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匆匆的跑下樓,可是包袱在後院那邊。
她轉了個圈,剛進屋子,就聽見了外面的聲音。
因為早年前眼睛不好使,在那段黯淡無光的日子裏面,她就刻意的去聽。
自己歪打正着的訓練。
慢慢的,就訓練出了一個好聽力。
安靜下身形,意歡馬上就聽見了似乎是有多很多,行走之時,有兵戈之聲。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南離,南離現在需要藥。
這個時候,遇到兵亂,他逃不了的。
意歡打了個激靈,抓起包裹,一邊往暗處跑,一邊在包裹裏面找藥。
找到了藥,她把包裹往遠處扔,製造出一種出逃的假象。
之後,就開始不留餘力的朝着南離所在的方向去。
她第一次感覺到擔負了一條人命在身上的感覺。
那兵戈腳步之聲,也離她越來越近。
這樣的雪夜裏,雪咯吱咯吱的聲音,尤其清晰。
意歡平盡全力的跑到了樓下,仰頭看了一眼南離所在的三樓。
進了,就在三樓了!
她手中有藥,南離也不是軟弱之輩。
只要吃下去,他們就一定能夠逃出去。
南離是巫族的人,他有蠱蟲的,他們絕對能夠逃出去!
黑暗之中,意歡的心中生出期頤。
這種生死時刻,她不是第一次經歷,她什麼都不怕,總歸一條命而已。
可就在她的腳快要踏上第二層樓梯的時候,正門,有人破門而入。
領頭的人衝進來,只說了一聲:「搜!」
意歡身子一顫!
這是在找人?
她剛反應過來,就有厲害的人飛躍上三樓。
門窗在這個時候,也被破開。
這是害怕有人逃跑,將所有地方都圍堵起來。
這一瞬間,意歡再不能往前半步。
她藏身招財草後的花盆那裏,由着夜色做庇護,卻也不是絕對安全。
緊接着,她就聽見了這個客棧為數不多的客人被抓了出來。
很快,就是南離!
南離面上帶着痛苦,但被抓時,依舊挺直了脊樑。
意歡捂住嘴巴,不敢讓自己出生。
她手中的藥,也被她捏的死死的。
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把藥交託在南離的手裏了!
忽然一瞬,一簇火,燃了起來。
試圖躲避的人,被亂君一刀揮下。
那頭滾了滾,就落在了意歡眼前。
她第一次見殺人,小小的身軀,顫抖不停,手死死的捂住嘴唇不敢出聲。
這時候,有人開口:「還有沒有躲着的,現在出來,可饒你們一命!我們是在找人,找人就走,不會濫殺無辜!」
意歡神經緊繃,聽見這話,身子下意識的想要出去。
可是下一瞬,她凝固住。
不能不能出去
她離開金陵時,女帝說過,出門在外,哪怕是自己作死了,也不要信別人,寧可死在自己的手上,也不能成了別人哄騙之下的亡魂!
意歡看着被推到人群之中的南離,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敢出聲,更不敢出去。
「找完了嗎?」領頭的人問那些巡視的人。
巡視的人點頭:「餘下的不知道躲在哪裏,能找的,都在這裏了。」
領頭點點頭,轉身過去看向了眾人:「你們之中,可有叫南離的?」
從意歡這個角度看下去,剛好能看見一樓樓下的情況,她又一身黑色,藏在暗處,從樓上望過來,二樓這個拐角,就是個死角。
這會兒,她神色一凝,猛然發現,這些人果然是帶着任務來的!
而且意歡定睛看過去,發現他們身上的穿着跟中原人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脖子上帶了圖騰。
是是巫族的人!
「不說話是吧?」領頭提着刀走上前,抬手之間,手底下的男人轟然倒地。
一條命,就這麼消失。
「不說話,我就殺到南離說話為止!」
此時,南離忍着痛苦,抬起頭來。
在看見第二個人被領頭抓起的時候,他壓抑的聲音響起:「我是南離!有仇就找我,別傷害無辜!」
尋着聲音,領頭看見了南離。
南離撕下易容,領頭眼睛一亮:「聖女的親哥哥啊,我們找的你很費勁,原來是易容了。嘖嘖,真會啊你。」
說罷,領頭直接將南離一把拽到了跟前。
南離像是一條狗,被踩在了地上,毫無尊嚴可言。
樓上,身子瘦弱的意歡,死死捂嘴,眼淚忍不住的流。
她應該怎麼辦
南絳阿姐在哪裏?
他們會不會折返回來。
意歡仰頭,看向了外面的夜色,心中不斷祈禱:南絳阿姐跟南離阿哥都是好人,求庇佑大魏子民的媧族保佑他們,渡過這次災難
可是祈禱的聲音才落,南離就挨了一刀。
「像條狗一樣,也配做我巫族子民?我巫族就是有你這種人,才會到現在這種地步。」
領頭抓起南離凌辱:「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要拿的東西總拿不回來,你妹妹無能,只能你這個做哥哥的受着。」
說罷,南離被人揪住頭髮,對方發泄似得開口:「來打個賭,一人一刀,看着他什麼時候死,不能砍重要的地方。我賭一文錢,哈哈哈哈」
「十文錢!」
「五十文!」
一聲叫價,南離身上就多一刀。
意歡在樓上看着這一切,心越來越涼,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
怎麼辦她應該怎麼辦!
「命真大!」領頭抓起南離的頭髮,看着他渾身已經血肉模糊,忍不住嘖聲:「這要是在巫族,你是要被拿去煉藥的。最後一刀,誰來?」
「他叫的難聽,先割了他的舌頭,我們玩一夜!」
這種殺人遊戲。
讓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意歡幾乎嚇得昏死過去。
到最後,就連那些百姓,也一個個的嚇暈,嚇得哭泣。
意歡捂着嘴巴,閉上眼睛:不要不要不要這樣
可是,殺人者依舊在狂歡!
每一刀,都砍在從無作惡的人身上!
他們不覺得害怕,不覺得有問題,只覺得暢快。
不反抗的南離,讓他們越發猖狂!
在南離被抓起來,舌頭被割斷的前一刻,原先刀刀不出聲,生怕嚇到藏在哪裏的意歡,此時開口,聲嘶力竭的怒吼:「活着,妹妹你一定要活着!」
他叫南絳小妹。
叫意歡妹妹。
這一聲囑託,是對意歡。
他不知道意歡聽見沒有。
也不知道意歡有沒有看見。
咬舌自盡的前一刻,他想起這輩子還有很多遺憾。
父母兄長不知道怎麼樣了。
南絳需要他這個哥哥陪伴。
意歡還小,雖然萍水相逢,可是帶給他無限溫暖,她像南絳小時候,喜歡跟在他身後,叫哥哥。
還有還有那個他對不住的女子
明鳶姑娘
今晚的第一滴眼淚,從南離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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