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218章 謀襲啟封

    仲岳先生聽到張輒的第三策是斷秦糧道,不禁莞爾,道:「誠如先生之言,斯乃上策。非不願也,力不能也!」

    張輒有些不服道:「三五之眾就道劫之,何力不能?」

    仲岳先生道:「先生適言:若秦居秦地,魏居魏地,各以力相持,自如先生之言。然則秦今據啟封,乃魏之腹心,三五之眾劫之,實劫魏民也。秦受害有限,而魏受害無窮。」

    張輒有些頹然,悵然道:「願早入啟封,探得其隙,一戰成功!」

    仲岳先生道:「誠如斯言,則家國之福也!」

    兩人的對話雖然以光明的結尾收束,但兩人的心情十分沉重。能不能覓得戰機,能不能抓住戰機,這都要靠運氣,非人力所能為。

    一個一直在張輒心中盤算的念頭,這時有些壓不住了,張輒四下看了看,道:「臣有一計,願先生為吾一決!」

    看到張輒慎重的樣子,仲岳也不禁端正的神情,道:「先生請言。」

    張輒道:「臣所思者,此入啟封,縱得其情,往返營間,點兵佈陣,恐亦弛矣。若得勁旅伏於左近,但窺其便,即得發之,豈不操縱在我。」

    仲岳先生道:「先生之見是也,惟何卒能堪此任?少則不足用,多則必漏,而無益也。」

    張輒道:「若昨日,必為先生難。今者則有一計:三百先生新出大梁,人所不知,盡着丐服——皆武士也。若散在四鄉,必能瞞人耳目,旦夕有事,一朝而集,可當千軍,有所為也。」

    仲岳先生沉吟片刻,苦笑道:「事涉諸先生,非臣等所能為也。但請於君上可也。」

    張輒道:「雖得此計,一時興起,未能深謀,願先生為謀之!」

    仲岳先生道:「四鄉多丐者數百,雖可瞞秦人耳目,奈鄉里何?但有一二爭執,其事敗矣!」

    張輒道:「先者,唐叔及眾武卒入啟封,實託名傭工。今三百人亦託名傭工,可乎?」

    仲岳先生道:「十餘傭工或可隱瞞,三百人,盡攬其工而有餘,焉得不泄?」

    張輒道:「誠若是,其機在速。諸先生至一二日便得其隙,乘而攻之,必無敗矣。縱其泄露,亦無傷也。」

    仲岳先生遲疑道:「誠若君言,或有一逞。然交通之道,聚散之機,所在為難。」

    張輒道:「若曾氏,或唐氏,或有其策?」

    仲岳先生道:「曾氏,孤狼也,雖噬人,不得其群。唐氏,草莽也,呼嘯而聚,欻焉而散,烏合之眾,難為用也。」

    張輒道:「先生之言是也,若無君上相待,三百武士亦烏合之眾,欻焉而散也!」

    仲岳先生道:「此則勿待先生之憂也。若論御門下,天下無過於君上。若得君上之意,必能使三百門客,如臂指,而忘生死也。」

    張輒道:「實如先生所言!」

    仲岳先生道:「若得一二日,其事必發,則事至而至可也,不必先至而散居鄉里,用之方集。」

    張輒道:「誠如先生所言。然臣所慮者,卒然而集三百眾,必驚秦人也!不若三五而至四野,卒然而集,為愈也。」

    仲岳先生道:「是亦成理,有利有弊。然吾有所慮者,三百之眾,得無一二賁事者乎,得無一二惜命者乎,得無一二桀驁不馴而抗命者乎?此諸先生非臣舊所知也,但想當然耳!」


    張輒道:「是亦吾之憂也。雖知諸先生勇武兼備,實無知心腹者,難托真心。」

    兩人嗟訝一陣子,沒有再繼續討論,心裏清楚,如果沒有信陵君相助,一切都是白費;而要說服信陵君,其實理由很不充分,甚至相當於拿三百人的性命賭博——而這越發難以讓信陵君點頭。

    偶爾有人上城,向仲岳先生請示一些常務,仲岳先生照常作了指示。天色漸暗,遠處的篝火越來越明亮,漸漸匯成一條長龍,伸向無邊黑暗的遠方。兩人任有些清冽的晚風吹打自己的面龐和胸襟,以此散發一些鬱悶之氣;相互之間偶爾交談一兩句,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主要只是靜靜地等待信陵君一行歸來,並享受着這一等待過程。

    張輒的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抓着城垛頭,頭腦里忍不住來回思索以三百壯士奇襲秦人的場景,甚至具體到以何種陣型,向何等目標突擊:營帳、糧倉、秸草堆,或者僅僅是騷擾三百名手揮短棍的勇士,突入敵營,再安全返回,只此一項,就足以揚名天下。但是自己並沒有這三百勇士,這三百勇士是信陵君禮聘的門客,他們雖說食君?當報君恩,但並無生死之誼,危難時刻的忠誠很值得懷疑。「如果從武卒中抽調?其實忠誠度和勇猛度更無保障。」幾次三番的思考,似乎總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張輒想讓自己停下來,安安靜靜地享受片刻初冬的晚風,然而就是不能放空自己的思緒。他由着自己思路,觀看虛空中想像出來的圖畫:奔跑,揮舞短棍,廝殺,叫喊聲,哀鳴聲,倒地聲突然傳來得得馬蹄聲和轆轆的車輪聲,張輒一驚,似乎得到什麼啟發,正要順着往下思考,仲岳先生指示道:「君上歸矣。」

    張輒順着仲岳先生的手指方向望去,點點火星之中,似有一片火星緩緩移動:能夠在萬軍眾中移動的火把,自然非信陵君莫屬。

    張輒仔細聽了聽,周圍並無馬鳴車馳之聲,信陵君的大隊還在遙遠的數十里之外,看上去還是片緩慢移動的火星,不可能有任何聲音傳過來那麼剛才聽到的車馬聲從何而來?難道真是上天賜與的靈感?張輒心潮激動,覺得不負剛才不離不棄地思索,才感得上天降下啟示。

    馬和牛,這才是襲擊的重點,傷害性不大,但騷擾性不小,足以擾得秦人整夜不寧;而且廄圈之中,多為老弱,以精銳突之,必獲全勝,甚至可能零傷亡。

    心中計議已定,張輒發現自己的心緒也平息下來,不再不由自主地奔放,而是可以放在當下,靜靜地享受一下冬夜的晚風。

    看見張輒和仲岳先生迎在城門口,嚇了信陵君一跳,連忙跳下車來,匆匆過來問:「有何急報?」

    兩人道:「無他,但迎耳!」信陵君這才放下心來。只點了幾名門客隨同,其餘人都自行解散。大約十來個人一同往華陽尉府而去。

    從晉鄙那裏回來,信陵君顯得興致很高,一邊走一邊對張輒等人道:「大夫言道,但秦人哨探耳,稍觸即潰散。」

    張輒問道:「可得生虜?」

    信陵君道:「秦人四散而走,追之不及,並無殺傷及生虜。吾亦無傷亡者。」

    入府後,眾人也不更衣,就依席坐下。信陵君迫不及待地劃地為圖,為眾人解說道:「吾軍哨探與秦人遇,相隔一二里。吾等控弩而待,秦人亦列陣。少頃,吾援軍至,秦人遂奔逃。」

    仲岳先生道:「所遇處離營幾何?」

    信陵君道:「約十里。是時也,吾軍人少,而秦人眾,然吾巋然不動,終得援軍而退敵。」信陵君沒有說的是,他親自接見了前出哨探的十名武卒,聽到他們對事件經過的敘述,發現他們每個人都因此而勇氣倍增。這讓信陵君十分滿意,下令各賞十錢。

    就在晉鄙大夫的帳中,兩人擬就了向朝庭報捷的文書。雖然並未交手,但也算與秦人見面了。而信陵君更是一路上都興奮不已。

    仲岳先生沒有身臨其境,保留了疏離感帶來的冷靜,但也不好說出潑冷水的話,索性一一點名在座的諸位門客,讓他們各抒己見,把興奮的情緒發泄出來,熱烈的議論一直持續到夜半。仲岳和張輒以旁觀者的角度,從中疏理着有用的信息。

    待熱情散盡,眾人微微發熱的臉漸漸恢復平常。張輒搬來一隻罐,為每人舀上一盞清酒。喝完冰冷的水,眾人胸中的火也平息了下去。仲岳於席間拜道:「吾軍首戰得勝,此君上之德也!」眾門客也一齊贊道:「賴君上之德!」

    信陵君道:「先生之言,吾何敢當。此魏王之德,宗廟之蔭也。」

    然後轉言向張輒道:「曾兄之事若何?」

    張輒道:「曾氏多多拜上君上之恩,願助吾軍以成大功。」

    信陵君道:「先生何日啟程?」

    張輒道:「此臣正欲呈報也。曾氏有言,秦人在啟封,三日內得谷萬餘石。四鄉之糧,源源而至者,不可勝數。」

    聽到張輒這番話,眾人明顯地感到室內的溫度降下來了。信陵君詫道:「是何言也?奈何四鄉魏民盡歸於秦?是吾魏有所失德乎?」

    張輒道:「非關魏德也,實逐利耳。秦人以倍利糴糧,四鄉之民貪其厚利,競相荷糧而糶。秦人為啟封治安,已令非百車不糴,不得入於啟封。遠則楚陳,近則大梁,欲糶於啟封,在在有之,非獨韓也。——曾兄故令臣待機而動,不可倉促。」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相關:    武神主宰秦塵  古玩之金瞳鑒寶  污濁妄構  從影視世界學習技能  444號醫院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長平長平第218章 謀襲啟封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長平長平"
360搜"長平長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3.794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