了,也沒個正經工作。其實籌辦追悼會的時候,我也跟他接觸過幾天,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腦子有點……有點木,我得想辦法好好的教教他,看看怎麼幫他一下。」
作為在一個宿舍里住了四年的老同學,苗徹自認對謝致遠非常了解,這特麼就是個錢串子,為了錢他可以毫無底線。現在突然善心發作,怎麼品都有股詭異的味道,因為一直將無利不起早踐行一生的人,突然說要樂善好施,這怎麼聽都讓人覺得非常的荒誕。
苗徹輕笑了一聲,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了謝致遠,然後問道:
「你打算怎麼幫啊?」
謝致遠覺得此刻異常的憋屈,今天這頓飯吃的是真難受,一個兩個的就好像是三堂會審似的,最關鍵的是,在戴其業這件事情上,他還真的是心虛到不行,毫無底氣。他訥訥說道:
「那我不得光明正大的幫啊,戴行走了,別人也不可能說我是因為利益熱臉去貼。說實話,我是真的心疼戴行,這明明辦了件好事兒,不明不白的死了。」
葉晨是真的覺得這個謝致遠堪稱絕版,是,你是不為了利益,你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兒,不做點什麼,你做夢都會被驚醒,害怕戴其業頭七都沒過完,就得回來找你,因為你是一點人事兒都沒幹啊。
苗徹和蘇見仁此時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謝致遠,蘇見仁哪怕是反應再慢,他也覺察出謝致遠的異常來。因為只要是熟悉遠舟信託的謝總的,沒誰會覺得這是個樂善好施的主兒,心懷正義更是不可能。
三位老同學的眼神,讓謝致遠感覺渾身不自在,他在心裏暗罵自己,喝了兩杯馬尿就什麼都往外說。這要是換成普通人還好些,可偏偏周圍坐的都是些插上毛比猴還奸的主兒,就只有蘇見仁一個憨憨,可連這個憨憨都察覺出自己不對勁來了。
謝致遠趕忙往回找補,面紅耳赤的對着三人嚷嚷道: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呀?我還說錯了不成?你們哪個不是戴行的部下啊?」
蘇見仁此時也撂下了手裏的筷子,饒有興致的對着謝致遠問道:
「要是趙輝或是苗徹,說出這番話我絲毫不感覺到意外,因為他們說到底也是深茂行的人,多多少少都跟戴行有業務上的交集。
你可不一樣,你是信託公司的老總,按理說依着戴行的性子,躲你這種人都來不及呢,你怎麼就那麼篤定戴行這一生纖塵不染?」
一股寒意順着謝致遠的尾椎直衝天靈蓋,他沒想到就連蘇見仁都覺察出貓膩來了。平日裏他是個憨憨不假,可是真把他給當成是傻瓜,那這個人肯定就是最大的傻瓜。
謝致遠一時間正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時候,苗徹對蘇見仁的問話,幫他解了圍:
「你們家老爺子背景那麼深厚,是不是有什麼我們接觸不到的消息?」
消息自然是有,戴其業剛出事兒的時候,蘇見仁的父親一個電話就把他給叫回了家裏,讓他趕緊撇清他跟戴其業和其家人的聯繫。然而以蘇見仁的性格,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是當時唯二的、毫不猶豫去醫院探望歐陽老師的人。
可是這個時候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蘇見仁趕忙遮掩道:
「你可別提我們家老爺子,我們家老爺子見到我,恨不得一口吃掉我,他是不可能跟我說這些的。但是通過其他渠道,我倒是知道一點風聲,他們說戴行生前曾經嚴重違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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