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心態差點崩了。
蠱蟲失敗,厭勝之術弄死了自己人,現在下毒又沒用,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夏十一為什麼不死?
你難道是不死之身?
沉默了好幾秒,陳老才調整心態,沒有當場崩潰,他眨了眨有些發紅的眼睛,故作疑惑:「苦的?不可能吧。」
「有點苦,哪裏買的?」夏閻真問道。
「水哪需要買,客棧叫小二打點井水燒開了灌進去……」陳老說道,「這事聞天負責的,聞天,過來一下!」
他喊着,放緩馬的速度。
落後一些的聞天立刻趕上。
「怎麼回事?藥沒用啊!藥引子你確定放了?」陳老在隊伍頻道發問。
「肯定放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會出錯!」聞天回道。
作為一個治療師,對藥理方便他稍微有些了解。
因此大部分的下藥都是聞天做的,他確定自己絕對沒出問題。
而且,最重要的藥引子,從陳老手中拿到後也絕對放進水裏,溶解了。
「那你看看吧。」陳老把水袋遞給聞天,還刻意補了一句,「夏團長說水是苦的,你看看。」
聞天拿過水袋,裝模作樣本的檢查着:「水可能會苦,你拿過來的藥引子會有一點味道。」
「苦不苦不重要,關鍵是夏十一喝了,沒效果。」
「不是全噴出去了嗎?」
聞天當然有注意到夏閻真把水給噴了。
「毒師說入水即化,入口封喉!」陳老說道。
不需真的喝下去。
聞天皺眉,乾脆倒了一點水在手掌中,仔細聞了聞,沒有聞到任何異味。
他把水袋丟回給陳老,用手沾了一點水放在嘴唇上瀾了瀾,又舔了一下。
然後,肉眼可見的黑色從聞天的嘴巴里暴發。
「你!」
陳老臉色大變。
「怎麼——」聞天奇怪地看向陳老,然而最後一個字,他已經說不出口了。
麻痹的感覺驟然爆發。
從腦袋開始,迅速蔓延全身。
聞天的皮膚也在幾個眨眼間變成了黑色——紫黑之色。
他的手已經抓不住韁繩,直挺挺地從馬上摔了下去。
所有人都下了馬,來到聞天旁邊。
「你怎麼了……」陳老三人繃不住了,為什麼中毒的是聞天,不是夏十一?!
還有聞天你為什麼作死要去碰水,不是「入口封喉」嘛!
你瘋了嗎?
我的刀子上面可是沾滿了劇毒,然後去舔一下?!
其實不是聞天瘋了。
聞天在下藥的過程中的確有少量接觸那些藥,但不少藥都是需要吃下去的,聞天可沒吃。
差了那麼多藥,聞天不覺得自己稍微沾一沾會出問題。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裏。
毒師為了殺死魔主,給出來的搭配是毒中毒,毒到了極致。
哪怕減少了比較重要的那一部分不吃,由藥引子引發,依然會使人中毒。
聞天半桶水晃蕩,覺得自己只是稍微接觸了一下,不會有事。
毒師也沒告訴他們會毒到這種程度。
爆發的毒極為可怕,不是聞天可以抗住的。
「……快起來!跳舞!」
羽化塵大喊道。
聞天勉強動了動嘴唇,顫抖兩下。
隊伍頻道中響起他的聲音:「這水,有毒!」
說完之後便失去了聲息。
羽化塵三人想要靠近又不敢,擔心被毒傳染到。
夏閻真走過來,按了按聞天的脖子,又探了探鼻息:「死了。」
「……」
陳老三個人一片沉默。
先是吳暗,然後是聞天。
夏十一毫髮無損,他們連損兩員大將。
他們的表現,愚蠢得像是搞笑人物,卻沒有搞笑角色的不死之身。
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復活。
「埋了嗎?」夏閻真看向沉默的三人,「或者火葬,我可以叫我的龍來噴一口。」
「……」
陳老看向夏閻真,突然有一種感覺,他們意圖、舉動是不是早就被對方察覺了?
夏十一是不是從頭到尾就在戲耍他們?
這念頭一升起,陳老就感覺無盡的怒火從心頭湧現,恨不得當場和夏十一拼命。
但理智的神經並沒有斷裂,陳老只是長出一口氣。
就算夏十一真的察覺到,意識到了什麼,甚至就是在耍他們,陳老也不敢翻臉。
至少眼下絕對不敢。
「還請夏團長幫個忙。」陳老說道,「讓他安息吧。」
吳暗身上沒毒,但聞天有毒。
鑑於此,陳老三人也不敢胡亂觸碰。
「好說。」夏閻真想了想,也沒有叫來提亞馬特,殺雞焉用牛刀,他拿出劫火之面戴上。
在聞天身邊站定。
火焰很快熊熊燃燒起來,把夏閻真連同聞天的屍體一塊吞沒。
沒一會兒,隱約看到一些黑氣從火焰中升騰出來,帶着一股甜膩的味道。
光是聞到,就有一些頭暈目眩之感。
陳老三個人立刻策馬遠離。
自己的命,還是比目送同伴歸西重要一點。
「……要不算了吧?」羽化塵在隊伍頻道中說道。
吳暗死了,聞天也死了。
事情非常不順利。
「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我們還有退路嗎?」陳老怒道。
不可能退了,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必須一條道走到黑。
就算他們坦白,夏十一會放過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哪怕沒有成功?
大家可是夢之使徒,不是善良友好交流協會的成員。
合作的關係,從來都不是判定夢之使徒彼此之間是否能夠和平共處的條件。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夏閻真「保護」重霄五個人,是收了「錢」的。
那反過來,如果有強大的夢之使徒團隊盯上了弱小的團隊,收個保護費並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對抗殺戮場景(關係)是給了夢之使徒相互廝殺的理由,是鼓勵。
合作關係只是沒有給出這個理由而已。
想要從對方手中榨取利益,依然有別的辦法。
畢竟,絕大多數人是怕死的。
夢之使徒也不例外。
坦白,夏十一必殺他們。
就算夏十一腦子抽了放過他們,大靜朝廷呢?大靜朝廷絕對不可能放過他們。
所以,不存在坦白放棄的可能,一定要殺死夏閻真。
局面早就是你死我活了!
抱有任何的僥倖心理,都是取死之道。
「事已至此,回不了頭的。」阿刑說道。
羽化塵看了阿刑一眼,嘆息一聲。
阿刑是一開始旗幟鮮明地反對,算是被他們拖下水了。
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阿刑反而比自己果決。
「好了。」夏閻真的聲音遠遠傳來。
大家看回去,聞天已經化作了一團灰燼和碎塊,隨風飄散。
印記空間裏面的東西,也都轉移到了公共空間中。
一些裝備、道具,還有夢境之石。
看着多出來的東西,就連陳老也沒有感覺到高興。
活不下來的話,這些東西都是浮雲。
一群人重新上路,到城中休息的時候,陳老找機會,聯繫了暗衛那邊:「失敗了,我們的人又死了一個。」
很快,暗衛那邊就有了回覆:「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驚訝呢?」
嘲諷力十足。
「還有其它辦法嗎?通通告訴我!」
「又,希望你們不要再失敗了。」
——
「這怎麼可能不失敗!」
又經過一天,拿到了所要用的東西,陳老差點直接摔了。
在他手中的是一個木盒子,盒子裏面放着一張精緻的人皮。
從頭到腳,除了一些窟窿眼,完全看不出任何撕裂的痕跡,不知道是怎麼脫下來的。
這個人皮,是暗衛中畫皮他那一脈傳下來的危險之物。
一旦觸碰,就會立刻被人皮裹住後全身血肉被吸乾而亡。
傳聞連大宗師都被吸乾過,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就算是畫皮本人,也不敢直接觸碰這人皮。
現在,要用來對付魔主了。
可問題是,要怎麼才能讓夏十一碰到這玩意?
蠱蟲是隱蔽的,厭勝之術也是隱蔽的,下毒周期長一點,但還是隱蔽的。
這人皮要怎麼隱蔽?
三人思索良久,只能破罐子破摔,客棧晚上的時候,把人皮掛在夏十一房間的門口。
等第二天他一開門,說不定就碰到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玩意一碰就死,夢之使徒很少有膽小的。
看見人皮掛在房門外,多半會冷笑一聲,撕下扔掉。
夏十一更是大膽包天的魔主,肯定不怕。
入夜,到深夜。
陳老用一塊給他的特殊木棍把人皮挑出來,掛在了夏閻真房間的門口。
接下來,就是不安地等待。
三個人都是一夜沒睡,天色大亮後,伴隨着一聲「吱呀」聲,夏閻真拉開房門。
看到了外面掛着的詭異人皮。
他伸出手,抓住人皮,信息浮現出來:
【怨之畫皮】
【通過取皮之法,從活人身上取下來的完整之皮,蘊藏着極端的怨魂,任何觸碰到畫皮的人,都會被怨之魂盯上,通過畫皮吸乾身上的血肉。】
【聽啊,多麼美妙的痛苦嚎叫。】
「居然還是裝備道具。」夏閻真有些驚訝,這倒是意外之喜。
他手中的畫皮,自然是一動不動。
怨之魂對他來說是不存在的,只能從他身上不斷穿過,這個「身上」自然也包括了現在被夏閻真抓在手中的畫皮。
「夏團長——早,嗯?」旁邊的門打開,陳老適時出來,見到夏閻真手中的畫皮,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一件裝備道具,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夏閻真笑道。
「不好,我們又被人盯上了!」
陳老表現得和真的一樣,立刻「叫醒」了另外兩人。
阿刑和羽化塵的演技不錯,看見畫皮也表現出了驚訝。
「夏團長,我們要走了。」陳老一臉嚴肅道。
「行,你們準備吧,距離皇城也不遠了。」夏閻真把怨之畫皮收了起來,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總歸會有用到的時候。
很快,幾個人重新上路。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
「失敗了,再來。」
「等着吧,會聯繫你的。」
又一天。
「又失敗了,再來。」
「我懷疑你們根本沒盡力。」
「你們不是暗中跟着我們嗎?有沒有盡力你們自己看不出來嗎?」
陳老的雙眼一片赤紅,那是佈滿的血絲。
這幾天他連眼睛都不敢閉一下,用了各種方法,就是想要殺死夏十一。
距離暴露已經非常近了。
但——就算冒着暴露的危險,用出的手段,全部都沒用!
蠱蟲沒用,厭勝之術也沒用,下毒沒用,畫皮沒用,詛咒沒用!
夏十一「百毒不侵」——不對,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黑洞。
將所有的一切都照單全收,全部吞沒,什麼都沒有剩下。
陳老此時此刻的精神狀態,近乎殺紅了眼,就是沒殺死。
「我們不知道,我們不敢和魔主太近。」暗衛振振有詞。
這可是魔主啊!
誰知道靠的太近會不會被對方發現,然後過來把他們直接打死。
肯定要保持距離的。
「還有辦法嗎?」陳老問道。
「沒有了。」暗衛回復,「暗中的手段沒有了……不過我們聚集了一批死士,在你們真正到皇城前會發動一次襲擊,你們到時候看着辦吧,只要能傷到、削弱魔主,就算你們立功了。」
「好吧。」陳老長出一口氣。
暗的不行,就只能來明的了。
現在他們距離到皇城,其實不過兩天時間的路程。
皇城是一座大城,分為外城、內城以及皇宮三大區域。
而在外城高牆之外,依然有着着大量的城鎮。
夏閻真他們就處在「泛皇城地區」的小城中,這裏有不少人以皇城人自居。
並且表示,祖上也是住在皇城裏的,後來才出了城。
暗衛要動手,也就這個時候了。
真的進入到皇城裏,魔主不動手,暗衛反而不敢率先動手。
收起同心蟲。
陳老看向阿刑和羽化塵。
兩人都是臉色嚴肅地點頭,殊死一搏吧。
另一邊,夏閻真沒有在客棧的房間裏,他在小城中晃蕩着,來到了一處三層,帶着院落的小樓之前,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大娘打開門,看着夏閻真問道:「後生仔,你找誰啊?」
「找你。」夏閻真笑了起來。
「找我?我可不認識你這麼俊的後生仔啊。」大娘笑得合不攏嘴。
「沒關係,我認識你們就行了。」
夏閻真笑着,燃血劍驟然出鞘。
鋒利的劍刃掃過大娘的脖子,青木之擊穿過院落,落到小樓的門牆上,穿透進去。
鮮血化作一閃而過的火焰,大娘的人首分離。
夏閻真看向小樓。
同一時刻,門窗破碎,各種暗器從裏面爆發出來,鋪天蓋地而來。
夏閻真伸手向前一揮,飛向門面的暗器被他打落,其餘的照單全收,落在黑暗之囚上,感覺不到半點力道。
大量的人從小樓中跳出,向前沖向夏閻真。
只有少數幾個長得比較奇怪的人,要從另一邊離開。
這裏,是暗衛的據點。
一直以來和陳老等人聯繫的暗衛一群人,全部都躲在這裏。
裏面還有召集來的死士,想要找機會做最後一搏。
沒想到,先被魔主找上門。
那個人稱「母夜叉」的暗衛還想着矇混過關,卻不曾想魔主下手如此狠辣。
夏閻真自然清楚這些人的身份。
這段時間,他就一直在看,看陳老他們和暗衛們隱秘地一一接觸,確定了這些暗衛的樣子,等着人慢慢聚集起來,然後一網打盡。
畢竟馬上要進入皇城了。
這些傢伙一直跟着,指不定要搞出事情來,還是先清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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