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一面是擔憂錘匪的戰鬥力,另一方面也在擔憂手下那幫人。
萬一他們看着目前的形式,也想要投降錘匪,那可就是麻煩了。
在戰場上一旦失敗,在當地無法站穩腳跟,失去的東西不單單是戰場上的勝敗。
李岩正是知曉順軍需要面對的形勢,所以才提議想要痛打落水狗,取得一場勝利,來穩定人心。
而李過則是認為清軍主帥被錘匪打死圍困,刨除一些投降的,剩下的大多是想要逃出一條生路。
他們發了狠,己方人馬可不一定能夠取得勝利,一旦再落入下風,那形勢對順軍就越發的不利起來。
李自成認為兩個人說的都對,局面對他很不利,需要極快的做出反應。
而且他還沒有太多的危機感,認為賀今朝再絞殺清軍韃子後,便直接襲擊他。
就如同當初他突然襲擊賀一龍、羅汝才一樣,讓人意想不到。
因為戰場遠近的關係,賀今朝反倒是最後接到確切戰報的人。
李定國除了派人追擊之外,還要統計伏擊戰的斬獲。
「勝!」
「大勝!」
「我軍大勝,李定國將軍陣斬清軍韃子主帥阿巴泰。」
報信的船隻在運河上飛快的划水。
船上的錘匪士卒向着沿河兩岸的人大聲嘶吼。
不管是不是行軍的士卒,還是一些剛剛敢於外出的百姓。
「清軍韃子被李定國給宰了?」
「聽說李將軍是賀大帥的親外甥。」
「嘖嘖嘖,看樣子還是錘匪比順軍更厲害一些。」
「是啊,是啊,就是不曉得咱們今後能不能好好過日子。」
錘匪對於沿途的百姓都進行了宣傳政策,搞得山東百姓半信半疑,總歸認知當中還是「地主」更加有公信力。
此戰刨除搞死阿巴泰這條大魚之外,光是當場被擊斃的清軍高級將領就超過四十人。
三等護衛更是沒統計在內,多是記載有爵位的清軍韃子。
錘匪生擒鑲黃旗議政大臣超哈爾、梅勒章京翁阿代,內院大學士龍西,鑲紅旗梅勒章京孟庫魯等清廷一二品大員。
各旗三品以下有九十六人。
俘虜的八旗人馬足有三萬餘人。
這還不算先前斬獲的恭順王孔有德,以及正一品勞薩巴圖魯。
繳獲黃金一萬兩千二百五十兩,銀二百二十萬五千二百七十七兩。
珍珠四千四百四十兩,緞五萬二千二百三十匹,緞衣三萬三千七百二十領,皮衣一百一十領及貂、狐、豹等皮五百多張。
解救被擄的百姓三十六萬九千人,駝、馬、騾、牛、驢、羊共三十二萬一千餘頭。
阿巴泰自從入塞劫掠北直隸、山東之後的七個月時間的俘獲,幾乎都落入了錘匪手中。
「此戰當真是大捷。」吉珪捏着手中的捷報,忍不住笑道:
「李定國將軍年紀輕輕,便有統帥之才,調動手中如此多的人馬,也是遊刃有餘。」
「到底是有些天賦的,比我強。」賀今朝也是捏着戰報看了看:
「若是讓我調動超過十萬人的士卒,在戰場上如臂指使,我還真有些撓頭,付出的心血極大。」
「主公謙虛了。」
吉珪實實在在的吹捧了一句。
要不是賀今朝在開始的時候制定下了嚴苛的軍紀和指揮系統,李定國想要搞得如此輕鬆,難度系數會極為加大。
吉珪可是清楚的知曉,當年賀今朝會和諸多起義軍從陝西逃亡山西的時候,手下調動人馬渡過黃河,指定是超過了十萬人。
那個時候,哪有什麼指揮系統?
全都是各自為戰的大大小小頭目,還不是被賀今朝給整治的服服帖帖。
在吉珪看來,縱然賀今朝不是個善於作戰的「韓信」,但也足以媲美「蕭何」的水平。
賀今朝哈哈笑了幾聲,也沒接話茬。
調動十萬人馬做局請君入甕,進行圍困堵截,着實不是賀今朝所擅長的,幸虧現在也沒有電台。
賀今朝想微操也沒機會,莫不如直接放權,不摻和這種級別的指揮。
將才很多,但是帥才難求。
「主公,若皇太極得知此事,必然會氣的吐血,整個滿清韃子再想進入大明境內,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他自己的實力了。」
此番出征人數較多的也皆是漢軍旗。
他們早就知曉錘匪的操作,把滿八旗的人都給砍成殘廢,蒙八旗的隨機砍一半,漢軍旗的安然無恙。
故而根本用不着碩托出面,陷入埋伏的漢軍旗士卒投降的極為痛快。
在生和死之間,自是選擇安全那面。
甚至被調到漢軍旗作為實際統治者的梅勒章京翁阿代,都是被鑲黃旗的漢軍旗士卒給綁了,獻給錘匪才被生擒的。
想自殺都不給他機會,漢軍旗士卒直接把翁阿代的護衛全都砍死。
皇太極以及滿洲高層對於民族區分極為嚴重,賀今朝同樣對於被俘的清軍進行嚴重的區分,進一步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
現在看來,成果倒是不錯。
賀今朝對於這幫投降清軍的明軍又反手幫了他們的滿人主子投降的士卒,自然是沒有什麼好感。
「現在正是擴大戰果的時候,抓緊剿滅逃竄的清軍。」賀今朝站在巨大的地圖前面:
「我們已經走完了第一步,接下來就是要走第二步,幹掉李自成,掌控山東,我才能安心直撲北京,覆滅京師。」
「主公。」吉珪急忙走到前頭:
「李自成老營的主力屯駐在禹城、濟陽、濟南三個地方。
其餘各地因為清軍攪和了一同,本地鄉紳以及貧民百姓對於順軍便沒有那多的恭敬,認為他們同明軍一樣,都是光要錢不幹活的主。
我們若是想要剿殺李自成,還得借着清軍突破商河防線,進入禹城和濟陽的地盤。
等待賀啟同與鄭芝龍率隊登陸即墨營、威海衛、蓬來,從後路包抄過來,圍困住李自成。」
賀今朝頷首,他覺得圖爾格率領清軍殘兵敗將,在包圍圈當中也打不出四渡赤水的操作。
「報。」
就在思索當中,探馬來報:
「稟大帥,清軍韃子已經突破商河的防線,進入李自成實際控制的地盤了。」
「當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吉珪忍不住嘿嘿一笑:「這下子我們的理由就更充分了,如果李自成要能痛打落水狗就更好了。」
「嗯。」
賀今朝應了一聲便不在多言,這個戰事的指揮權都交給李定國去搞了。
他只需要在後面觀摩,把控全局,收攏各種消息,再傳遞給李定國,讓他自己做出前線指揮。
李定國得了賀今朝的回信,只有三個字,放心干。
說不激動,李定國的心情是假的。
他指揮如此大規模的人馬,同時剿滅了敵軍的主帥,現在一口氣要剿滅清軍的殘軍,還要干另外一方新勢力。
蓬來縣。
李率泰一路護衛着博和托繞了一個大圈子,並且讓人穿着博和托的盔甲,搞得他生死不知,才一路跑到蓬來縣。
他想要復刻孔有德的手段,從海路跑到金州衛,這樣可以沿着大路直接跑回盛京。
李率泰可不覺得依照錘匪的攻勢,現在匯入大部隊能有什麼好下場。
莫不如他們搞兩條船,直接逃跑才是最佳選擇。
反正在錘匪的宣傳當中,他們這一幫人也是死人了。
博和托對於他爹不救他,心中也是極為介意的,故而也同意李率泰的決定。
總之,回了盛京,也是有足夠的說辭。
就在他們闖進蓬來縣海邊,控制了幾艘海船,正在搶掠物資裝船。
「主子,不好了。」
李率泰的人打馬跑回來,一臉的急切之色。
「怎麼回事?」
探馬連忙滾下來馬來,低聲道:「主子,我剛得到消息,錘匪已經陣斬大將軍阿巴泰了。」
李率泰下意識的抓起他的領子:「你說什麼」
待得到他的確切的答覆後,李率泰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連阿巴泰都被陣斬,這說明他麾下近十萬人就那麼沒了?
縱然前前後後損失不小,在李率泰的印象當中,怎麼也得有個七萬多人之類的,這還沒算上給披甲人收納的奴才。
「走,快些走。」
李率泰急忙對岸上還在監視搬運財物的士卒大聲喝令,叫他們不要貪圖財物,免得小命都丟了。
博和托見李率泰突然狂奔登船,一時間也跟着往船上跑。
唯一的可能就是錘匪已經追來了。
等到商船離開港口,博和托氣喘吁吁的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爹死了!」
博和托先是一愣,隨即理解了,滿臉的驚詫,許久都無法說出話來。
「你說的是真的?」
「嗯。」李率泰看着連越來越遠:
「都這個時候了,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他李家跟滿清糾葛的極深,想要脫身幾乎無可能。
博和托扶着船幫身體微微顫抖,他縱然怨恨他阿瑪,但也沒成想會消息傳來會死得這麼快。
就像阿巴泰放棄博和托直接領兵逃走,沒成想博和托還沒堅持住三天,無法為他更加長久的拖延錘匪的攻勢一樣。
「完蛋。」
過了許久,博和托才吐出一句話來。
李率泰正在看着地圖,三艘船要沿着長島、砣磯島、皇城島等一系列小島補充一番,進入金州府。
「怎麼?」
「若是十萬人馬沒有返回盛京,錘匪的威名怕是要籠罩在每一個大清旗丁的頭上了。」博和托重重拍了下船幫,頗為氣惱的道:
「賀今朝定然會反攻遼東,我們通過松錦大戰在遼東取得的優勢,會蕩然無存。」
十萬青壯士卒,對於滿清這個政權而言,那不單單是傷筋動骨的損傷了,更會直接威脅皇太極的政權。
他本就是通過努爾哈赤以不斷取得勝利,把周遭的大小勢力捏合在一起的。
以前莽古爾泰被錘匪所殺,可以說是有皇太極想要剷除異己的助力所在。
並且在莽古爾泰死了之後,也趁機搞了正藍旗,調撥給豪格,成為所謂的「上三旗」。
但現在阿巴泰率領的鑲藍旗大部,旗主是濟爾哈朗。
皇太極的鐵杆支持者受到了損傷,代善因為年老也不怎麼管旗中的事情。
當然讓博和托擔心,多爾袞多鐸兩兄弟掌握的兩白旗,實力更加不容小覷。
可旁人認為多爾袞、多鐸二人是鐵板一塊,但皇太極絲毫不擔心,多鐸並不跟多爾袞一條心的。
長這麼大,誰還沒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十萬人的死傷,足以讓滿清政權有更多的震盪。
「賀今朝下了一步大棋。」
李率泰收好地圖,對於錘匪的戰鬥力也有些恐懼的情緒,此番只希望他能夠乘船順利返回遼東。
至於投降錘匪這件事,他作為家族的頂樑柱,目前還沒有想過。
要不然家中的妻兒老小以及弟弟們全都是個死!
遠在天津大沽口搜集船隻的洪承疇,同樣也派人探聽到了錘匪與清軍交戰的動向。
「阿巴泰被李定國給砍了腦袋!」
「回太傅,錘匪到處都在傳唱,我也趁機抓了一個清軍韃子的舌頭,審問一番,確認此事為真。」
「好。」
洪承疇叫僕人賞給探馬一錠銀子,叫他下去歇息。
聽到這個消息,洪承疇心裏並沒有太多波瀾。
他早就預料到賀今朝不會讓阿巴泰輕鬆離開山東。
要不然錘匪也不會號稱調集了三十萬大軍,藉此來虛張聲勢。
硬生生的哄騙阿巴泰斷尾求生。
結果呢?
錘匪先把阿巴泰他這個腦袋給誆騙進口袋,砍了下來,導致清軍大潰敗。
這下子被阿巴泰主動斷尾的尾巴縱然想要存活,也沒什麼多大的希望。
他們要是闖不出錘匪的包圍圈,只能投海而亡了。
松山副將夏成德一直抱着洪承疇大腿,此番洪太傅來了天津,除了帶着自己的洪兵,還有他的數千人馬。
「太傅,此事對於我軍極為有利,莫不如也趁機撿些韃子的人頭,然後獻給陛下,也好多得些錢財。」
「湖塗。」洪承疇連連搖頭:「大明皇帝朱由檢都成了錘匪的瓮中之鱉,他還有幾天能活,手中還有多少銀子賞給你,你進了京城,可就出不來了。」
聽到這話,夏成德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洪太傅這話什麼意思,他怎麼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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