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之巔。
陸言回頭將目光看向石橋,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複雜之色。
今日來到虞淵,他的本意是想要向三足金烏詢問有關巫族和巫妖大戰的事情。
萬萬沒有想到竟是還會有其他的意外收穫。
對於這個有關人族崛起的意外收穫,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該驚嘆還是該憤怒。
總而言之,他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
謝卓顏看着陸言臉上的複雜之色,說道:「你相信他說的這些嗎?」
陸言輕嘆一聲回答道:「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
雖然這是很難令人接受的事實。
但是他們必須要去面對。
人族為了崛起所做的事情,聽起來雖然並不怎麼光彩。
但是歷史一向是由勝利者書寫。
人族既然可以得到妖族氣運,可以得到妖皇山,可以擊敗其他種族成為人間主宰。
這就說明人族的崛起是必然的,是無法阻擋的。
當人間無數生靈種族,將目光聚焦在巫妖大戰之上時,人族卻是可以從中看到崛起的機會,並且牢牢的將機會抓在手中,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氣運的體現。
從古至今,從來沒有偶然的成功。
謝卓顏聽到陸言的回答問道:「你打算將今日聽說的事情傳出去嗎?」
陸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個必要。」
千萬年來,三足金烏都不曾對外提起這件事情,他們又何必要去宣揚。
況且如今人族正在再度崛起的關鍵時期,今日的見聞對於人族的再度崛起沒有任何的好處,他就更沒理由將這件事情說出去了。
想到這些,陸言看了一眼謝卓顏和石蘭說道:「今日之事,有關人族崛起的那一部分,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謝卓顏和石蘭聽到陸言的話,都是輕輕點頭。
她們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絕對不會將這件事情透露給其他任何人的。
陸言又回頭看了一眼石橋,看了一眼虛空之中的虞淵。
然後他對謝卓顏和石蘭兩人說道:「我們走吧。」
……
陸言三人在離開蜀山之後便直接返回咸陽城。
陸言進入咸陽宮中,徑直去見嬴政。
書房之中,嬴政看到陸言歸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筆,迎上前去。
他關心的對陸言問道:「老師,情況如何?」
陸言回答道:「我已經從三足金烏那裏了解到了事情的具體經過。」
「巫族之事刻不容緩,我決定在最近便動身前往不周山,去極西之地看看。」
無論是從小聖賢莊的典籍記載,還是從三足金烏的敘述當中,陸言都可以看得出來,巫族是一個非常好戰並且極具侵略性的種族。
巫族銷聲匿跡這麼多年,突然重新出現必然是有所準備,有所圖謀。
如果不能達成他們想要的目的,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為了不使戰火燃燒到中原大地,這一次極西之行是勢在必行。
嬴政聽到陸言的話,問道:「此行是否會有危險?」
陸言回答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好說,但是不管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這一次極西之行,陸言並不打算帶謝卓顏一起。
雖然謝卓顏是劍仙,實力不俗。
但是這一次畢竟是要面對遠古時期的強族,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加上他並不清楚自己會離開多長時間,魔界又是否會有強者趁機降臨,所以謝卓顏最好是留在大秦。
嬴政看到陸言有如此自信,也便不再擔心。
陸言又簡單的跟嬴政說了一些事情,便轉身離去。
在離開咸陽城前往極西之地前,他要開爐煉丹,再煉製一批小靈丹。
三天三夜的時間過去,陸言共開十九爐。
這十九爐小靈丹全部煉成。
共計一百四十八枚。
他將其中一百枚留給謝卓顏,由謝卓顏來進行分配。
其餘四十八枚則是被他盡數吞服,就為他增長了將近五百年的仙力積累。
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陸言便動身離開咸陽城,直奔西北之地而去。
……
西北,崑崙山。
如果換作以前,陸言想要從咸陽城趕到此地,少說也要數個時辰的時間。
但是在獲得五行遁法之後,陸言從咸陽城趕到崑崙山,僅僅只是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要是全力趕路,甚至還要更快一些。
在來到崑崙山附近之後,陸言並沒有再貿然繼續西行。
他要先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
他環顧四周,直奔崑崙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而去。
這座山峰從山腰往上覆蓋着白白的積雪,山巔則是隱匿在雲海之中,令人看不真切。
陸言本想要前往山巔遠眺西方。
可是讓陸言沒有想到的是,他穿過重重雲海來到上方,卻是並未看到這座山的山巔。
陸言環顧四周看着茫茫雲海,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奇怪,這座山的山巔哪裏去了?」
山巔不在雲海之下,不在雲海之中也不在雲海之上,好像去了另外一個空間一般,奇怪的消失了。
陸言又細細觀察四周的情況,並未發現什麼隱匿空間,又或者是什麼奇特的陣法。
也有一種可能是他的眼力不夠,看不穿這其中的玄機。
不由的他想到了有關於崑崙山的傳說。
既然這個世界上有巫族有妖族,有魔界和仙界。
那麼崑崙山上住幾個神仙也很正常吧?
興許這山巔就是被神仙隱匿了去,用來建造仙宮也說不定。
想到這種可能陸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這雲海,便朝着雲海下方落去。
他站在雲海之下的山上,遠眺西方。
在極為遙遠的西方大地上,陸岩看到了一座很特別的大山。
山很大。
連綿不知幾萬里,彷佛一座巨大的壁壘橫亘在西方大地之上。
山很平整。
整個山頭像是被人從中一劍噼開。
事實上似乎就是如此。
因為在山的一側傾倒着一根巨大的石柱。
這石柱彷佛本該是這座山的一部分。
只是因為從中斷開,所以才傾倒在此,常年累月,漸漸化作一根彷佛頂天立地一般的石柱。
在看到這座平頭山,看到這根彷佛天柱一般的巨大石柱時,陸言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不周山。
「那一旁的石柱想必就是當年被共工一頭撞斷的山頭吧。」
看着眼前這一幕,陸言真是難以想像,當年共工的肉身究竟有多麼的恐怖,才能將這樣一座雄偉通天的山峰從中撞斷。
此時只是看到已經斷裂的不周山,他便已經感到無比的震撼。
想必當年共公撞斷不周山時的景象,更加的震撼人心。
就是不知道巫族這些年隱居在不周山之西的極西之地,日日夜夜看到這從中斷開的聖山,心裏會作何感想?
想必他們的心情一定很無奈,很悲憤,也很難過和哀痛。
不過這都是巫族自己內部矛盾導致的下場,也怪不得別人。
陸言在細細的打量過一番不周山之後,將目光看向不周山的周圍。
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不周山的東面是漫山遍野的黃沙,是一片荒漠。
並沒有任何巫族的身影。
想必如今巫族的活躍範圍還在不周山之西,並未來到東面。
那一日他在匈奴和犬戎營地當中見到的巫族,應該只是巫族的先鋒。
又或者說是巫族用來試探外面情況的炮灰。
想必如今巫族也已經知道發生在匈奴和犬戎營地中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巫族對這件事情是什麼反應。
想到這些,路沿便動身朝着不周山飛去。
他要去不周山的山頭之上再往西看一看。
……
不周山之西,極西之地。
皚皚白雪覆蓋了大地。
陰冷酷寒如同刀子一般鋒利的寒風呼號着席捲四方。
這是極西之地特有的刀風,刮在人的身上,彷佛利刀在割肉。
冰冷痛苦。
稍有不慎,便會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而血痕才剛剛出現,刀風便順着傷口流竄到身體之中。
緊接着便會全身僵硬麻木。
若這個時候還不能得救,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每天都會有人死在刀風之中。
也許是一兩個,也許是七八個。
有時甚至會更多。
極西之地,每年只刮一場刀風。
一場刀風持續一年。
只有在每年六月的某一天,刀風才會暫時停歇下來。
這一天對於生活在極西之地的人而言,是一年之中最為快樂的日子。
在這一天裏他們不必披着厚重的獸皮,不必小心翼翼,心驚膽戰。
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躍在冰原上,載歌載舞。
雖然這一天依舊寒冷,依然陰暗不見天日。
但是已經要比平時好太多太多。
這一天也被稱之為聖祭日。
阿淼是聖祭日的一位祭司。
每年她都會參與聖祭日的祭祀。
對於阿淼而言,聖祭日當天是無比神聖和莊嚴的。
能夠以祭司的身份參加聖祭日的祭祀,對於她而言是無上的榮耀。
每一次參加完聖祭日的祭祀,她都會心滿意足,默默的忍受刀風的侵襲,期待着下一次聖祭日的到來。
但是今年不同。
她的心裏有了其他的牽掛。
那就是她的姐姐阿旺和阿列。
兩個月前,阿旺和阿列離開了極西之地。
是族長命令她們離開,去了不周山的另一邊。
當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阿淼的心情是無比的激動。
她從未去過不周山的另一邊。
但是他曾經聽說過,不周山的另一邊有花草有樹木,有藍天有白雲,有陽光有月光。
總而言之,那是一個溫暖而幸福的地方。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阿淼就知道「溫暖」這個詞語。
但是她卻從來不知道溫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族中的老人曾經說過,溫暖就是冰冷的反面,是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可是這種形容是空洞的。
就和她從來不知道溫暖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一樣。她同樣從來不知道「暖洋洋」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不僅是她,即便是族中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因為即便是族中最老的老人,也從未去過不周山的另一邊。
老人們也是從族中對過去的記載知曉這一切。
老人們還說過,從未體驗過溫暖的感覺,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悲哀。
也是他們整個巫族的悲哀。
而現在,巫族的悲哀之中出現了兩個特例。
阿旺和阿列。
她們去了不周山的另一邊。
去了那個溫暖的地方。
自從她們離開之後,阿淼就一直在期盼着她們的歸來。
因為阿旺曾經說過,會親手為她帶回一捧溫暖。
她渴望得到溫暖。
哪怕只有一捧。
阿淼也曾經問過族長,為何他們不能舉族前往不周山的另一邊。
讓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溫暖的感覺。
族長給她的回答是他們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阿旺和阿列可以從外面回來,是時機成熟舉族搬遷的時候。
如果她們回不來,那便要再等一等。
當她從族長的口中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她便每日每夜都在期盼着阿旺和阿列的歸來。
她幾乎每日都要前往離開這裏去往外界的山路,去守候阿旺和阿列的身影。
這一日阿淼和往常一樣就守在山路的盡頭。
她本以為這一日會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收穫。
可是在今天,她終於等來了一個人的身影。
……
不周山之巔。
路言站在懸崖的邊緣,將目光望向不周山之西。
他還未曾去往山下的苦寒之地,便已經感受到了令人痛苦的寒冷。
這種寒冷並不是冬日裏的那種嚴寒。
它不像是一種氣候,更像是一種詛咒。
它對人的傷害並不拘泥於身體,還作用於靈魂,作用於思想。
經受過這種寒冷折磨的人,從身心到靈魂乃至整個人的精神世界都是極為痛苦的。
也正是因為親身體會到了這種痛苦,陸言心裏對巫族的警惕變得更甚了一些。
一個在這種痛苦的環境下生活了無數歲月的種族。
面對危機和災害的時候,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當展望到幸福的生活時,他們也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瘋狂。
因為他們內心深處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洶湧!
他們在這苦寒之地隱忍憋屈了這麼多年。
內心的欲望早已經如同魔鬼一般恐怖。
一旦得到釋放,必將令人間生靈塗炭!
就在陸言想到這些的時候,一道從遠處山路走來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穿着五顏六色的長裙,頭上罩着厚重的獸皮,將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
在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陸言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巫族。
女人慢慢走近了陸言,她在距離陸言只有不到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用一種好奇的目光看着陸言。
她從未見過陸言這樣穿着的人。
「你是誰?」
阿淼好奇的詢問。
陸言望着阿淼,澹澹的說道:「我是陸言,一個人族。」
阿淼聽到陸岩的回答愣了一下。
人族?
她從未見過人族。
陸言看着愣住的阿淼,問道:「你是巫族?」
雖然陸言基本可以確定阿淼就是巫族。
但是總歸還是要問一下的。
阿淼聽到陸言的問題點了點頭。
在苦寒之地只有巫族。
陸言看到阿淼點頭,緩步朝着阿淼走去。
他來到阿淼的近前,伸手掀開了阿淼頭上的獸皮。
阿淼看着陸言,愣愣的站在那裏,沒有任何的動作。
剛看到阿淼的容貌之後,陸言也是愣了一下。
他本以為阿淼會和阿旺一樣,都是黝黑的皮膚,滿臉的褶皺,像是一個老嫗。
但是阿淼看起來很年輕。
她的眼眸是一種單純的冰藍色,很清澈,幾乎沒有任何的雜質。
她的皮膚很蒼白,甚至是有些透明。
她的頭髮是一種蒼白的灰色。
倒是非常契合苦寒之地的環境。
這是一種異域風情的美麗。
就在陸言打量阿淼的時候,阿淼似乎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撥開陸言抓着獸皮的手。
可是當她的手觸碰到陸言的手的剎那,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她看着陸言的手,又呆呆的愣在了那裏。
陸言看到阿淼愣住,說道:「你的手很涼。」
阿淼的手就像是一塊冰。
幾乎沒有任何的溫度可言。
阿淼聽到陸言的話,下意識的說道:「你的手很……」
說到這裏,阿淼忽然停住。
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陸言的手所帶給她的感覺。
陸言說道:「我的手很熱。」
熱?
阿淼呆住了。
陸言又說道:「也可以說是溫暖。」
溫暖!
阿淼徹底呆住了。
原來這就是溫暖的感覺!
這是她在過去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即便是在聖祭日,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是幸福。
觸及溫暖的幸福。
陸言看着呆住的阿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對阿淼問道:「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接觸過溫暖的感覺嗎?」
當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陸言便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不管是什麼人生活在這種苦寒之地,都絕不會知道溫暖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恐怕即便是巨大的篝火,也無法在這苦寒之地給人帶去半點的溫暖。
這就是巫族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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