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已經是元宵節了,北方則是賞冰燈玩冰雕的上好時節,而南方則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溫柔旖旎風光。若是在往年的話,林封謹此時要麼是在家裏面翹着腿喝着小酒,享受着傭人的時候,要麼就是呼朋邀友,在東林書院當中點評燈謎,揮斥方遒。
只是這一年,林封謹的元宵節卻是要註定難忘的,因為他此時正在西戎凌冽若刀的寒風和大雪當中,艱難的跋涉趕路。
林封謹從年前開始出發,到了這裏已經是過了二十一天,在這二十一天當中,他跋涉接近兩千里地,輾轉了五個地方,而這一年的天氣卻是格外的寒冷,就連臉上和手上,也是被乾燥和寒冷逼出來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一動嘴可以說就是鑽心的疼。
不過,林封謹的收穫也是巨大的,這些日子裏面,他一共殺了足足五名妖命者,並且這些人的身邊早就被拜魔教徒滲了沙子進去,殺他們的時候都是一交手便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其實力已經隨之瘋狂增長,妖命之力已經迅速的突破了一百五十點大關。
不過,這樣在短時間內密集的屠戮妖命者也是帶c來很多的副作用,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林封謹在吸收妖命之力的同時,也是會獲得他們的一部分記憶,獲得一個人的記憶片段倒也罷了,林封謹也是能夠適應的。
但是,同時一下子獲得五六個人的記憶片段,那就實在是有些吃撐的感覺了。事實上若是普通人的話,只是獲得另外一個人的部分記憶都會帶來很多的負面作用,最直觀的來說,那就叫做精神分裂。
林封謹此時的情況,那簡直就仿佛是和自己的精神直接分裂出來了五六個額外人格一樣,格外的痛苦。每天能睡着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兩個小時,眼中全是血絲,非但如此,妖命之力的吸收上也是出現了一些問題,林封謹現在就處於類似於吃撐了不消化的狀態,若是按照正常情況下來說,他此時的妖命之力至少也是應該在一百八十點以上。
好在那些沒能被消化的妖命之力也沒有浪費掉,林封謹識海當中儲存的那一枚從龍晶當中獲得的「海底輪」也並沒有被消耗殆盡,還有一小半包括了部分的鑄造脈輪法則在裏面,林封謹自身的感悟不到。很難將之消化。
此時那殘餘下來的部分「海底輪」則是將林封謹消化不了的妖命之力給吸收了過去,重新恢復了之前海底輪的形狀,在林封謹的識海裏面徐徐的旋轉着,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這時候林封謹等人為什麼要連夜趕路呢,則是因為林封謹要利用拜魔教這幫免費勞力的關係,所以不僅僅是襲擊了拜魔教名單上的幾名妖命者,更是「順路」按照沐恩給出來的樺皮紙上的名單,又去襲擊了一名六趾組織當中的妖命者。
只是這一次的襲擊卻是屬於林封謹臨時做出的決定,屬於是額外的計劃。好在陰法王對六趾組織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此時難得有個活口問一問也是好的,因此便默許了這件事。而拜魔教的人也是沒有事先做好準備便是倉促上陣,這樣一來的話。便出現了很多不在計劃當中的事情。
這其中,最嚴重的意外,便是未能調查清楚這名妖命者的真正身份,原來他竟然是一個私生子!偏偏其老爹還是當地的頭人。為方圓千里之內勢力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眾所周知的是,西戎的政體和其餘四國不一樣,國君說白了。也僅僅是個實力最為強大的頭人而已,只掌握自己領地當中的各種大權,其餘的頭人在名義上服從國君,其實在當地就仿佛是土皇帝一般,可以說是權利極大。
因此這位巴馬圖頭人心痛私生子的死,不惜一切代價派遣出來了自己的所有力量來追殺林封謹他們,林封謹這一次雖然是和拜魔教聯合,實力驚人,也不可能和頭人的私軍這種可以在戰場上進行國戰的正規軍隊抗衡,因此只有逃走。
這樣的連夜跋涉逃走雖然十分辛苦,不過林封謹還未覺得有多難受,此時林封謹每天都是將自己折騰得十分疲憊,然後再咕嘟咕嘟的喝醉了才能睡着,他此時最怕的就是自己安靜下來或者說睡眠之前,腦袋裏面簡直就仿佛有四五個人在不停的吵架一樣,幾乎是要將人折騰得都要崩潰了。
好在此時林封謹的妖命之力的心法也是顯現了出來,妊五神,娠六妖,七沖門後面的心法,便是叫做鑄脈輪。這心法當中,就有專門用來收斂心神,鎮壓幻覺的效果,不過林封謹這一次修煉的勢頭實在是來得太猛,幾乎都要步入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狀態,所以就算是日日修煉,也是非得要一段時間才能顯現出來相關的效果。
這時候前方有一盞「氣死風燈」被舉了起來,然後呈圓形那樣的揮動着,是前方發來了信號,很快的,就有人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道:
「追兵已經被我們甩掉了,各位,前面發現了一個山洞,可以在那裏休憩一番。」
林封謹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便繼續前行,跟隨着前方的足跡便是進入到了一處山洞當中。
山洞當中頗為寬大,裏面已經是生了一堆熊熊的篝火,火上面架着一口大鍋,水還沒有沸騰起來,看得出來裏面煮着新鮮的骨架,片刻之後就能喝到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了。這樣簡陋的食物,在風雪當中卻是絲毫都不遜色山珍海味,想到了這裏,哪怕是林封謹的喉結也是上下抽動了一下。
這山洞裏面的腥騷血腥氣息可以說是頗有些濃郁,應該熊窩或者虎窩,不過對於林封謹他們這群人來說,無論是什麼猛獸的窩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窩主人燉出來的肉口感怎麼樣。
林封謹也並沒有去擠火堆旁邊的位置,而是靠着旁邊的石壁坐了下來,他此時的老毛病又犯了,拿額頭貼着冰涼的石壁。算是能稍微平息下來自己腦海裏面的翻江倒海。這時候林黎也是靠了上來,拿指尖點在了林封謹的太陽穴上,然後從林黎的衣袖裏面爬出來了一條紫黑色的水蛭,這條水蛭的體表居然都還有一環一環黑白色的花紋,一看就是十分醒目。
這條水蛭貼在了林封謹的太陽穴上開始貪婪的吸血,很快的身體就鼓脹了起來,林封謹這時候卻是發出來了一聲愜意的嘆息聲,看起來鬆快了不少,不過,隔了一會兒這水蛭就打了個滾兒。從林封謹的太陽穴上滑落下去,僵死在地。
林黎惋惜的嘆了口氣道:
「還是太冷了啊,若是沒有這麼冷的話,我煉製的這蛇紋蛭至少也能活半年,雖然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但公子你一定是可以舒服得多的。」
這蛇紋蛭在吸血的同時,會向着被吸血的人體內嘔吐出自己的唾液,這唾液的用處本來是拿來稀釋血液的凝血因子。好讓傷口的血不凝結方便水蛭繼續吸,而林黎煉製出來的這蛇紋水蛭,卻是會在嘔吐出來的唾液裏面混合入一些對人有益的藥物出來。
林封謹被蛇紋水蛭吸血的感受非但不痛,更是仿佛覺得一條清澈冰涼的小溪正在源源不斷的流淌入自己的腦袋裏面。將他頭腦裏面的混亂,燥熱,脹痛感覺大幅度的減輕。
耽擱了這麼一會兒,洞穴當中的火苗越發的旺盛了。鍋裏面的水也是咕嘟咕嘟的沸騰了起來,旁邊已經有人拿着用雪搓洗乾淨的肉塊倒了進去,沒過多久就散發出來了一陣一陣誘人的香氣。
林封謹拿過了旁邊的酒袋子。仰頭喝了半口,感覺着清澈冰涼的烈酒滑過舌面,然後湧出來的火熱,有些如釋重負的道:
「今天晚上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對了野豬,西戎這邊冬天都這麼冷嗎?怎麼我聽你說似乎很溫暖的樣子呢」
野豬這時候長途跋涉得餓了,實在等不得熱湯,正在啃着凍得發硬若石頭一樣的麵餅子,含含糊糊的道:
「不知道,今年居然會下這麼大的雪,說真的在我的記憶裏面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不過我們來的這裏是東北地帶,我都沒來過這邊幾次,若是往西面走的話,情況就要好得多了。」
林封謹「哦」了一聲,點點頭道:
「知道了,你的酒喝完了麼?我這裏還有半袋子,你要省着點哦,我這裏喝完了就沒有了。」
野豬聽了立即大喜道:
「謝主人。」
林封謹和野豬聊了一會兒之後,便已經有人給林封謹端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肉湯來,裏面還有顫巍巍的大塊獸肉,裏面估計還加了香料,可以說是香氣撲鼻,這也是林封謹這種首腦人物才有的待遇。
林封謹卻也不急着喝,從懷中掏出來了幾個紅艷艷的干辣椒,來到了火堆旁邊將這干辣椒烤黃烤焦,然後用手將之搓成了細碎的碎屑,撒在了湯裏面以後這才開動,不過端起碗以後林封謹呷了半口,端着碗的那隻手忽然僵了僵,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湯重新吐了回去。
這時候,拜魔教徒又開始分發第二輪湯,野豬和林黎都有份,不過這時候林封謹卻已經傳音了過去:
「別喝,湯裏面似乎有古怪。」
野豬聽了一驚:
「湯裏面有毒?」
林封謹微微搖頭:
「不像是,不過卻有一種很奇特的味道,這味道非常的淡,我都需要仔細品嘗回味才感覺得到。」
林黎雖然貌似只精通蟲術,其實在毒藥方面的造詣也是很高的,他不動聲色的將碗放到了嘴邊喝了半口,然後悄然吐到了袖子裏面,也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法子檢驗的,隔了一會兒便道:
「有些像是坨坨花粉末的味道,奇怪了,這東西並沒有什麼毒啊。」
林封謹沉吟道:
「這坨坨花產地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開花?」
林黎道:
「我只在南邊兒見到過,不知道北方這邊有沒有這花的品種,不過這花都是每年夏天最熱的時候開。」
林封謹淡淡的道:
「既然冬天下雪的時候不會開,就可以基本排除是被煮進鍋裏面的野獸誤食的了,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心裏面做好提防,先與拜魔教這幫人虛與委蛇再說,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鬼!」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已經是從須彌芥子戒裏面將準備好的應急乾糧拿了出來分發,讓自己的手下先吃飽了再說,同時讓他們偷偷的將碗裏面的肉湯之類的倒掉。接下來林封謹雖然神經緊繃,可是卻一直都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他本來就是兩三天都沒有睡好了,難得今日林黎煉製出來了一條蛇紋蛭能讓他消停十來個時辰,所以也是忍耐不住源源不斷湧上來的困意。最後終於是倒在了旁邊的獸皮褥子上面,沉睡了過去。
林封謹這一睡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忽然感覺到了有人在推自己,林封謹好幾天沒睡好,這時候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正要不耐煩的說話,猛然被人捂住了嘴巴,他心中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這時候才發覺周圍居然都是大喊大叫的聲音,四下里一片漆黑,火堆的明火也是熄滅了。不過深紅的餘燼卻是被踢得到處都是,而那些喊叫的聲音當中帶着驚恐,惶然的感覺,估計至少也是幾十個人都在亂成一團!!
感覺到了林封謹停止了掙扎。林黎此時才以極小的聲音在林封謹的耳朵旁邊道:
「公子,似乎出事了。」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發覺自己已經被拉到了山洞當中最偏僻邊緣的角落當中。周圍都是自己人,他定了定神,低聲道:
「我們還在山洞裏面對吧?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林黎低聲道:
「我也是不知道,只覺得突然之間就有人仿佛發瘋了一般的大喊大叫,雖然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卻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和晚上吃飯的時候喝的肉湯有關了,因為我們的人都沒有飲那肉湯,所以一個出問題的都沒有。」
林封謹這一次前來,除了帶上林黎和野豬之外,草原上面的狂信徒也是帶了二十來人,這些人都是箭術馬術十分強悍的人物,一手彎刀也是能使得水潑不進,在洞中也是有六個人隨同進來服侍護衛林封謹,此時這六個人聯手在洞穴的一角結成了一個陣勢,都是默不作聲,有人靠近就一腳踹出將其踢走,倘若攆不走的便是亂刀砍死,毫不容情!
「篝火裏面的煙也有問題。」野豬忽然道:「我們飲下的肉湯裏面,應該被混入了車馬草的草籽,這東西和香料的味道十分接近,因此只有主人這樣靈敏的味覺才能將其嘗出來。」
「不過,車馬草的草籽本身也是無毒的,因此喝下去以後也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應該接下來的丟進篝火的柴火當中,被混入了孽鬼骨粉這東西,孽鬼是餓鬼界裏面的怪物,一旦遇到了車馬草的草籽,卻也並不會令人致命,只是會產生很強烈的幻覺,此時的這些人,就應該是被幻覺所困擾。不過只要隔上小半個時辰藥效過去就好了。」
「遺憾的是,我覺得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會給我們這緩衝的時間!」林封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已經聞到了血腥的氣味,被殺的人應該是外圍放哨的,他們來得好快!」
林封謹說完這句話以後還不到四五個呼吸的時間,便是聽到了一聲慘叫從外面傳了進來,接下來就是刀刃斬入到肌骨的瘮人聲音,怒喝聲,號叫聲,呼喚聲,掙扎反抗的聲音。
林黎悚然道:
「敵人推進得好快,更是無聲無息的掩殺了過來,組織這樣的嚴密,幾乎都能和軍隊相比擬的了!」
這時候,憑空響起來了一個詭異的聲音,就仿佛是寒風橫掃過大地的悽厲聲響,林封謹有夜視之能,頓時就見到了隨行的東魔使捧着一支巨大的骨笛開始吹奏了起來,這骨笛極其龐大,足有人的小手臂粗細,卻只是一根小指骨,應該就是拜魔教當中的聖物之一。
這玩意兒聽說是用魔尊的屍骨製成的,吹奏起來的話,有無窮的威能!
林封謹感覺這笛聲落入到了自己耳朵裏面,就仿佛是用刀子刮鍋底那樣格外的難受,似乎耳膜都要破掉了一般,他乃是用魔舍利淬鍊過自己的精神的,因此其餘倒是沒有特殊的感覺,只是其餘的人包括野豬,林黎的臉色,都同時變得蒼白了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嘔吐出來似的,林封謹身邊跟隨的那六名狂信徒則都有些兩眼發直了,仿佛直接都被掌控了心神一般。
見到了這情形,林封謹急忙站到了前面去,將這魔笛的聲音正面給承受了下來,同時自身釋放出來了妖命氣運護在了前方,頓時就將自己身後的這些人庇護住,而這時候正陷入到了幻覺當中的拜魔教徒聽到了笛聲以後,則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來了自己的動作,雙眼漸漸的變紅,呼吸也是粗重了起來,然後發出了野獸一般的「荷荷」喘息聲。
見到了此時這些拜魔教徒的樣子,林封謹心中也是凜然,知道了這魔笛聲直接開啟了這些拜魔教徒的瘋狂暴走模式,外人叫做魔化,在他們的教中被稱為「聖化」,林封謹當日去尋拜魔教開香蠟店的老孫,結果遇上了法家的刀君,鎖君的時候,便見到了普通的拜魔教徒進入到了這種狀態,悍不畏死,不知疲倦疼痛,甚至死後可以自爆。
這一次拜魔教前來西戎雖然不算是大舉進軍,規模也就一般,大概只來了不到百人,但教中隨同的精英卻是着實不少,東南西北四大魔使都一齊出動,還來了天聖女查夏,陰法王!幾乎是高層盡出,能夠陪同前來的,也都是拜魔教當中的精英,這一魔化之後,立即就重新控制住了局面。
此時周圍雖然依然是戰成了一片混亂,不過比起先前單方面挨打的局面要好得多了,不時都響起來了「蓬」「蓬」的沉悶聲響,那是拜魔教弟子自爆血肉的恐怖聲音,看起來正在漸漸的扳回主動。
然而林封謹此時也是朝着外面望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本來略微放鬆了一些的心思重新狠狠的繃緊。
他看到了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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