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距阮家村不遠處,一行人進行了最後的修整。
關東把車停在一邊,一臉漠然地等了一會兒,便看到楊小央端着一罐醪糟下了車,放在了棗紅大馬身前。
這個場景他已見過幾次,把這歸為有錢人的惡趣味,但當他看到楊小央以黑巾蒙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道:「楊兄弟,我們是去給人治病的,不是去當土匪的。」
楊小央擺擺手,「誒,此言差矣。雖說此次疫疾不易傳染,但該有的防備還是要的。你看丁神醫不也覺得我說的在理,跟我們一樣戴上了黑巾嗎?」
關東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個黑巾蒙面的壯漢不禁嘴角一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他們這伙土匪的頭子呢。
......
阮仁是阮家村的村長,今日他聽說會有鎮上的神醫過來救治村裏的疫疾,便早早穿上了自己最完整的衣服等在了村口。
誰知他等了一上午也沒見到,正在他猶豫要不要回去的時候,終於在小路的盡頭看到了人影。
只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見一個騎馬蒙面的大漢向他們村子衝來。
阮仁一個哆嗦,趕緊跑回村里大喊道:「不好啦,土匪來了,大傢伙兒都先不要出來,都在屋裏躲好啊。」
「村長,這都元武十七年了,還有土匪啊?」木屋邊一個年輕人調笑道。
然後他就看到了村口馬上的蒙面壯漢。
「娘嘞,土匪來啦!」說完就跑進了屋。
阮仁嘆了口氣,回到村口,見那大漢已經牽着馬進了村,不由感到有點奇怪。
這土匪怎麼還下馬了?第一次當土匪吧?
他正這麼想呢,就聽大漢大笑了三聲,氣勢之盛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個土匪頭子。
「這位壯漢。」阮仁的聲音有點發顫。
他說完才發現這土匪頭子身後還有輛奢華的不像話的馬車,他不禁遲疑了。
這麼有錢還當土匪?腦子壞了?
駕車的馬夫看不出什麼特別,雖然蒙着面,但看樣子似乎好像有點淡淡的不爽?
隨後他又見車上下來三個人,也都蒙着面。
當先一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僕人,下了車以後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隨後才把一女子扶下車。
不過這女子有些奇怪,穿得竟然是身道袍,而且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地亂轉,不知在看什麼。
旁邊的一個一看就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即使蒙了面依舊能感覺到一股英氣撲面而來,只是臉色有點白,而且看似心情不太好。
富家公子扮土匪找樂子來了?那這壯漢應該是他們請來撐門面的,還真有可能是個土匪吧?
阮仁看了六十年的人,自認為看事情還算準,因此心裏有了數。
他裝作害怕的樣子,顫顫巍巍地行了一禮,「哎呦,幾位好漢,咱們村窮困得很,加上村里還染了疫疾,實在沒什麼好給各位的。」
丁神醫聽了這老頭的話不禁一愣,許久才反應過來,一手撓頭大笑道:「哈哈哈,老漢您誤會了,在下丁天二,是縣令大人請在下來給貴村治病的。」
阮仁盯着他看了許久才遲疑道:「您真是丁神醫?」
這時關東上前對着阮仁行了一禮,「在下關東,泰縣令手下一員小吏,此次是來幫助丁神醫的。」
「那這幾位是?」
「哈哈哈,他們就是來隨便看看的。」丁神醫拍了拍老村長的肩膀,「行了,先不多說了,趕緊帶我去看看染病的人吧。」
「誒,好好好。」村長還是不由多看了後面三人幾眼,跑到染了疫疾的村子來看,果然是腦子有問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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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炎二十五年,秋,蜀地與楚地邊界。
蜀王蘇伏與謀士曹土正於大帳中商議軍略,而紫竹立於蘇伏後方。
「殿下,我軍雖是順江而下,戰船眾多,但楚王的水師畢竟於大江中操練多年,我們怕是難以匹敵,還當以陸戰為主。」曹土從容地說道。
「楚地沿江重鎮頗多,一處一處打過去要打到猴年馬月?」蜀王蘇伏冷臉問道。
曹土依舊不緊不慢,「楚地八萬兵甲,四萬在南疆,若他在各處重鎮都布下重兵,那他如何進軍中原?
五王之中,楚地之兵最多,若楚王只派一兩萬人攻取中原,那此次叛亂不就成了笑話?我料想那楚王必派重兵與其餘四王和軍渡江,而楚地主要的防備應該不過一萬人罷了。」
曹土見蜀王點頭,又接着說道:「這幾處重鎮我們也不必攻打,大可圍而不攻,圍點打援,如此楚王兵分三路,自顧不暇,長久必然出錯。」
蘇伏皺眉,「我們如此,楊將軍在南疆怕是應付不來。」
曹土看了眼紫竹,壓低了聲音,「殿下,讓各藩王多損耗些兵力,我們以逸待勞,方可在日後謀得更多。」
蘇伏輕嘆了口氣,點點頭,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向背後的紫竹問道:「蜀山可有何指教?」
紫竹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師叔說讓你一路沿江打下去便可。」
曹土嘴角一抽,剛想怒斥,就聽蘇伏道:「知道了。」
那問我這麼多幹什麼?
曹土覺得自己此刻仿佛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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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荼別亂飛,千萬別染上病了。」楊小央看着小荼蒙着臉在村里亂飛,不禁說道。
楊小央身前就是丁神醫和阮仁村長,他們正在交流村中情況。
「村子裏之前就染過疫疾,好不容易治好了現在卻又有了,村裏的地都荒廢了。不過還好有官府接濟,不然得餓死不少人嘍。」阮仁在一間小屋前停下,邊敲門邊說道,「這戶人家是村里染病染得最厲害的了,但就男人染了,他妻子倒是好好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門不一會兒就開了,開門的是個面色愁苦的年輕女子。
村長給她說明了情況,一行人便進了屋來到了裏間。
屋子裏還算整潔,床上躺着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只是這男人現在正昏睡不醒,而且面色慘白,呼吸微弱。
「小荼別過去。」楊小央一邊喊,一邊攔住想要上前的鞠夜闌。
至於李從文,他竟然難得的沒作妖。
丁神醫皺緊了眉頭,從懷裏取出了一對用厚麻布縫製的手套戴上,搭上了男子的脈。
他皺眉搭了半天也說一句話,讓屋內的眾人心裏痒痒的。
楊小央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問道:「神醫,怎麼樣了?」
丁神醫神情凝重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摘下了手套,「這手套太厚,沒摸出來。」
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奇怪......
「哈哈哈。」丁神醫尷尬地笑了幾聲,又搭上了脈。
這次倒是只搭了一會兒就鬆手了,又翻開男子的眼皮看了看,點了點頭,「單就一個人還不太好說,我們去下一家。」
「神醫大人,我夫君還能治嗎?」女子不由焦急地問道。
「把握不小,不過還得再看看別人的情況。」丁神醫黑巾下的聲音有些沉悶,卻讓女子和阮仁一喜。
「好好好,那我們趕緊去吧。」阮仁說道。
老村長又帶着幾人來到了另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染病的是個孩子,他的父母看到神醫當場就跪下了,哭着乞求神醫救救他們的孩子。
「哈哈哈,儘管包在我身上!」丁神醫洪亮的聲音加上他的體型很能讓人信服。
連楊小央都覺得他十分可靠,至少如果有他跟着,可以讓他代替自己乾乾雜活什麼的......
眾人來到床前,床上正坐着一個小男孩,六七歲,卻看上去比之前的男子好很多。
起碼還能坐着,起碼還能開口說話。
「你是土匪嗎?」小男孩一臉驚嘆地看着丁神醫,只是聲音有些輕,說完便急促地喘了幾口氣。
「哈哈哈,我是大夫,給你治病來了。」
「哦。」小男孩點點頭,「那你能讓我的病不要傳染給我爹娘嗎?」
眾人一頓。
「哈哈哈,我不禁能讓你爹娘不得病,還能把你們都治好,叔叔保證。」丁神醫魁梧的身子蹲下,握着男孩的小手一臉真誠的笑容。
「好。」小男孩微微咧嘴。
可惜他沒力氣笑。
丁神醫給小男孩查看了一番,面上始終保持着輕鬆的樣子。
他沉吟了一會兒,笑着問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有點喘不過氣。」
「還有嗎?」
小男孩想了想,撩起了袖子,指着他的手臂說道:「我生病以後手上就多了這些紅點點。」
楊小央看去,發現男孩手上的紅點完全不似他說的那麼可愛,分明就是大片的紅斑,自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臂根部。
當然,如果把它看成一朵朵紅色的雲朵,可能會覺得可愛些。
丁神醫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輕輕摸了摸男孩的手臂,把小男孩癢的縮了縮。
可惜他沒法笑出聲。
「好了,我知道了,過幾天叔叔就有辦法了。」丁神醫和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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