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勤正在灶房添火,迎忠提着茶壺進去加熱水,看到自家姐姐,忍不住沖她嘀咕一聲:「老爺每回喝藥都沒猶豫,那避子湯是鎮上有名的老大夫開的,聽說幾十年了從未出錯,這樣說來,是不是夫人——」
「快打嘴巴!」迎勤聽到這話,差點把灶里的火星子帶出來,「你忘了之前是怎麼被主家責備的?別以為咱們現在的主家和善,你就能亂說話,咱們最大的主家是誰,你可還記得?」
迎忠猶如當頭棒喝,怔怔道:「是玉鄉君」
「玉鄉君的未婚夫可是勇國公府的公子,哪個是咱們姐弟得罪得起的?咱們老爺看着和氣,但那是你沒惹着他,若是剛才這話讓老爺聽到了,他就算是舍不下手來打你,也肯定不敢用你,只遠遠把你打發回去,那你還能有好?」迎勤苦口婆心道。
但凡被主家嫌棄,尤其是遣送回去的下人,沒有一個下場好的。
這一點,迎忠比誰都清楚。
他聽聞此話,頓時白了臉,知道自己剛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姐姐說的是,剛才我是鬼迷了心竅,你可千萬被讓老爺夫人知道。」迎忠把沸水裝入茶壺,又急急忙忙出去,重新給楊啟生泡茶。
迎勤看着弟弟的背影,搖了搖頭,打算私底下再敲打敲打。
在她看來,王家四兄弟是少見的團結,別看三老爺沒什麼功名,只是個別人不太瞧得起的酒樓東家,但他家有三個兒子,一個跟了逍遙王,另外兩個在萬寧城知名書院裏上學,哪個不是前途無限?
跟了這樣的主家,那就安安分分做事才好,可莫要為了一時口舌之快,自毀了前程。
想着,迎勤看着自己從庫房裏拿出來的幾味補藥,拍了拍沾了灰的衣裳,用帕子將藥材仔細包裹了,也去了花廳,打算請教那位大夫,看這個時候給夫人熬什麼補湯更好些。
她不在乎什麼前途不前途,只知道主家厚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總該做好本分。
這邊王傳圓夫婦還在苦苦思索這件事的邏輯性,好在小張氏理智回籠,想到還有一個大夫在等着,忙催了王傳圓前去招呼。
王傳圓讓迎忠給他包了一兩銀錠子,這已經是完完全全超過普通大夫的份量了。
楊啟生隨意看了一眼,收下了,又對着王傳圓補充兩句:「王老闆,若是二位有意要留下孩子,可得小心尊夫人的身子,她身子平日裏倒不覺得有什麼,但若是生雙胎,則過於肥大,要是懷雙生子期間再補了養分,恐生育有礙。」
他說得隱晦,但王傳圓還是聽懂了:「什麼,我夫人會有危險?」
「尊夫人已經三十多歲,比不得尋常年輕小婦人,自然有風險。」楊啟生朝着王傳圓拱手,「在下也只是一家之見,王老闆可等天亮了以後,再尋有經驗的老大夫瞧瞧,在下乏了,這便告辭。」
楊啟生又補充道:「對了,在下就住在你們王家酒樓隔壁的南河客棧,不出意外,會住上三五日,若是有其他事,可去南河客棧找在下。」
「多謝楊大夫。」
「好說。」
王傳圓讓迎忠把人送到南河客棧,自己又回去同小張氏傳了他的話,道:「依我的意思,這孩子是不要的好,一來我們孩子已經有三個,都快要養得成家了,沒必要再添。二來,這是雙生子,你當初懷着六郎和七郎的時候,好幾次都差點沒了性命,我可不敢賭。」
小張氏卻很糾結,好半天沒說話。
「你是怎麼想的?」
「相公——」小張氏聲音隱隱發抖,有着說不出的惶恐,「大夫說我身子可能一月過半,有人說,若是家裏有親眷離世,魂魄不願歸入黃泉,七七四十九日後,就可能投生回原來的家。」
王傳圓一時沒聽懂妻子的意思:「你想說什麼?」
「你可還記得,我真正開始發噩夢,也不是這一兩日,而是一個多月前,認認真真算起來,是不是就剛好是七七四十九日?」小張氏越說越害怕,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你說,這雙生子裏,會不會有一個,就是咱們的五郎啊?」
說完這話,小張氏只覺得心口狠狠一痛,眼淚決堤而出,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胸口,倒在王傳圓懷裏,嗷嗷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喊:「五郎啊,這就是我的五郎回來了啊,我不能落了他們!」
王傳圓:「」這話怎麼聽着這麼不對味呢?
他忽然想到,妻子前兩日懷孕,也是這般,好似忽然被人摘走了腦子。
五郎的音信都還不知道呢,怎麼就談到回魂去了?
若是娘在這裏,指不定又要戳着妻子的額頭痛罵一頓。
「別急,我們不是請錢中人幫忙送信了麼,明日我再去一趟普濟寺,問問住持,給五郎求個簽看看。」
「也只能如此了。」
萬寧城,阿玉剛從占星司出來,謝震就在後頭喊:「司令主等一等!」
「嗯?」阿玉停住回頭,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問,「還有什麼事麼?」
轉眼在占星司日久,大家也逐漸了解她,知曉她還有許多孩子心性,早就在心裏把她當半個自家女兒看待,言語間也不像從前那般刻意恭敬。
這回謝震這樣行色匆匆,還是頭一回。
「司令主。」謝震手裏拿着一枚銀色的銅錢,很是嚴肅地道,「今日我靈台清明,心血來潮給司令主卜了一卦,上面顯示大凶,司令主家中恐有人命懸一線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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