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沉吟道:
「七國聯軍?嘿!我知道了,一大隊現在入城了嗎?」
瀚不離道:
「入城了,一直都在操練牧奴。」
林封謹點點頭道:
「不用急,敵人只是一小股先鋒部隊,有什麼好亂的。大軍一動糧草先行,他們的輜重不知道落在後面多遠呢,再說了,東海諸國,有的國家只有一個海島大小,兩三千人,所謂的七國聯軍那就是個嚇唬人的名頭而已。這裏距離吳作城還有七百餘里,我吃了飯以後便帶人先行一步,頂多兩天就能趕到。」
大家聽林封謹說得輕描淡寫的,頓時也就鬆了口氣。
其實呢,林封謹若說是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聽到了「七國聯軍」這四個字的時候,心中更是仿佛揪緊了一般,若真的是聯軍合力來攻吳作城,那真的是沒有半點勝算的--------但是,他這個位置的人都慌了,那麼下面的人怎麼辦?所以一定要鎮之以靜。
這四個字也絕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靜下來,旁人都有些急眉赤眼的,林封謹就等得那羊腿上的肉都被煮得一朵朵的似乎開了肉花似的,才給自己舀了勺湯慢慢的呷着,喝了半口就皺着眉頭,揮揮手說有些膩巴,讓手底下的人去拔點野蔥來。
天可憐見,這荒原上雖是見了綠,可是草芽子還沒有兩寸高。要去尋摸野蔥不是沒有,那得是水磨工夫了。好容易一干人忙碌着掐了一小把過來,公子爺咕嘟咕嘟的喝了湯。片了大半條羊腿來吃光,總得以為該上路了吧。
沒想到他老人家又說困了,得睡會兒,這節骨眼上了還睡個什麼勁啊!不過聽着林封謹從大篷車上傳來的微微鼾聲,一干人的心氣差不多也平靜了下來,尋思着估摸着局勢未必就有想的那麼艱難--------對方自海上來,有個先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聽公子說了,什麼狗屁七國聯軍。大概也就是七個大島罷了。
一念及此,眾人心裏面那股子火燒火燎的勁兒慢慢就消退了下來,晌午的時候一幫人都焦心這事兒,哪有胃口吃東西。一個個的也都覺得肚皮裏面饞蟲直翻滾,都吆喝了起來:
「王麻子,還有什麼吃的,晚飯還足足有三個時辰,這要是餓下來的話,你開伙的時候就能幫我收屍勒。」
「來點乾糧成麼,管飽不管好,總得墊墊這肚子,哎喲我的媽呀。胃裏面冒的酸水直燒到喉嚨管子上了。」
「......」
穩定了身邊人的軍心以後,林封謹這次倒是真的要連夜趕路啟程了,東海聯軍殺上門來。自己這主心骨還不在,而且還是他娘的七國聯軍!林封謹雖然知道這裏面多半有水分,就像是赤壁的時候曹操十八萬人就號稱八十萬人一樣,但若是沒有得個實底,還真的是沒有辦法放下這心來。
他此時騎的馬自然不是凡品,幾鞭子下去。那風聲唰唰的就在耳朵旁邊呼嘯着,雖然天色看看的就即將黑了下來。但林封謹也是決意要連夜行路了,至於安全問題也不在話下,身邊有血將軍策騎跟隨,更是隨時能將天狼叫出來,腰間的黑帝鏡中的水娥能頂一個水系神通的甲子鍊氣士,後面還有野豬徒步奔行攆了過來,大概也就只在後面落下來一盞茶時辰的功夫,何況此時身邊有新煉製出來了兩頭魔傀儡?
此時看看天色將黑,前面卻是有條小河,正好下去飲馬洗漱,順帶活動活動筋骨,給馬兒也餵些料,雖然這時候的水還混了冰渣子,死冷,激在臉上那寒意死死的往皮膚裏面鑽,卻是格外的長精神頭兒。
林封謹撒幾塊豆餅在地上,讓坐騎細嚼慢咽着,自己也是攏了堆火,儘管肚皮裏面還有些飽脹,但趕路的時候能有機會吃東西,就一定要吃飽,免得當真餓了起來沒地方也沒機會吃了。
忽然之間,林封謹雙眼猛的一抬,手已經是撫向了腰間的黑帝精,又看向了安靜流淌的小河河水,緊接着便站了起來,倒退了幾步,面色肅然。
血將軍看了林封謹的模樣,心中也是一凜然,鮮血鎧甲化成的血球已經懸浮在了頭頂上,隨時能覆上身體-------當然,也會掠走他體內的少許生命力------隔了一晌便沉聲道:
「這是........水遁!!」
一說完,那血球「刷拉」一聲就從頭頂覆了下去,桀桀怪笑着的血將軍,再次出現在了林封謹的面前,而這一次從林封謹的手中拿到了不少的真鋼以後,血將軍的血色鎧甲上也是多出了護心鏡和右臂臂鎧出來,看起來更是有一種若神魔般的威嚴。
林封謹這時候,已經是將天狼喚了出來,腰間的黑帝之鏡鏡面上也是光芒閃耀,乃是水娥已經開始預先施展出來了神通法術,一旦有什麼意外狀況就能迅速加持或者攻擊!
隨着小河河水當中泛出來了陣陣漣漪,就可以見到,從小河的上游有一道灰色的光芒借着河水的涌動高速掠過,迅速往林封謹這邊飛射了過來。
林封謹此時忽然深呼吸了一下,戒備之色頓時就鬆了下來,對血將軍道:
不忙動手,很可能是自己人。
那灰色光芒在發覺了林封謹以後,速度便迅速的變得慢了下來,緊接着一下子就鑽入到了河水裏面去,河水頓時變得洶湧滂沱,甚至漫過了旁邊的岸邊。緊接着,就見到了一個背着手的老頭子慢吞吞的從水中走了上來,渾身上下的水珠子卻是滴水都不浸潤進去。全部溜到了腳下面去。
一見到了這老頭子,林封謹也是吃了一驚道:
「敖液前輩?你怎的親自來了?」
原來前來的人不是別人,竟是敖液老頭子。自從與林家合作之後,敖家越發的興盛壯大了,所以老頭子也就退居到了幕後一線,處於半退休的狀態,開始專修自家的道行來,沒想到這時候發生的一件詭異無比的事情,令得這老東西都坐不住了。
原來最先與東海聯軍遭遇的。絕對不是吳作城的人,而是林封謹商船上僱傭的敖氏一族的蟒五。蟒六,蟒七這幾頭蛇精。
當時林封謹的商船還正在抓緊時間,打算從南鄭那多帶些特產回來,屆時戰火一起。那就是十倍的利潤。便在這個時候,他們就碰到了在普陀附近巡遊偵查的東方諸國先鋒艦隊前哨。
說實話,林封謹制訂的這一艘五桅商船乃是製造得十分結實,可以說是下了大筆工本,無論是工藝啊,材料啊,都是在巡邏戰艦之上的。因此見到了東方諸國前哨的船隻以後,非但沒有望風而逃,更是欺負對方船小。外加水底下還有兩頭妖蟒幫忙,蠻橫無比的撞了過去。
這樣變態的組合,原本應該是屢試不爽。百戰不殆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東方諸國的艦船船頭上,陡然都炸出來了一團黑色的霧氣,一下子就浸進了水裏面去。
水下的蟒六最初沒有將這當成一回事,所以沒有先衝上去。但是,僅僅是袋煙功夫以後。蟒六就直接落荒而逃,逃走的時候居然還沒忘記拽上一輛裝載了人的救生筏。好在林封謹的航線一直都是沿着海岸線而行,所以蟒六死前掙命也似的狂奔還是讓一部分人活了下來,但能活的也不多,一船人大大小小近六十人,大概也就只有木筏上五六個人能支持到岸邊,卻也陸陸續續一個個變成了瘋子。
林封謹此時端的是還不知道有這等大事,呆了一會兒後對敖液道:
「蟒六現在怎麼樣?那黑霧是什麼?」
敖液有些淒涼的嘆了口氣,從腰間取出來了一件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塊摺疊了起來的蛇皮,他拿起來了一抖,頓時就發覺蛇皮上竟是千瘡百孔,仿佛是被萬千箭簇攢射過一般似的,看起來就令人心驚。
「距離最近的蟒三趕到出事地方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六個時辰了,他在岸邊就只找到了蟒六剩下來的這張皮.....」
林封謹卻是知道,除非是風可汗這樣的強悍無比的弓箭,還要加上特別打造的箭頭,否則的話,怎麼穿透得了敖家一族的蛇皮?何況是道行差不多三百年的蟒六?他忽然腦海裏面掠過了一個驚恐的念頭,忍不住失聲道:
「若東海聯軍手中有如此犀利的火器,我還打個什麼?直接撤走保住這條小命那才是正經事,這根本就不是目前的人力物力能匹敵的啊!」
是的,林封謹看到了這景象,想到的便是子彈攢射的那一幕,好在敖液聽了林封謹的話也是奇道:
「什麼樣的火器能厲害成這樣?」
林封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指了指那張皮,又想起了剛才敖液說的那個細節便道:
「不是火器就好,對了,為什麼被救上來的那幾人也瘋了?對方究竟有什麼能耐?」
敖液忽然嘆息了一聲,答非所問的道:
「赤潮現,中原亂!」
林封謹聽了這六個字以後,表示很茫然。敖液沉吟良久,忽然詢問了林封謹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中原的東方乃是大海,大海的對面又是什麼地方?」
林封謹不確定的道:
「是東海諸國?」
敖液道:
「東海諸國,其實是當年用來拱衛中原的一道防線而已,東海諸國再往東走兩三千餘里,有一個龐大無比的巨大漩渦,日夜不停,連天上的飛鳥也會被那巨大的吸力給拽進去!!!沒有人知道,那裏也是一處你都根本無法想像的遺址,一處存在難以計算歲月的鎮壓之地。」
林封謹奇道:
「鎮壓什麼?」
敖液道:
「你也應該知道。在你們人類統治這世界之前,是由我們妖族統治這個世界的。」
林封謹點點頭道:
「沒錯。」
敖液道:
「可是我們妖族也不是天生就擁有統治這個世界的權利,在妖族之前。是由魔族統治着這裏!魔族為了自身的奢侈生活,便開始嘗試賦予野獸,植木以靈智,對它們進行慘無人道的奴役,維繫魔族的奢侈生活,這便是我們妖族的起源由來。」
「在魔族統治結束之前,我族也是井噴也似的湧現出來了大量的英才。這樣才能一舉擊潰魔族的統治,這些英才最後活下來的。都成功飛升,化為了現在的二十八宿,就是天妖。」
「當年我們妖族與魔族的最後一戰之前,魔族打開了位面的通道。一部分逃入到了六道當中的修羅界當中,一部分則是逃入到了六道當中的地獄道裏面,勉強讓族群不滅,苟延殘喘。」
「不過,當年魔族做這件大事的時候,同樣也沒能隱瞞過我妖族的大能,便發起了猛攻,魔族只能分出族群當中的強者精英來,悍不畏死的擋住妖族的攻勢。否則的話,那兩條位面通道一毀,魔族從此便要絕種了.......這一戰之後。魔族元氣大傷,傷亡於此役的魔族大能,精英不計其數,而我妖族的傷亡,更是它們的十倍,百倍!因此這一戰總計死去的生靈。甚至號稱八百萬,因此又被稱為八百萬隕落之戰。能與你們人類的滅佛一役相提並論了。」
林封謹聽敖液說起當年妖族的歷史,也真是有些唏噓,遙想兩個種族為了生死存亡而交戰,那是何等的血腥,又是何等的悲壯!不過敖液最後那一句話說得卻是又快又低聲,林封謹只聽了個模糊,忙追問道:
「我們人類的什麼?」
敖液卻不接他的話頭,繼續道:
「話說魔族乃是集天地之間的戾氣而生的,哪怕是死了也會污染大地,侵蝕山川,更能使各種生靈變異,並且其雖然只有一魂一魄,可是其堅韌度和強度,都絕對不是人類的三魂七魄所能比擬的。魔族死後,其魂魄甚至可以在不依附肉身的情況下,呆上三年才能消散。只是魔族的繁殖力卻是奇低,這便是他們的最大劣勢。」
「在八百萬隕落之戰後,單是這些魔族的屍骸和魂靈都是很難處理了,最後便是做出了決定,將其集中起來,傳聞在茫茫大洋的中央,有一個無底巨洞形成的漩渦,無論魚鱉精怪,都沒有敢靠近八百里內的。於是便將這些魔族的屍骸和魂魄都統統的集中了起來,直接往那無底巨洞當中一倒,再由二十八宿聯手進行封印,便消除了後患。說來也怪,自從封印之後,那裏便出現了一個龐大無比的漩渦,而二十八宿飛升之前,也都紛紛說過一句話:血海現,中原亂!」
林封謹聽敖液這麼詳細的述說了以後,愣了半晌道:
「莫非,這東海聯軍,便和這事兒有些關聯?」
敖液嘆了口氣道:
「你們人類在擊敗了我們妖族之後,聽聞了這個傳說,應該是也有人類大能前去實地考察過,便在東海上的陸地和島嶼上又設置了一系列的封印,恰好形成了一個保護鏈,將中原拱衛其中,同時,應該是又制定了法律,將那些犯罪的人流放到了東海之上去。之後隨着朝代的更迭,亂世來臨,也不乏有海邊的民眾主動逃向東海諸島之上,因此隨着人口眾多,所以東海諸島得以建國。」
「但是,封印的力量終究會越來越弱的,隨着時間的推移,那八百萬隕落之戰也本來就是我妖族和魔族的事情,你們人族更不會宣揚,因此,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那大漩渦當中的魔族鬼靈和怨念,反而漸漸聚集強大了起來,開始突破封印顯化,最後惹來了東海諸國的愚夫愚民的崇信.......得到了信仰的力量以後,那些破碎的執念,魂靈,怨氣更是開始加速凝聚,形成了自我意識,自稱為沉睡的八百萬眾神。」
林封謹忽然看了一眼敖液,這老東西也不過才活了千年而已,怎麼會知道這幾萬年前的秘事的?不過這時候敖液接着道:
「隨着東海諸國崇信這些邪神的人越來越多,這邪神的能力就越來越強,他們的主神名字就叫做邪呼彌,因為當年我妖族的大能對大漩渦周圍進行封印的時候,利用的主要材料就是自身的鮮血,所以,一旦這封印被邪呼彌等邪神開始損毀,便會出現還原的現象,連洶湧的大海都被海水染紅,因此便有了赤潮現,中原亂的說法。而這邪呼彌邪神乃是繼承了上古魔族的部分威能,所以其神力也是相當的強大......」
「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東海諸國的艦隊上,都攜帶了邪呼彌神的賜福,又被稱為是蘇我使者,這是一種凝聚了千萬年前的上古恐怖戾氣的東西,看起來的外形就仿佛是巴掌大小的人面甲蟲,東海諸國的艦隊橫渡大洋而來,可以說是沿途故意引誘大量的深海遠古血脈巨獸前來襲擊,但是,來襲的深海遠古血脈巨獸,卻是十之*都喪生於這蘇我使者的口中,此時所有的深海遠古血脈巨獸,只要感應到了蘇我使者的氣息,都會望風而遁!」
林封謹大吃了一驚,這深海遠古血脈巨獸的厲害,他是親身經歷過的,像是與之打交道最多的海君,實力已經是深不可測,但是海君的實力,在所有深海遠古血脈巨獸當中,也就只能算中上。
而東海諸國的艦隊非但不望風而逃,更是去主動招惹這些變態,最驚人的是,還利用這蘇我使者,打得這些強橫的傢伙望風而遁!這是怎樣變態的實力?
一念及此,林封謹忍不住道:
「那豈不是對我們很不利?將來若是要追擊東海諸國的艦隊,他們在因為有蘇我使者的庇護,在海上來去自如,但是我們卻是在海上要被這些深海遠古血脈巨獸襲擊,這還怎麼打?還有,這蘇我使者如此變態,要是也參與到了攻城戰裏面,那還守個什麼城?」
敖液道:
「你說的第一件事兒倒確實是個問題,不過現在也是沒什麼好的法子。」
「蘇我使者這東西,其本體乃是巴掌大小的人面甲蟲,黑白相間,行動若電,更是有神紋護體,神通法決對氣攻擊無效,而這玩意兒的攻擊方式乃是直接撕扯開獵物的外皮,鑽入內臟產卵,惡毒無比,蟒六便是這麼死的,死前萬蟲破皮而出,格外痛苦。那些離奇死亡的船員也是被它身上的陰邪之氣入體慘死。」
「但是它倒還真不會直接參加到你們的戰爭裏面來,因為一來戰場裏面血氣怨氣煞氣混合,這玩意兒一入戰場,必然就會被吸引而失控,更重要的是,蘇我使者這東西可以說已經不屬於人間界的本體產物了,而此時是你們人類佔據人間道,中原龍脈自然就為你們人類把持。」
「所以只要進入到中原範圍內,蘇我使者一參戰就很容易導致偽裝失效,很容易被人間界的力量排斥,徹底毀滅,所以你倒是不用擔心它會本體參戰,呈現出變態無比的殺傷力。」
「但是,也有可能有人的體質和蘇我使者這種極邪極陰的體質格外契合,那麼蘇我使者就能寄生到這個人的身體上,使其成為神使,這樣的話,神使倒是有可能會加入到攻城的人手當中來,但神使其充量也就是不知疲倦疼痛的猛將,在戰場上的表現並不會太離譜。不會出現蘇我使者在海中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威勢。不過,人的軀體還是不能夠長時間承受這樣的邪力,所以神使頂多也就只能活十二個時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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