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蘭聽完婆婆的講述,望着搖籃中熟睡的嬰孩不無感慨地說:他爸壞點子多,最後又栽在壞點子上,但願兒子將來有他爸的聰明,不像他爸一樣幹壞事,而是把聰明用在正路上。婆婆說:何好是何家的苗子,要好好培養,他爸已經毀了,今後就靠他了。她邊說邊揮手驅逐在搖籃上盤繞的蒼蠅。
時間如白駒過隙,何好不覺滿了一周歲,這可是呀呀學語的時候。曹蘭和婆婆都教他說話,可是他張嘴「阿」一下,卻怎麼也發不出她們期待的語音來。其實她們教他說話並不複雜,只一個字或兩個字,婆婆叫他喊奶或奶奶,曹蘭教他喊媽或媽媽,他怎麼也不會,婆婆便教他喊爸或爸爸,他當然也克服不了這個難度。
婆婆一想起判刑3年還在蹲監的兒子就一陣心酸,就特別把對兒子的牽掛轉化對孫子的悉心照料。
她常看着曹蘭說:還過3年,北濤就回來了,那時何好3歲了,一定會把話說得很抻頭。
曹蘭對婆婆所言不感興趣,她推搡着在身上騷動不安的何好說:我給你扎奶水了。何好哪裏能夠聽懂?她分明說與婆婆聽的,婆婆很敏感,說你天天和孩子在一起哪扎得了奶?你就回娘家住一個禮拜,孩子的奶準會紮下來。
我給孩子扎了奶,就進城做事。曹蘭憂鬱地說。自丈夫被抓走後,家裏的積蓄吃了一年,現已所剩無幾,直接面臨經濟危機了。婆婆能夠受苦,經常炒菜不放油,她能吃,曹蘭吃起來蹙眉,說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婆婆說,現在堅持一下,只要何北濤出了號子,他點子多,會搞錢,到時候就不愁吃喝。
曹蘭聽到這裏有些慍怒地說,他都是騙人的歪點子,我害怕,我擔心,有一天我們都會受到牽連,或許同時都被弄進號子裏去。婆婆見曹蘭說話極端,便細言細語地開導:北濤要是回來了,我要他把點子用在正路上,就會沒事。
這時,何好想掙脫曹蘭的牽拉獨自玩耍,曹蘭就乾脆放手,他卻站立不穩,一屁股蹲下來,雙手着地。曹蘭並不拉他,讓他自己爬着站起來,以得到鍛煉。婆婆卻伸手扯起何好攬在懷裏,對曹蘭說:我們帶孩子到監號里看望北濤吧,讓北濤認一認孩子,也讓孩子認一認親爸。曹蘭同意了。
三天後,曹蘭準備妥帖,給何北濤買了些食品,與婆婆一起輪換着抱孩子,乘車轉車,來到位於城區西郊的看守所,看守民警讓他們在一間會客室等候二三分鐘,就叫來了何北濤。
比以前消瘦許多的何北濤一見親人就撲簌簌地掉眼淚,母親說:兒呀,你要堅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哦?她指着把頭埋在曹蘭懷裏的孫兒說:這是你的兒子何好,他沒有見過你,所以有些害怕。
曹蘭把何好從懷裏拉開,他又膽怯地鑽進曹蘭懷裏,曹蘭說:快叫你爸爸。何好卻悚懼得一聲不吭,把曹蘭箍得緊緊的不鬆手,在他的心目中,面前這個剃了光頭的高個子陌生男子是多麼可怕哦!
儘管媽媽和奶奶不停地解釋,要他相認,他哪裏能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此刻,何北濤過來就要抱何好,他的手剛一接觸到兒子,兒子就很敏感地動彈四肢,以示強烈抗拒和排斥。何北濤只好作罷,望着對自己很生疏的兒子,嘴裏蠕動着,不知說什麼。
曹蘭將包里的食品給他,問他在監號里的生活情況,他的嘴巴照樣蠕動着,卻發不出音來。
見此,曹蘭和婆婆都着急起來,知道他不能說話了,是不是有口疾?要他張開嘴看,他伸出舌頭,那舌尖禿了,上面有個疤痕,分明被刀子割去了一小莝,難怪他不能說話了。
婆婆當即找到一位看守民警質問:我兒犯法來服刑,你們幹嘛把他的舌尖都割了?不能說話了。
大娘,你有所不知,是一個獄霸所為,我們已對獄霸加刑,分開關押。看守民警作出解釋。
你們也有責任,我兒進牢房是好端端的一個人,他人是犯了法,但舌尖沒有犯法呀?婆婆叉腰,大聲嚷道。
撲在曹蘭懷裏的何好因受到驚嚇而啼哭。曹蘭邊呵護孩子邊說:獄霸和北濤結了什麼仇?竟然兇殘地割了他的舌尖。
何北濤見此,手不停地搖,示意家人不要與看守民警爭吵。母親卻不聽兒子的,為了不影響孫兒,硬是把看守民警拉到一邊問原因。看守民警只好講出原委:
幾個月前,獄霸一干人犯與何北濤關在同一個監號,他們打算集體越獄,卻苦於沒有什麼高招得逞,何北濤自恃點子多,出了一個歪點子,趁看守民警在夜晚換班之際,以人犯相互打鬥為由,引誘看守民警進監號勸解,而就在此時,他們將揍暈看守民警,搶奪鑰匙,打開牢門而逃逸可是獄霸一干人犯集體越獄的秘密計劃被監號中的耳目走漏了風聲,也就是看守民警從耳目那裏掌握了情報,於是他們的陰謀行動正在實施之際,就被有備而戰的強勢警力徹底粉碎。
因為集體越獄一事性質特別惡劣,獄霸一干人犯包括何北濤在內,都重新定罪加刑。獄霸因此對何北濤十分不滿,認為集體越獄失敗,並且獲罪加刑,是他的餿主意導致的,是他道出餿主意的舌頭導致的,這樣獄霸就伺機「修理」何北濤。
那次機會來了,他與何北濤同在一個採石場參加搬運石塊的體力活,當看守民警因事剛走,獄霸就一把抓住何北濤,不容他講話,就將事先準備的一把老虎鉗砸開何北濤的嘴巴,然後夾住他的舌頭使勁一拉,那一莝舌尖就血糊糊地鉗下來了。
獄霸猙獰地笑道:這就是你的下場,誰叫你讓哥們付出了慘重代價?今日就要讓你先慘一慘,看你還敢嚼舌頭出餿主意嗎?
當時要不是看守民警及時趕到,對滿口流血的何北濤實施醫療搶救,他的生命都有危險。
母親聽到這裏禁不住淚流滿面,嘆息着說:我兒算是成了啞巴!她知道兒子理虧,再不兇巴巴地對看守民警說話。兒子因為充當了集體越獄的陰謀策劃者,除霸獄之外,他獲罪不輕,比其他人犯多加了一年徒刑。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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