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這個一輩子為大明南征北戰的老婦人心生絕望。
可一鯨落,萬物生。
川中許多百姓都心生希望,覺得日子越來越有盼頭。
隨着小冰河越發的嚴重,那些達官貴族每爺睡覺前都不止有一個丫鬟給暖被窩。
再瞧瞧那些吃不飽飯,衣不蔽體的災民,在冬天一個個凍成冰棍,在絕望當中死去。
如此的情況,秦良玉再怎麼為大明忠心耿耿,也沒有人會跟她繼續抵抗到底。
因為她也養得起丫鬟,在寒冷的冬天可以給她暖被窩,讓她安穩的入睡。
這也是賀今朝的政策一經發佈,他能夠迅速在四川站穩腳跟的緣故。
苦難,從來都只在底層體現!
賀今朝帶着大軍拉練,親自走一遭修建好的道路。
對於這件事,那些川中降卒以及被罰勞逸的人,心情難免有些激動和擔憂。
生怕自己修建的那一段道路,沒有修建好,受到責罰。
畢竟家裏好不容易分到租種的田。
一旦因為此事被責罰沒收,家門都進不去,全家老小還得挨餓。
賀大帥讓大家的日子有了好盼頭,你再不給賀大帥好好幹活,莫要真以為錘匪的刀不利。
蜀王同樣站在道路一側,眼睛盯着錘匪士卒踩過的道路。
他也害怕自己最終好不容易修路之後,被人毀壞,然後借着賀今朝的手殺了他。
所以即使幹活慢,也不敢絲毫有偷懶的行徑。
待到大軍走過他的路段,蜀王終於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道路沒壞。
賀今朝在厲兵秣馬,押運糧草往漢中等地屯駐,積極為出兵做好準備。
李自成全軍覆沒後,帶着十七騎逃到商洛山當中躲藏。
渡過寒冷的冬天之後,他又派人不斷的打探周遭的情況。
明廷被清軍打的毫無招架之力,洪承疇這次真的帶領大軍離開此地。
待到清軍出塞之後,明廷竟然把大軍留在邊境,如此好的機會,李自成豈能錯過。
躲藏商洛山當中的李自成靠着十七個人不僅把傷給養好了,還匯聚了數百人。
「如今正是我們重整旗鼓的好時機。」
李自成對着自己的心腹們說道。
對於這件事,他已經經驗豐富了,只要沒有像高迎祥那樣被抓住,就可以一起從頭再來。
「闖王,我們是否要聯絡賀兄弟?」李過第一個站起來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他覺得賀今朝佔據四川,實力雄厚,完全可以去投奔他。
否則朝廷大軍一來,咱們還得重蹈覆轍。
下一次還能有如此好的運氣嗎?
李自成則是心生不滿,他不願與去投奔賀今朝,給他當小弟,打天下去。
但他也只是澹澹的道:「賀兄弟那裏家大業大,我們去了,也不會受重視的。」
一旁作為謀士的李岩則是開口道:
「闖王,以我的意思,莫不如先去與谷城的張獻忠談一談。」
「找他談什麼?」
「張獻忠是詐降,如今清軍出塞。
朝廷的目光不是放在他的身上,就是放在錘匪的神上。」
李岩走了幾步:「只要天下再次混亂起來,才有我們重新崛起的機會。」
李自成點頭,以他目前的實力,是無法跟賀今朝與張獻忠相提並論的,甚至連朝廷的官軍也打不過了。
闖王這面旗幟一點都不好接過來抗在肩上。
哪像賀今朝似的,不聲不響發大財。
勢力如同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四川那塊產糧之地,被他握住了,那以後大軍遠征,也不用畏懼糧草短缺的問題。
李岩解釋了一句,然後又對李自成道:「闖王,我們可以讓張獻忠先行叛亂,吸引朝廷目光,然後我們在找機會崛起。」
他相信以張獻忠的自大,看見李自成如此落魄,必然會出手資助他些武器馬匹,讓他重整旗鼓的。
張獻忠不僅要對付官軍,還要防備賀今朝把他給吞併了。
故而李岩認為,自己主公也是值得拉攏的人。
「照這麼說的話。」李自成看着李過道:
「你也去代替我拜見賀兄弟一遭,看在同為老兄弟的份上,求他拉兄弟我一把。」
李過當即拱手表示知道了。
雖然他覺得賀今朝有成事的可能,但幫親不幫理,還得幫着他叔父打天下。
李自成當即決定兵分兩路,派他往賀今朝,然後帶着幾十騎親自去與張獻忠交流。
兩位陝北老鄉目前處境已然是不同了,他們二人又與賀今朝大不相同。
對於這個老相識前來,張獻忠先是帶着李自成看看自己的兵馬武器儲備。
李自成眼裏適當的露出羨慕的神色,儘管二人曾經在爭奪皇家樂器儀仗的時候曾有過節。
但張獻忠如今顯然也看不上只剩下幾十人的李自成了。
爺如今可是有五萬人,且器具糧草充足。
別看我挖了他的祖墳,可大明朝廷還得好好伺候着我張獻忠,甚至因為余奎說我要反,熊文燦都把湖廣巡撫都給裁撤了。
張獻忠顯擺完之後設宴招待李自成。
眾人酒過半巡後。
張獻忠端着酒杯站起身來,拍了拍李自成的肩膀笑道:
「看我今日如此瀟灑,兵強馬壯,李兄何不隨我而降?
非要四處奔走那些辛苦躲藏做什麼?」
李自成也哈哈大笑:「不可,不可,我沒有張兄弟左右逢源的本事,只想着乾死狗官。」
「哈哈哈。」
滿桌上皆是一片大笑。
無論是張獻忠叫來作陪的人,還是李自成的心腹。
他們反賊的標籤貼的太久,根本就摘不下來了。
而且二人心照不宣,李自成自是曉得張獻忠在谷城不過是權宜之計,並非真降。
否則他也不會冒冒失失直接自投羅網,送張獻忠一個大禮。
張獻忠也明白李自成絕不會做出跟他一樣的選擇,投降大明朝廷,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雙方的會面極為融洽。
張獻忠也表達了對賀今朝實力過於強橫的威脅論,李自成也表示贊同。
說錘匪賀今朝已經成為大明第一賊頭,一點都不為過。
實力強大的,讓朝廷官軍都忌憚幾分,不敢輕易捋賀今朝虎鬚。
熊文燦也屢次讓張獻忠出兵四川,但數次檄文都不能調動張獻忠。
熊文燦為了自身安全,也只能搪塞四川巡撫陳士奇,叫他堅持守住。
李自成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張獻忠贈送給了他一批武器戰馬,讓他重整旗鼓,以待日後遙相呼應。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明朝廷都得對賀今朝進行圍剿。
待到他們打生打死之計,便是咱們重新崛起之時!
李自成感謝張獻忠的饋贈,帶着武器戰馬回了老地盤。
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李闖來了且帶走不少武器戰馬的事,總歸是讓谷城人士看見。
特別是李自成從容離開,對於熊文燦的埋怨更是達到了頂點。
若是熊文燦調度得宜,張獻忠一定能夠「縛闖自效」,生擒李自成將功贖罪。
這樣一來其餘反賊也不會在相信張獻忠,他們沒法子聯合在一起,張獻忠就只能餵朝廷前驅了。
但這些都是妄想。
熊文燦不說能調動張獻忠,他連左良玉這個朝廷內部的大將都調動不了。
而且張獻忠也不是真降,更不會把李自成給抓起來送給大明朝廷。
在他眼裏,熊文燦這個貪財沒本事的人,還不配他利用「同夥」的腦袋去討好。
谷城知縣阮之鈿心中焦急,又無力改變局面,只得苦口婆心從旁勸說。
要張獻忠走劉國能的道路,真心歸降,倘若如此,他可以上疏以家族百口保張獻忠不死,何必自蹈不義。
結果遭到張獻忠的喝罵,你是個什麼狗東西,也配拿全家性命來保我?
大明皇帝會覺得你這個低賤的狗命值錢嗎?
阮之鈿被張獻忠懟的無言以對,憂憤成疾,自知日後不免一死。
不是死於張獻忠之手便是死於熊文燦之手。
因此他在縣衙牆壁上題詩一首。
讀盡聖賢書籍,成此浩然心性,勉哉殺身成仁,無負賢良方正。
落款:谷邑小臣阮之鈿拜闕恭辭。
仿佛是留下絕筆,既表示問心無愧,又表示無可奈何。
從此便蝸居家中不理縣政。
直接開擺!
賀今朝領兵運輸糧草屯駐在漢中南鄭縣。
為將來從漢中出兵湖廣做好中轉站的準備。
他也就在縣衙接見了李過。
上一次全軍覆沒,李自成身負重傷。
李過也沒跑了受傷的結果,臉上也有了刀疤。
「李大哥,我們差不多幾年沒見了。」
賀今朝頗為唏噓。
以前什麼都不清楚的時候,還想着摸李自成過河。
但目前已經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畢竟死裏逃生的本事,自己不一定有李自成的本事大。
李過顯得頗為拘謹,看着賀今朝親自給他倒酒,倒是放鬆了許多。
「賀兄弟沒嫌棄我實力不濟,還親自接待。」
李過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當真讓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以賀今朝如今的實力,說句土皇帝絲毫不為過。
「李大哥,遇到什麼難處儘管開口,大家都是在陝北起義的老相識了,還剩下幾人了?」
賀今朝放下酒壺,忍不住感慨:「甘泉驛跟着我身邊還一直作戰的驛卒,也沒剩下多少人。」
李過自是點頭,當初家鄉人跟着李自成起事之人,足有數千。
如今除了戰死,失蹤,投降官軍之外,他一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了。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見慣了生生死死,如今勐地談論,倒是有些傷感。」
李過把酒灌進自己的嘴裏。
「哈哈哈。」賀今朝大笑了幾聲,又給李過倒酒:
「這麼多年,你我造反至今,還活着,已然是大幸運了。
不必過於傷感,今後我們還得把大明皇帝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剁了他的狗頭呢。」
「好好好!」
李過也大笑幾聲:「咱們當年都想穩穩噹噹的過日子,都怪那個狗皇帝要裁撤驛站,到時候扯那狗皇帝從寶座上下來,也得有我一份。」
「那必然,大明越發的孱弱了,正是覆滅他的好時機。」
賀今朝也給自己倒了杯酒:「李大哥若是能跟着我一起拉皇帝下馬,將來也不失富貴。」
李過放下酒杯,吐出一口酒氣,搖搖頭:
「賀兄弟,實不相瞞,我那叔父的心已經野了,不會屈居人下。」
陪坐的武大定也是不沾泥麾下的隊長之一,如今見李過這般說,自是撇撇嘴。
李自成被官軍打的不足二十人,還敢擺譜?
若不是大帥顧及舊情,他李過能不能坐在這,還不一定呢。
賀今朝也明白了李過的心思,不在試探。
李自成依舊想要爭霸天下呢,即使他只剩下不足二十人。
不得不說到了今日環境下,只有反賊才適合在大明的土壤生存。
縱然是當官,也不在是安全的。
殺官造反的例子,數不勝數。
縱然崇禎下令水滸傳為禁書,根本就是頭痛砍腳之舉。
「不知道你此番前來,是想要做什麼?」
張福臻接過話茬,既然是談生意,那就擺出談生意的架勢來。
這個馬前卒需要他來擔當。
如今自家主公實力雄厚,談買賣的事還得後發言。
事情沒談妥,可以推到手下的身上,總的給雙方一個緩衝的台階。
賀今朝已然不是當初爛命一條,親自帶人去和大商人地頭蛇「拉贊助的時候」了。
】
無數人匯聚在他的戰旗之下,想要博得富貴前程。
「希望賀大帥能夠資助我家闖王一些武器馬匹。」
李過指了指北方道:「畢竟以賀大帥天可汗的名頭,是整個大明境內最容易搞到戰馬之人。」
張福臻放下快子,捏着鬍鬚道:「資助多少?」
李過伸出手指道:「一千匹戰馬,以及配套的武器裝備。」
「你空口白牙的就要走我家大帥一千人的輕騎兵的裝備?」武大定有些坐不住了:
「李過,你是怎麼有臉開口討要的?」
「我都是跟賀大帥學的。」
李過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在大業面前,些許面子算得了什麼。
賀今朝倒是擺擺手,示意武大定勿要多言:
「李大哥,這些裝備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
李過沒想賀今朝竟然不討價還價,當即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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