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袁老師這樣說,鄉長微微一笑。
「原來你就是羅旋小同志啊?嗯,我記得你!」
鄉長對羅旋點頭致意,「前一陣子,給你簽發獎狀,批示獎金、慰問金的事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哩。」
「了不起啊, 羅旋同學,你身殘志堅、舍己為集體,建設小家、不忘大家的事跡,很是讓我感動...」
聽到這裏,羅旋臉頰上的肌肉,忍不住猛地抽搐起來!
我,我身殘志堅?
我, 我特麼!!
這句評語要是傳出去了, 我以後還咋做人啊?!
以後大家都以為我真有『耙耙病』,動不動就渾身發軟...
我,我特麼發軟?
造謠嘛不是...
要是自己因為身殘、志堅,而被列為鄉里的典型,被大家廣而告之的話...
那以後,如果遇到哪個倒霉女孩兒嫁給自己的時候,豈不是又會被大肆炒作一番?
【某某某姑娘,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毅然決然的嫁給了身體殘疾的羅某...】
羅旋心中如同打翻了調料盒一般,正在那裏胡思亂想。
「這次改良打穀機的團隊之中,有古稀之年的老者,有年富力強的中年,也有朝氣蓬勃的小同志。」
鄉長興奮的說道,「老中青,傳幫帶。哈哈哈, 我們要大力宣傳,讓紅星鄉的這種優良作風,一直傳承下去!」
只聽見鄉長繼續說道,「我們正興大隊、我們紅星鄉, 能夠湧現出你這樣優秀的少年,這說明什麼?
這充分說明,正興生產大隊的幹部們,領導的好!才能培養出來像羅旋你這樣優秀的人才。」
「說得好!領導表揚的對。」
包廂門口,忽然響起了正興大隊老支書的聲音,「領導說得好啊!咱們正興大隊,能夠培養出像羅旋這樣優秀的少年,着實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咱們生產隊裏的幹部、社員們,對羅旋小同志付出了多少心血、對他進行過多少幫扶,才有了他的今天。
所以呢,如今咱們的羅旋小同志,取得了一點點小成績,正是應該回報父老、造福桑梓的時候啊。」
剛開始的時候,
在座的人聽到正興大隊老支書的話,大家心裏還覺得他這樣說,多少有點蹬鼻子上臉的感覺。
尤其是隔壁那桌幹部們,心裏更是感到有點怪怪的...
是,他所在的生產隊裏,有一位小社員確實是取得了一點成績。
但這位老支書,不僅僅不懂得謙虛, 而且他的尾巴,咋一下子就翹得這麼高了呢?
但等大傢伙兒聽到後面,眾人都漸漸回過味兒來了...
幹部們各自心裏面齊齊暗叫一聲:大事不好!!
——這是搶功勞的人來了。
老支書的目標,百分之一萬,是衝着那些打穀機來的!
老支書在廖大隊長的攙扶下,緩緩進門。
剛剛站穩,老支書也不等鄉長他們發話,就直衝着羅旋道,「羅旋啊,我知道你改良了打穀機。聽你們生產隊長彭志坤說...他,是你表叔吧?」
羅旋趕緊離座,幾步躥到老支書面前,伸手幫忙扶着老支書到自己的那個座位上落座。
一邊走,
羅旋一邊點頭回答,「確實,我得管隊長叫一聲表叔。老支書,這麼晚了,您咋來了呢?」
老支書笑笑,「你表叔,他現在也在外面等着呢。我知道你剛剛把打穀機給弄出來了,心想着,你身子骨不太好,要是讓你用手推車,把那些機器給搬回生產隊裏去啊,那豈不是要你的小命兒了?」
「所以呢,這不,我帶着咱們正興大隊裏的民兵連長、還有一幫棒小伙子,都來鄉里幫忙抬機器來了。」
老支書似乎現在才發現,大家聚集在這裏是吃飯一樣。
只見他環視一周,然後哈哈大笑,「原來,你們都在這裏打平伙吃飯吶?哈哈哈,這樣吧,咱就不打攪你們吃飯了。
羅旋啊,那些機器在哪呢?我們先慢慢搬着。你呢,就留在這裏慢慢吃着。
我跟你說啊,這個打平伙吃飯,你可不能客氣!咱正興大隊出來的人,可不能吃虧喲...」
鄉長手中舉着酒杯,饒有興趣的看着老支書的表演。
而其它有的幹部,頓時就坐不住了:這老夥計!
自打他一進門,滿口就是左一個「咱們正興大隊」、「咱們生產隊羅旋」的...
那說的才叫一個親熱!
在鄉公所里,也有一些幹事的老家,在正興大隊。
再加上先前學生們把機器往鄉公所里送的時候,折騰出來那麼大的動靜,早就弄得整個紅星鄉街上的人,人盡皆知了。
當即就有腿腳勤快的人,一溜煙地往正興大隊跑。
將羅旋參與改良打穀機這一消息,告訴了正興大隊的老支書和廖大隊長他們。
還有就是,
提前放學回家的邱桂英、邱小剛兩姐弟,再替羅旋送糧食的時候,也把這個消息轉告給了彭志坤。
因此,這才有了老支書帶人前來,準備爭搶打穀機的一幕。
旁邊的幹部之中,有人站起身來,對老支書道,「哎我說,老夥計呀,您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我咋感覺不對味兒呢?」
老支書一瞪他,「趙財神爺,你感冒了吧?喝酒也能喝出酸果子味來?我與咱們的小社員羅旋說話,你跟着在旁邊,砸吧什麼味兒呢?
喝酒喝酒,你要是少喝了一杯,打平伙掏錢,你可就吃虧了。」
老支書嘴裏的趙財神爺,其實是因為他分管財政方面的工作,所以大家有些時候,會把他叫成「趙財神爺」。
聞言,趙財政放下手中酒杯,滿臉苦澀的開口道,「得,老夥計,您也別排侃我了。
咱今天就好好說道說道,這個打穀機,你們正興大隊的羅旋同學,只不過是參與了一部分改良設計。
可我聽在耳朵里,咋就好像全成了他的功勞不說,而且這個打穀機,咋還成了他的個人財富一樣了?」
劉富貴站起身來,咳嗽兩聲,示意大家安靜,「咳咳咳,這個...關於這件事情,我想,我還是有一定的發言權的。」
「這一批打穀機裏面,確實是有2台,屬於羅旋同學的私人財物。」
劉富貴道,「羅旋同學參與了改良設計,這件事情我就不多說了。
當時啊,在申請鋼鐵指標的時候,我連同我家人、我愛人一家人。
還有那位姬續遠、華陽老道...華陽同志,我十幾位居民的鋼鐵使用指標,當時都是承諾轉讓給了羅旋同學的。
這個是有我們立下的字條,作為憑據的。
而且,在鐵器社去打造這一批機器的時候,連同先前去木器社做樣品的之時,其中40%的費用,可都是羅旋同學個人承擔的。」
說着,
劉富貴掏出以前羅旋去木器社、鐵器社做機器的時候,兩個單位上的負責人,分別給羅旋開具的收款收據晃了晃。
另外還有一張紙條,那是羅旋和姬續遠、劉富貴等人寫的一張私人協議。
至於協議的真假,不能問。
問就是真的!
這個也不適合調查...反正人家的機器都是捐獻出來了,捐獻給他們正興大隊,那也是捐獻。
總歸是好事一樁。
這種好事還去調查人家,那就沒意思了對不對?
劉富貴作為這一次改良打穀機、發明脫粒機的首要功臣,他說出來的話,具有絕對的權威性。
原本首要功臣,應該是成茂老道。
只不過大家心中有一個坎,始終都邁不過去...
身為公家的幹部,又怎麼能去給一位出家人增光添彩呢?
那感覺,實在是有點膈應。
所以,
如今不管是官面上、還是大家的內心深處,都是認可劉富貴才是第一功臣。
至於羅旋嘛...
他畢竟還是個學生,還太小了,先把他的功勞,都記在小本本上就行了。
如今,既然劉富貴都挺身出來作證,那5台打穀機裏面,其中有2台就可以算作是羅旋的私產。
那麼該怎麼處理這2台打穀機,那就只能聽取羅旋的意見了。
見所有人都望着自己。
羅旋站起身來,對着所有人團團一鞠躬,「感謝領導們,對我、對我們正興大隊一直以來的的關懷和支持。
大家都知道的,我有病!」
說這句話的時候,羅旋的臉頰,抽搐的就更厲害了...
「長久以來,身虛體弱的我,都是在我們正興大隊部幹部們、生產隊裏的社員們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幫助下,才活到了今天。
所以,
我決定,將這2台打穀機獻給我們生產隊裏1台,大隊部1台。至於剩下的機器,那得由鄉公所里的領導來決定,該如何分配了。」
羅旋話鋒一轉,柔聲安慰大家道,「不過呢,大家也別着急。
鐵器社一旦備足了料、全力生產打穀機之後。相信我們所有的生產隊裏,都會有機器可用的。」
在場之人不由發出一聲謂嘆。
大家心裏既有與第一批打穀機失之交臂的惋惜、又有對羅旋這一決定的無奈。
也有人不死心,開口問羅旋,「這位小同志啊,你可不能偏心喲,要有大集體觀念、要有大局觀嘛。我們都是紅星鄉的一份子,你總不能...」
沒等他把話說完,羅旋扭頭朝着他一鞠躬,「對不起,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先照顧好身邊人。我的愛也有限,只好先緊着我最親的人。」
羅旋此話一出,全場默然...
這種論調,與時興的主題曲嚴重不符。
這個時期,都提倡大家要博愛、要有大愛。
你去愛全世界、愛全人類都可以。
哪怕你為了納米比亞那些受苦受難的群眾而悲傷,為南美洲那些被壓迫土著而流淚,為他們而發誓要努力奮發向上...
大家會為你鼓掌叫好。
但如果你說只愛身邊人,那在大家的心印象當中,這也未免,咳咳,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格局,小了啊!
只不過,羅旋還是一位半大小子。
他這樣子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道出了實情,一時之間,大家也無法指責他什麼。
尤其是當廣播員張維站起來,帶頭鼓掌叫好、並且說出來一番話之後...
大家,就更是無話可說了。
只聽見張維說道:「好!我支持羅旋同學這種觀點!
要是我在生產隊裏,我首先最愛我的家人;
如果我在大隊部,我會傾向於我所在的生產隊這個集體;
要是我在鄉里,我會偏心於我所在的大隊。
等到了縣裏,我會更偏愛我的家鄉;
要是我去了國際上,我只會偏愛於我的國家!」
張維越說越鏗鏘、激昂。
只見他大手一揮,「要論在這個星球上,我會對誰偏心?我會大聲的告訴他『我,只愛生我養我的祖國』!」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雷動,包廂里眾人熱淚盈眶!
張維紅着臉,朝着大家點頭示意,然後悄悄地朝羅旋丟了一個眼色:你給我的這個稿子,我演繹的不差吧?
只不過,張偉的秋菠菜算是白送了。
此時的羅旋,朝着廖大隊長也丟過去一個顏色:還不趁此機會,趕緊去鄉公所的院子裏,將那2台打穀機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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