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四郎聽着何銳向一眾中將們講述着中國要建立的世界秩序,只覺得心中的牴觸感已經非常微弱。墨子閣 m.mozige.com這在以前是難以想像的,現在卻變得順理成章。
在何銳的政治理念中,世界要共同進步,先進國家甚至要給與新秩序內的落後實施「財政轉移」。至少在幾年前,鄭四郎覺得何銳的看法簡直是莫名其妙。如果何銳不是發動中日戰爭以及中英戰爭,在戰爭中痛打日本與英國,鄭四郎就會懷疑何銳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精神出了問題。
但是現在的鄭四郎就不會這麼想。幾年來,鄭四郎親自看了上緬甸與阿薩姆的發展,還專門向已經退休的韓海泉,以及卸任的文明黨上緬甸地區副書記李潤石深入聊過,這才確定了何銳的政策的確非常有效。
英國殖民緬甸地區的時候,政策就是掠奪。如何銳所說,殖民主義的掠奪政策導致上緬甸連中等水平的經濟模式都無法維持。經濟模式水平低,產出就很低。上緬甸地區與阿薩姆地區的產出就少,當地人民生活的很苦。這種苦難引發了當地人民的不停反抗,反過來使得英國統治當地的成本不斷提升。
低級經濟模式下,產出有限,只要讓英國包稅人無法順利收到實物稅,英國殖民統治成本就直線上升。而且中英戰爭期間,很多當地群眾雖然對中國軍隊也很警惕,但是他們樂見中國軍隊痛打英軍,在有限的範圍內提供了合作與幫助。看似並不大的幫助,實際上給英軍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在審判澳新軍團的時候,大多被俘的澳新軍團的軍官們狡辯,他們殺人的原因就是因為緬甸當地人實質上充當了中國的間諜,所以澳新軍團的殺戮並非屠殺,而是針對間諜展開的正當軍事行動。
上緬甸與阿薩姆被納入中國主導的經濟體系後,當地人民的經濟模式迅速從被掠奪的狀態轉入到正常交易狀態。為了獲得更好的收益,當地人民工作努力,收入快速提升。緬甸的熱帶作物在東亞+蘇聯的經濟圈內賣的很好,阿薩姆紅茶更是賣到全世界,已經有了自己的品牌。
中國不僅提供了土地國有在內的制度幫助,還提供了生產技術。當地人民的生產效率快速提升,收入提升,對於工業品的需求量暴增。幾百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當地人也是一個市場,更遑論已經有兩三百萬中國人到上緬甸與阿薩姆地區工作,原本窮困的中國民眾在這裏獲得了數倍乃至於十倍於本地的收入,也解決一小部分中國國內的經濟壓力。而這種收入的提升並非靠掠奪,而是靠發展生產力的方式實現。
中國移民與緬甸和阿薩姆當地人民加起來,近干萬人在新的經濟秩序下獲得了更好的生活,證明了何銳對於世界新經濟模式的設計完全可行。
這種變化的影響力比鄭四郎想像的要大很多,鄭四郎現在是總後勤部的負責人。中國航母還沒開始建造,柚木甲板的問題已經解決了。而且解決方式並非英國那種野蠻開採,竭澤而漁。中國針對於緬甸的柚木生長進行研究,並且對緬甸柚木的資源進行了調查。進而開闢了種植柚木的林場。
柚木最少需要50年才能成材,即便中國進行了柚木樹苗的培育,人工林的種植只是剛開始。但這種生產效率遠高於柚木的自然繁衍,幾十年後,柚木將源源不斷的進入市場。正因為有了這樣的長期規劃與投入,柚木價格並沒有出現暴漲暴跌,雖然價格上漲了一些,依舊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如果中國沒有採取新的經濟模式,而是採用帝國主義政策,以中國巨大的需求量,柚木價格會漲到天上去。漲價導致掠奪型的開採,柚木資源會因為野蠻的砍伐而不斷萎縮,反過來導致柚木價格繼續暴漲。
除了柚木價格之外,中國在上緬甸還開闢了棕櫚、甘蔗、橡膠、劍麻等熱帶作物的種植園。由於在當地嚴格執行了最低農產品收購價,以及保護農場工人的最低工資制度,使得這些農場收入快速提升,反過來又使得當地農場有錢購買化肥、農藥,並且有錢聘請技術人員解決提升作物產量,以及農場遇到的病蟲害等問題。
這些又提供給了中國技術人員就業機會。那些辛辛苦苦讀了專業學校的畢業生們有了施展才能的場所,得到了更多的收入。這還使得過剩的農村人口得到釋放,由於人口出現了減少,西南地區緊張的人地矛盾得到了紓解。這些技術人員積累了經驗後,還能反過來幫助西南地區的人民在山地上種植橡膠、棕櫚等作物,提升了當地人民的收入。
現在軍隊需要的不少橡膠、索具等物資已經開始國產,即便產量還無法滿足需求,至少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未來的戰爭爆發之後,中國短時間內一定會遭到貿易禁運,國內的需求將因為這些產能而繼續運行下去,生產並不會立刻陷入中斷。
為了能夠更好的將物資運出西南地區,國家也開始加大了對西南地區的基礎建設投資。這又拉動了西南經濟發展,以至於曾經無比激烈的西南土客之爭都大為平息。雖然平息土客之爭的手段相當血腥,西南地區曾經畫地為牢的豪強們被抓,數以萬計的兇橫罪犯被公開處決。但是這種殺戮不是以立威的方式進行,每一個被處決,被判刑的傢伙都是公審,他們的罪名並非是編造出來的,而是光明正當的明正典刑。
當地人民雖然畏懼新政府的雷霆手段,但是當地人民也都清楚的知道,這些罪犯都是因為參與到了殺人、攔路搶劫的行動,而被處決。當這批人被處決之後,西南人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他們經過另外一個村子附近的時候,不再擔心會被突然衝出來的人殺害。政府的雷霆手段不僅沒有使得當地人民恐懼,反倒贏得了當地人民的支持。當地人投入基礎建設的人數增加了幾十倍之多,針對基礎建設物資的搶劫、盜竊行為卻直線下跌,使得基礎建設成本暴跌。
到現在,鄭四郎對於外國人依舊沒什麼感情,如果中國對外採取帝國主義政策,鄭四郎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但是在道理方面,鄭四郎真的認為何銳提出的新模式的確更有利於中國經濟的發展。
聽着中將們提出的問題,以及何銳的問答,鄭四郎覺得這些傢伙們像是小學生。自己則因為跟隨何銳的時間更久,也更多的能夠與何銳直接溝通,真的已經過了這個還搞不清楚原理的階段。而且這些問題是經濟與政治問題,專心軍事研究的將官們對此有幼稚的想法,鄭四郎也覺得完全能理解。
吳佩孚並不知道總後勤部部長鄭四郎的想法,因為鄭四郎一言不發,吳佩孚根本沒有關注鄭四郎。與鄭四郎不同,吳佩孚並沒有接觸過具體的國民經濟數據,也沒有參與過經濟建設,即便吳佩孚自己在舊時代見多識廣,在與何銳的交流中,吳佩孚只是感受到了一個全新的思路,一個對於吳佩孚來說似是而非的思路。
倒是於岑這樣的戰區司令更能理解這些理論性的知識,聽了一陣,於岑心中頗有感觸。雨來軍隊的作戰不僅僅是保家衛國,更是要實現國家的政策。
作為軍人,於岑的工作是如何與敵人作戰。國內工業發展的越好,軍隊的裝備就越好,供應也就越充足。所以從道理上,於岑當然接受了軍隊是為國家和人民服務的理念。但這也讓於岑在對外戰爭方面的思考變得比較保守與被動。
此時雖然還不能完全將主動進攻與世界秩序之間的關係完全吃透,但是於岑也感覺自己的思路得到了極大的拓展。
會議開了大半天,何銳也覺得有些疲憊。整體的成效還行,至少中將們並非是一群熱血上頭的帝國主義分子。等會議結束,何銳回想着會議過程,突然明白了自己在會議中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現在軍中將領的感覺,給何銳一種看二戰德國將官回憶錄的感覺。雖然活着的人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死去的人,是歷史上的常態。二戰德國將官們的回憶錄,在何銳年輕的時候被認為是一群卑劣傢伙們給自己辯解的故事。其中比較著名的是曼施坦因的回憶錄。中國網友給這本回憶錄起了個《甩鍋的藝術》的別名。
但是至少現在的中國國防軍將官們已經有了職業軍官的素養,軍事戰爭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知識領域,也就是說,中國國防軍的可以看作一群理工男。而且還不是一群容克貴族出身的理工男,也就是說,這幫人即便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裏去。理工男們至少有一個好處,他們對於客觀規律非常尊重。
與理工男們相比,吳佩孚身上那股子文人味兒十分明顯。何銳覺得自己既然都開始做這樣的對比,那就嘗試着從納粹那邊找個感覺比較接近的傢伙。想來想去,里賓特洛甫的名字冒了出來。
何銳一時不太能確定,吳佩孚是否真的有資格與里賓特洛甫相提並論。納粹戰敗後,由於里賓特洛甫知道太多英國、蘇聯,乃至於美國的黑材料,所以盟軍是想里賓特洛甫去死的。當然,也有別的看法,認為既然里賓特洛甫知道了這麼多,所以盟軍當時有可能想放過里賓特洛甫,以換取這傢伙乖乖的閉嘴。
何銳自己比較傾向於盟軍想讓里賓特洛甫去死。但里賓特洛甫真正令人佩服的是,面對審判,里賓特洛甫不僅沒有絲毫甩鍋,反倒慨然陳述,「我完全支持希特拉的理念與戰略,並且堅持不懈的推動其政策。」
在法官詢問里賓特洛甫對希特拉的看法之時,里賓特洛甫答道:「如果現在希特拉出現在這裏,並且對我說,干吧!我依舊會毫不猶豫的追隨他。」這種類似於愚忠的感覺與吳佩孚很是類似,吳佩孚對於老大哥曹錕可就非常忠誠。
想到這裏,何銳忍不住嘆息一聲。現在的吳佩孚還沒幹出殘害百姓的事情,所以他被放過了。不過在未來執行軍事行動的時候,也不知道吳佩孚這傢伙會不會搞出什麼么蛾子來。
正在想,秘書走了進來,「主席,鄭部長求見。」
很快,鄭四郎出現在何銳面前。他坐到了何銳對面,「主席,我看過周部長的書,覺得他的看法很是奇怪。為什麼他會對於抓了幾個文人的反應這麼大?」
「文人對於工業化政府的理解和理工生不一樣。」何銳果斷答道。如果可以的話,何銳並不想提及周樹人寫的那篇《友邦驚詫論》。這倒不是因為周樹人的批評針對何銳個人,何銳不在乎別人的批評,對於一個指揮過百萬大軍作戰的人來說,這種事情早就不在考慮之內。
何銳只是不想讓周樹人這樣的傢伙受到不必要的衝擊。為了避免中國對外的戰爭淪為一個帝國主義爭霸戰,在國內必須進行思想動員,以及樹立更明確的理念。這就是一場思想上的鬥爭,而且鬥爭的結果會導致一些人受到衝擊。
周樹人的《友邦驚詫論》代表的是文人的愛國主義情懷,而文人很容易認為政府裏面「有壞人」,所以才會執行一些令人不快的行動。譬如,政府對於一些表達了過激言論的傢伙進行了打擊。周樹人認為這些人對於歐美國家的抨擊沒有錯,那些國家的犯下了反人類的罪行。
而何銳看到的情況就不一樣,那些人反對的並不是反人類罪行,而是試圖通過煽動仇恨來實現他們的想法,至少是發泄他們的情緒。而這些被敲打的傢伙們,是把表達對於反人類行為當作手段,而不是目的。
判斷人只能論跡不論心,所以敲打的目的是讓這幫人知道,他們並不會因為喊幾嗓子,就會被當作自己人。但這種做法又被認為是反對國內的民族主義傾向。
作為政府,有時候就這麼無奈。有些話恰恰不能說,因為政府如果說了真正的原因,其結果並不是理清了問題,反倒會讓被敲打的傢伙成為眾矢之的,直接被搞死。
看得出,鄭四郎倒是沒想這麼多,他聽了何銳對周樹人的評價後,有些不快的說道:「主席就準備這麼放過周樹人麼?」
何銳知道鄭四郎心胸不算小,但是這不等於說鄭四郎這傢伙就是個很隨意的傢伙。如果鄭四郎覺得周樹人有問題,他也會頗有江湖氣的處置。
如果鄭四郎私下刁難了周樹人,何銳也不會當看不見。不得以,何銳就把自己的看法原原本本的向鄭四郎做了解釋。鄭四郎聽得很認真,其間神色數次變化。等何銳說完,鄭四郎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主席,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絕不會再想着參與到這些事情之中。」
何銳覺得鄭四郎若是真的能做到他所說的,那可就太好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如果大家都能不去越俎代庖,世界上就能少掉非常多的麻煩。此時,何銳也只能暫時相信鄭四郎,「四郎,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因為民族主義的正面意義,是在國家遭到入侵的時候能夠最大限度的表現出來。但是在局面並不危險的時候,民族主義不那么正面的部分就會顯現出來。對於如何限制民族主義負面作用,只能靠教育,以及現實的警醒。我不希望大家受到傷害,這種傷害很沒有意義。」
鄭四郎聽完後思索起來,片刻後試探着問道:「主席,如果我們開始了解放世界的戰爭,會不會這種批評就會少一些?」
何銳搖搖頭,「如果有人大吹中國征服世界的正當性,這和批評我們不夠民族主義,有什麼本質不同麼?關鍵是建立更好的世界秩序,而不是聽別人的評論。」
鄭四郎這次沉默的更久了一些,看得出,鄭四郎內心也被觸動了。最後鄭四郎說道:「主席,我也把握不了這些,我只能說,以後我絕不會摻和到這些事情之中。」
「謝謝你,四郎。我很高興你這麼選擇。」何銳由衷的感嘆道。
軍中的思想教育還是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到了1933年底,這番教育基本結束了。軍中雖然有十幾名軍官被送去黨校學習,但是整體來說的影響不大。反倒是升任德國外長的里賓特洛甫請求訪華的申請讓何銳有些在意。
里賓特洛甫這傢伙來訪,肯定是小鬍子想拉攏中國。何銳並不想與小鬍子政權有什麼往來,雖然私下搞手段看似能夠解決不少事,但何銳認為沒有這方面的必要。因為論起搞小把戲,小鬍子可是行家。
但思前想後,何銳最終決定見一見里賓特洛甫。如果不能得到納粹政權的某種配合,中國也沒辦法邀請一些出色的德國科技人員來華。論起整人,德國納粹是真的挺狠辣的。在德國的文化里,真的沒有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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