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飽食一頓的後金軍,從腦包山上分作兩隊。
鑲紅旗在固山額真葉臣,領着人向着西方悄悄摸過去。
三里的距離,都不曾見到一個守衛的蒙古人。
得到消息的葉臣,變得謹慎起來。
就他接觸這些被錘匪指揮的蒙古人而言,不同於明軍,都比較喜歡「陰人」。
由此也可以得出錘匪賀今朝是一個喜歡用「陰人戰術」的人,就像上次陰死了三貝勒莽古爾泰一樣。
故而葉臣直接派出小股部隊繼續前進,若是沒有出現什麼陷阱,那說明錘匪把主要的防禦放在了南方。
如此一來,就讓大貝勒陷入了危險當中。
葉臣雖然是投靠努爾哈赤起家的,但他確確實實是皇太極的人,也是被皇太極升任為鑲紅旗的固山額真。
岳託病歸沉陽後,鑲紅旗就算是聽他一個人的!
正當葉臣遲疑的時候,前方派出的哨騎一直運氣不錯,五里了都沒有遭遇道蒙古人的襲擊。
而草原上更多的火光,像是在更遠處一樣。
砰的一聲響。
探路的畢竟是小股部隊,但是他的大股部隊稍微分散一點,便踩到了預設的地雷。
火光紮起,聲傳數里,夾雜着幾個人的慘叫聲。
葉臣覺得耳鳴之下,摸了下自己臉上的熱水,攆了下放在鼻尖,是血的味道。
爆炸點離他不遠,如果黑暗當中是他踩到了,大抵也是一個屍骨無存的樣子。
這更讓葉臣肯定了一件事,錘匪真他媽的陰!
腦包山上的大貝勒代善也披上了鎧甲,坐在驢車之上,為了防止傷口發炎。
騎馬需要借用腿才能更好的騎穩。
有沒有找到挽馬,戰馬也不會拉車,搶掠蒙古人倒是翻到了駱駝、驢車之類的。
「大貝勒,錘匪是有所準備的。」
葉克書臉色有些難堪。
如此響亮的爆炸聲,在草原上傳播夠遠的。
「就跟在葉臣後面行進吧。」
代善並不打算用身子去趟南方的路途。
他寧願順着葉臣殺出來的西方,繞路向南靠近。
「是。」
隨着爆炸聲傳來,數里外的蒙古人從帳篷內跑出來,嘈雜的吵鬧,開始奔向自己的戰馬。
無論如何都預示戰爭即將到來。
嗚嗚嗚的號角聲以及都都都急促的哨子,在廣闊的草原上此起披伏的響起。
但大多數蒙古士卒處於兩眼一抹黑當中,就造成了更多的混亂。
高一功枕戈待旦,夜晚的草原涼風習習,他也就沒有脫甲,方才又迅速着一層甲,才出了帳篷。
錘匪早早的就應對好了,至於一直點着火光的地方,本就是個假營寨。
些許蒙古遊騎兵被放在那裏,當做目標。
草原上烏漆嘛黑的一片,唯有遠處的呼嘯聲,甚至連後金軍從哪裏殺出來都不知道。
但隨着彭的又一聲響。
用於幫助高一功識別方向的地雷再一次被觸動。
後金軍的幾個士卒被波及,疼痛的吼叫,但沒有人停下腳步去救人。
這個時候誰踩地雷,誰自己認倒霉吧。
鑲紅旗的固山額真葉臣,依舊沒有讓人舉起火把,就在黑暗當中行軍。
一旦舉起火把,就會成為集火的目標,被錘匪率先攻擊。
不像他可以按照遠處傳來微弱火光的方向慢慢靠近,給他指引了目標。
至於到最後能夠聚集起多少人衝鋒,葉臣也沒有什麼心理準備。
或許連他都不會是,第一個向錘匪發起進攻的人。
只有趁着黑夜才能抵消錘匪的人數優勢,以及武器裝備上的優勢。
歸化城被大火燒的一乾二淨,隨軍物資也沒有搶救出來多少。
箭失越射越少,至於周遭蒙古人的箭失,不要也罷。
距離火光估摸還有二里地的樣子,便有鑲紅旗的牛錄嘶吼着發起衝鋒。
緊接着隨着這波人衝鋒,越來越多的後金軍翻身上馬向着錘匪的火光衝過去。
葉臣也騎上馬,倒是沒有着急衝鋒。
因為他聽到草原上四處響起號角聲,一看就是把整個腦包山給包圍起來,防止己方逃跑。
不過這也讓葉臣的信心變得多起來。
腦包山的範圍不小,錘匪縱然有幾萬人,可是分散在如此長的距離呢,必然包圍圈薄弱。
只要先鋒打開缺口,便能趁着混亂順利逃出去。
會裏布是鑲紅旗的老牌牛錄額真,在努爾哈赤的激勵下,許多人都立下不小的功勳。
縱然是揚古利的從弟這種有背景的人,四十多歲也只是個牛錄額真。
會裏布借着蒙古人營寨內的巨大火柱,看清了那些蒙古人在胡亂的逃竄,更是大喜。
「殺。」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會裏布手裏的硬弓已經捏在手裏,準備射殺敵軍。
沒等他到達營寨跟前,根本來不及鬆手,他便馬失前蹄,直接摔倒在地上。
像他這樣進攻的蒙古人不在少數。
會裏布被戰馬甩了出去,整個人被摔的七葷八素,陷馬坑!
因為他看見周遭的士卒,皆是像他一樣被戰馬甩了出去。
幸運的啥事沒有,運氣不好直接死了。
倒是那些蒙古人趁機向着營寨外射活箭,意圖有更多的目標可以射擊。
黑暗當中,根本就看不清楚戰場上的形勢。
但是葉臣覺得還是不要繞道而行,在沒有被發現之前,繼續往前衝擊。
可走着走着,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先頭部隊派回來的人說前頭與敵軍廝殺上了。
葉臣當即眉頭一皺,他快速的上了馬背,瞪着腳蹬子向着遠方一瞧。
正前方果然有喊殺傳來,反倒是疑似蒙古人的大營方向,喊殺聲倒是不強。
「糟了,中計了。」
葉臣來不及想就聽着前方砰砰砰。
幾發佛郎機響起來,打的他回歸神來,此時也不在隱藏身行,直接帶着自己人調轉馬頭向着南方跑去。
不管有沒有陷阱,都得沖一衝了。
黑暗當中,誰知道更會陰人的錘匪能夠使出什麼花樣來呢?
大貝勒代善已經坐在驢車上,向着葉臣等人廝殺的方向前進。
無論如何他們都得順着走。
高一功倒是沒有着急把人派出去,前頭來的不過是探路的。
這種情況在老家一般屬於耗子拉木杴,大頭在後面呢!
青海之地。
林丹汗憤恨不已,連他的左右大總官都棄他而去,但又無可奈何。
那皇太極領着十萬大軍來攻他,林丹汗自知毫無勝算,除了裹挾歸化城的富戶隨他一起逃跑之外,根本就沒別的法子。
但這些人半路全都偷偷投靠賀今朝,此事更是讓他氣惱!
堂堂蒙古大汗正經血統不認,偏偏去認一個漢人當天可汗,簡直是愚昧!
還有賀今朝也是個惡賊,趁火打劫。
在一個他對於賀今朝這個便宜女婿能否擊敗皇太極,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最重要是賀今朝可以依靠長城防禦,但他不行!
賀今朝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帶幾萬人進入偏頭關的。
雖說青海這地界,許多人都遭不住這裏的環境,第四代順義王卜失兔被林丹汗逼迫的,也病死在這裏。
現在到了林丹汗被後金韃子逼得跑的這裏,可真是天道好輪迴。
但是他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因為林丹汗留在黃河東岸的探馬回報,說是一把大火燒光了歸化城,把女真人燒的狼狽逃竄。
再說天可汗賀今朝已經率領三十萬大軍迎戰大金軍。
「不虧是本大汗的好女婿啊,沒枉費我把左翼大總官派出去支援他一番!」
眾人對於林丹汗的轉變都不想吐槽什麼,尤其是蘇泰這些日子經常聽到他說賀今朝是個奸賊、惡賊之類的。
用一塊自己給他的假玉璽,哄騙愚昧的蒙古大小領主說是真的。
偏偏那些愚蠢的人還相信,明明真的在本大汗這裏。
最重要的是林丹汗覺得委屈!
三貝勒莽古爾泰明明是賀今朝殺得,結果皇太極偏偏找自己的麻煩。
當真是晦氣的很!
順便還經常罵左右兩翼大總官,是白眼狼之類的話。
因為這倆人真不是林丹汗派出去,而是自己離開的。
現在蘇泰聽着大汗把一切功勞,都攬在他自己身上,相當無語。
眾人聽着林丹汗誇獎賀今朝,都期望大汗能夠轉變主意,再回到相對富庶的蒙古右翼。
儘管遭遇了乾旱、瘟疫等事,可總比在青海駐紮下來要好。
聽說有人不明不白就死在路上,而他們也全都有幸看見了這樣的人。
青海也是天花頻發之地,第四代順義王就是死在天花手裏。
誰不害怕啊?
但是林丹汗卻鐵了心的不去摻和皇太極與賀今朝之間的戰事。
「我已經派人聯繫漠北外喀爾喀的朝克圖台吉、西藏的藏巴汗、康區的白利土司月頓多吉,可以組成聯盟,然後在殺回去。」
林丹汗說完之後,眾人心裏也是一驚,連蘇泰都不知道。
「大汗?」
「以前我還有些擔心,但是我的好女婿賀今朝取得如此大的勝利,想必他們也會心動的。」
林丹汗摸着自己的鬍鬚哈哈大笑。
不管真假,總之能哄人就行。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藉助這些人的兵馬,重新恢復蒙古大汗的榮光。
至於其中內情,這幾個即將成為盟友的人又不清楚。
扯虎皮做大事的計策,他也能使得出來!
按照林丹汗征戰的經驗,反正在東邊不好使,那些頭頭都能碾壓他,但是越往西就越好使,則是他來碾壓旁人。
蘇泰等人聽着林丹汗的話,便也不在出聲規勸了。
從蒙古左翼跑到右翼,又跑到青海,還沒有離開這個「略顯昏聵」的蒙古大汗。
這些還在追隨他的人,當真算是林丹汗鐵杆當中的鐵杆了。
大同府,懷仁縣。
賀今朝接到了皇太極給他的回覆,以及回禮。
八顆漢人的腦袋。
有老幼婦人男子,據信使說是一家人!
賀今朝送還給四個傷口化膿的傷卒。
皇太極還了八顆腦袋。
賀今朝瞧着擺在車上的這八顆腦袋,乾涸的血跡在板車上留下了許多荒誕蜿蜒的痕跡。
「皇太極給我的回禮?」
聽着賀今朝平靜的詢問,信使先前那個好說話的貧家子形象一下子就破碎了。
簡簡單單的問話,讓他覺得不如發怒更讓他心安呢!
他硬着頭皮道:「是的,他還說賀大帥若是不滿意。
他還可以多送幾倍的人頭來,只要交給善於理髮的明軍,定能前往崇禎那裏領賞錢。」
「呵呵。」賀今朝的喉嚨發出意味不明的笑。
「軍師,我軍中還攢着多少顆女真韃子的腦袋?」
「回主公,帳下總共攢了可以辨認的四千七百六十一顆女真韃子的人頭,其餘腦袋稀爛者沒有統計。」
「如此,咱們就順着黃台吉的意思,湊個一萬的整數。
到時候讓咱們的明軍盟友送往崇禎那裏領賞,也好三七分潤吶!」
「大帥說的不錯。」劉宗敏立馬走了一步:
「狗韃子非但不撤走,還膽敢來挑釁我錘匪,正好砍了黃天吉的腦袋,給死去的百姓報仇!」
「他黃台吉殺我漢家百姓一人,我變殺他女真三人。」
賀今朝連看都沒有看皇太極的回信,直接扔向一旁的火盆,大吼着:
「傳我將令,征討後金,保我山西百姓!」
「征討後金,保我山西百姓。」
整個錘匪迅速行動起來。
皇太極派來的信使也被賀今朝放走,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告訴皇太極,老子來了!
有本事給我待在大同縣等着,到時候金錢鼠尾給你薅一地。
賀今朝差人把那八顆腦袋,隨着德格類送來的幾車腦袋一起埋在了懷仁縣城北。
許多倖存的懷仁縣百姓,對賀今朝的行徑自是千恩萬謝。
畢竟死去的就有他們的親人,狗韃子破城之後見人就燒殺搶掠。
雖然懷仁縣的知縣死的壯烈,城破自刎而死,沒有投了後金。
但賀今朝也沒管收拾,由姜襄出面。
經過兩天休息的錘匪大軍,補充完了後續的糧草以及武器裝備,調撥了新的隊伍來補充。
武大定作為先鋒,便第一個領隊向着大同縣的方向進發。
「主公,是否過於倉促了?」
「倉促嗎?」
「確實倉促。」
張福臻沒成想主公能被幾顆人頭激怒。
賀今朝站在戰車之上,看着身前身後的兵馬道:
「前人曾罩我,那我便罩後來人吧。」
看\從驛卒開始當皇帝\就\記\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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