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族開始的次元之旅 1187.無聊的肥皂劇

    胸口燃起的熊熊憎惡之火,肉體的痛苦和糾葛,還有絕望,把這一切全部燒成灰。對於現在的雁夜來說,這才是能夠戰勝任何信仰的救贖和癒合傷口的聖劑。

    上一次戰鬥沒能報一箭之仇的記憶,更加煽動起雁夜內心的怒火。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親手制伏奪走葵、拋棄小櫻的時臣,現在唯一所想的就是打倒時臣的瞬間。這樣才能忘記聖杯的遙不可及,以及對於失敗的恐懼。只有完全變成被憤怒驅使的自動機器,間桐雁夜才有可能從胸口的辛酸中得到解放。嘴角甚至露出微笑。現在即使Berserker不在身邊也不覺得恐怖。如果可以挖出時臣的心臟,全身沾滿他的血的話――現在對於雁夜來說別的東西都無所謂。

    肩膀不停地顫抖,吐出像野獸一般粗重的氣息,雁夜來到了教會門前,全身充滿了殺意。慢慢打開了門。

    柔和的燭光照亮了禮拜堂,與着溫馨的氣氛相反,空氣像被凍結住了一樣凝滯,靜寂得可怕。雁夜感到有種類似墓穴的感覺,覺得有點不舒服。

    可是,看到坐在信徒席的最前列的人的後腦勺的瞬間,全身立刻被溢出來的憤怒充滿了。

    「遠坂,時臣!」

    這聲呼叫充滿了殺意,可是沒有人回答。雁夜把這沉默理解為那個魔術師的傲慢的態度,所以繼續大踏步地前進,縮短自己和時臣的距離。

    「時臣你是不是想殺我?可是你太天真了。在讓你得到應有的報應之前,我會無數次的爬起」

    可是時臣仍然沒有任何警戒地背對着雁夜,沒有任何反應。雁夜因為不安和警戒慢慢放慢了腳步。

    不會是為了讓雁夜上當而故意放上一個時臣的人偶吧。可是走近一看,無論是肩膀的寬度,還是打理得很好的捲髮的光澤,還有可以窺見的耳朵的形狀,毫無疑問那就是遠坂時臣。雁夜絕對不會看錯這個讓自己切齒痛恨的仇敵的樣子,因為雁夜早就把他的樣子刻進了腦海里。

    來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之後,雁夜停住了腳步。時臣仍然沒有任何動靜。雁夜心中充滿着莫名的混亂不安和憎惡,死死地盯着時臣的後背。

    「遠坂――」

    伸手出去。

    前天,擋住了他所有的攻擊的防禦之火。想起那種灼熱的感覺本能地想躲避和時臣的身體接觸。

    即便如此,雁夜還是被想粗暴地抓住暴露在自己面前只有幾厘米之遙的遠坂時臣的脖子的衝動所驅使――終於,顫抖的指尖接觸到了瀟灑地裝飾着的領結的脖頸。

    僅僅是輕輕一碰,倚在信徒席上的屍體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虛弱無力的四肢簡直像是系線的人偶一樣。遠坂時臣的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像積木一樣倒塌,滾在了雁夜的臂彎里。

    「――!」

    那個時候給間桐雁夜帶來的混亂和衝擊簡直就相當於用一個大鐵錘擊中人的腦袋一樣。

    像蟬蛻一樣虛空的面露死相的屍體毫無疑問是其本人,容貌也明顯是遠坂時臣的相貌。雁夜在那個時刻只有承認時臣已經死亡的事實。

    曾經俯視自己的傲慢的冷笑,故作殷勤的冷酷的口吻和嘲笑的話語,所有關於遠坂時臣的記憶充滿了雁夜的腦海中,使得他的意識分裂錯亂。那種混亂吹走了雁夜內心的所有以時臣為起點的纏繞着的各種感情,動機和衝動。

    「為――為――什麼?」

    抱着不會說話的屍體呆呆地佇立在當場,雁夜感覺到自己內心突然出現了一個空洞。對此,雁夜十分愕然。

    這個空洞實在是太大了,使得間桐雁夜這個人格的輪廓也崩潰了,也經變形到無法辨認的地步。

    直到那個時候雁夜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雖然這已經太遲了。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仇敵遠坂時臣這個要素,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在遠坂死了之後才會覺得這麼空虛和不知所措。也許是因為無法抑制的心神動盪,現在雁夜已經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和時臣戰鬥,到底是出於什麼期望才參加聖杯戰爭的,一下子這些重要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接着――

    「雁夜?」

    ――對於剛踏入到這個禮拜堂的、新的來訪者,直到從背後傳來那個令人懷念的溫柔的聲音,雁夜在那個致命的瞬間才意識到有人走進了禮拜堂。

    雁夜面帶茫然若失的表情轉過身去,為什麼遠坂葵會站在那裏,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樣的,根本無法想通這一切。如果他認真思考的話,肯定會想到要是沒有人叫遠坂葵過來的話,她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個禮拜堂里。此外,還有能夠預先把時臣的屍體放在這個禮拜堂的只有一個人――然後進一步追溯,猜出來殺害時臣的嫌疑人也不是一件難事。

    「啊――嗚――」

    雁夜的思緒實在是太混亂了,所以只能發出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那只不過是他呻吟的聲音。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懷裏抱着的時臣的屍體,像頭陀的布袋一樣掉在了禮拜堂的地板上面。葵看着自己丈夫遺體時的落魄樣子,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彈,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

    「葵我」

    葵沒有說任何話,像被吸鐵石吸着一樣慢慢走近時臣的屍體。雁夜莫名地被她的氣勢所壓倒,往後退了一步,走了幾步之後背後就碰到了障礙物。好像要裁決他似的,威嚴地聳立在那兒的是禮拜堂的祭壇。

    葵跪在地上,抱起時臣的屍體,雁夜已經無路可退,只有默默地看着葵。為什麼葵要那樣做,雁夜不能理解――不,是他不想去明白。為什麼她一眼也不看青梅竹馬的自己,而是一個勁地凝視着時臣的屍體,為什麼她的臉上全是淚水。雁夜不願意去想明白這些原因,所以他才沒有說話。

    明明記得自己曾經發過誓――為了不讓心愛的女人哭泣,自己就是連命都捨棄也在所不惜,所以才一直戰鬥到現在的――

    既然是這樣,那自己眼前哭泣的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單是接受她是葵這個事實都足以讓雁夜崩潰。

    她不看雁夜。直接把他當成空氣忽視,一直淚眼汪汪地注視着自己丈夫的屍體。這個悲劇的女主角,作為旋轉軸在世界的中心存在。被她忽視的雁夜,簡直就跟舞台上的灰塵、畫上的劃痕一樣微不足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存在。雁夜產生了一種自己站立的位置,以及存在本身都被抹殺了的錯覺,並對這個錯覺感到深深的恐懼。湧起一股想大聲呼喊來吸引她的注意的衝動。可是,乾澀的喉嚨連一個詞也擠不出來。

    等到葵終於抬起眼直視自己的時刻,雁夜終於明白了――有時候無視反而是一種慈悲。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從這個世界消失的話倒還有救。

    「這就相當於把聖杯交到間桐家的手上了。你滿意了吧?雁夜。」

    雖然這個聲音很熟悉,可是那種口吻卻是自己從來沒有聽過的。因為生性溫柔青梅竹馬的她,從來沒有在雁夜面前憎惡或詛咒過任何人。

    「我――可是,我――」

    為什麼一定要被她這樣責備?遠坂時臣才是諸惡之源泉。如果沒有那個男人的話,一切都會進行得很順利。


    為什麼這個傢伙會死在這裏?這個問題倒是雁夜想先問的。

    「為什麼」

    可是那個女人根本不給雁夜說話的機會,繼續反問道。

    「間桐家從我身邊奪去小櫻,難道還不滿足嗎?為什麼偏偏要在我面前殺了這個人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憎惡我們?」

    不明白。

    這個女人,為什麼長着跟葵一樣的臉,用葵的聲音,對這間桐雁夜傾瀉着滾涌的憎惡和殺意呢。

    雁夜按理說是救了葵。為了把她的愛女小櫻的未來還給小櫻自己。為什麼反而要被她怨恨呢。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呢?

    「都是因為――這個傢伙、都怪他――」

    雁夜用顫抖無力的手指着時臣的遺體,用盡僅有的聲音叫道。

    「如果沒有那個男人的話――沒有一個人會陷入不幸。葵、小凜、還有小櫻――都能幸福――」

    「開什麼玩笑!」

    那個面色已經恐怖如鬼的女人叫喊道。

    「你懂什麼!你根本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

    「――啊――」

    噼啪一聲。

    致命的龜裂的聲音讓間桐雁夜崩潰了。

    「我有――」

    喜歡的人。

    溫暖的,優雅的,對自己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女人,自己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夠幸福。

    要是為了她的緣故哪怕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正是因為這樣想的,所以雁夜才一直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到現在。忍耐,拼命地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着。所以,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用拙劣的藉口否定自己的努力。我到底是為了誰才忍受着這樣生不如死的痛苦的,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乾脆死掉呢。撒謊撒謊撒謊,我確實有喜歡的人我確實有――

    「我有喜歡的人」

    雁夜一邊用像機器傾軋一般的聲音說着,一邊雙手更加用力。

    為了否定她所有的話。為了再次否定她的話。為了讓那張嘴比上。所以要把發出聲音的喉嚨死命地勒緊。

    女人為了得到氧氣不停地張嘴閉嘴,那個樣子簡直像是剛從池中釣上來的魚一樣,即便如此她看起來仍然像在罵雁夜,這更加激怒了雁夜。

    必須讓她閉嘴,必須結束一切。一直到今天為止的一切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到了現在,只有發狂才是拯救間桐雁夜的唯一方法,也是救贖他的最後屏障。儘管如此,他在最後的時刻仍然沒有抓住這個最低限度的救贖――看到面如土色喘不過氣來的這個女人的樣子,和他心中珍藏着的最愛的面容實在是太像了。不,那就是她本人,最後雁夜終於意識到了。

    「啊。」

    葵的喉嚨從雁夜無力地放下的雙手的滑落,得到了解脫。

    她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昏倒之後一動也不動。雁夜甚至已經失去了判斷她是否還活着的冷靜,在他看來她跟時臣一樣只是一具屍體。

    「啊,啊」

    直到現在才開始凝視剛剛用力勒過葵的脖子的雙手。這十根手指剛才親手勒住了對自己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也是他本人全部生存意義的東西,看起來簡直像是別人的手一樣僵硬,然而毋庸置疑,無法掩飾,那就是他自己的手。

    簡直像是蟲子一樣。兩隻不斷顫抖的手,和爬過小櫻的肌膚的浮蟲們很相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開始搔已經潰爛的臉。

    拼命用手抓乾枯的頭髮。

    從喉嚨里迸發出的聲音到底是慘叫還是痛苦呢,甚至連這個也辨別不出來了。

    失去了最後的理性,現在只剩下野獸的逃跑本能,雁夜一邊踉蹌一邊朝禮拜堂外面跑去。

    一顆星星也沒有的黯淡夜空迎接了這個已經一無所有的男人。

    冬木教會的禮拜堂里有一個只有祭祀才知道的秘密。

    連接着禮拜堂和裏面的祭祀室的牆壁事實上根本沒有發揮隔開的作用。禮拜堂發生的所有事情和聲音都可以透過祭祀室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言峰綺禮以很舒服的姿勢坐在祭祀室的椅子上,從頭到尾看到了禮拜堂演出的這幕悲劇,而且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看到他若有所思的側臉,旁邊侍立着的黃金Servant問道。

    「這雖然是很無聊的肥皂劇,不過作為第一次寫的劇本已經不錯了――怎麼樣,綺禮?你有什麼感想。」

    「」

    綺禮默默地看着天,從手裏拿着的玻璃杯里喝了一口葡萄酒。

    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雖然大概情節是自己所描繪的那樣,可是這次是由有血有肉的人來再現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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