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175章 車氏之奇

    張輒對呂不韋道:「不韋不有慮,但直言其心。出爾之口,入吾等之耳,定無他哉。」

    呂不韋道:「小子姑言,將軍姑聽。華陽者,城小而堅,兵不過千,無錢糧之富,無人民之庶,蓋邊邑戍城也。軍過而不攻者,得之而不為利,失之而不為害。秦人輕軍而入重地,華陽、尉氏皆糶之糧也。雖然日運百乘,不過秦人一二日食也,何能為也?若華陽城中屯糧百萬,而以輕佻無能者守之,則秦之難得解也。」

    猛聞呂不韋這番充滿陰謀論的推論,眾人雖覺可能,但均不敢相信。信陵君問道:「韓所謀者何,寧以王孫陷之?如欲獻華陽於秦,奈何秦過而不攻,反徑取啟封?」

    呂不韋道:「秦人所圖,固不在華陽邊邑,而在啟封、大梁。華陽者,備糧於道也。」

    仲岳先生道:「華陽城中何得百萬糧?彈丸小城,何以儲之?」

    呂不韋道:「小子雞鳴隨車入城,見城中積糧,在在皆是,非在屯中,不知其幾萬石也。」

    仲岳先生道:「華陽小城,戍衛不過千人,縱日食一斗,年耗不過三四萬。以囷屯之,約十囷也;以窖藏之,約四五窖。華陽小城,必不能以囷,乃以窖也,二三窖,其幾矣,蓋二萬石也。戶收三十石,蓋七八百戶,庶幾可也。」

    信陵君道:「若得百萬,需屯窖幾何?」

    仲岳先生道:「百萬糧,非百窖不可。華陽非糧倉,蓋邊邑也。百萬糧,非其能藏也。如以車載,約四萬乘,亦非所能也。」

    信陵君問道:「依諸先生之見,華陽城中,糧幾何?」

    白艮道:「不韋所見不差,華陽城內在在積糧。吾等百乘,不過什一。」

    仲岳先生道:「千乘之糧,不過二三萬,蓋華陽所能有也。華陽之車,不出諸君,敢問諸君,年來完其令,所納幾何?」

    幾位先生相互看了看,還是由白艮出面道:「吾等車行,日有其貨,不可一日絕也。多十餘乘,或數乘。少則一卒,多則五卒,經年以來,不下千卒。可十餘萬錢。似呂伯計百乘者,近來稀有。」

    仲岳先生又道:「千乘之糧,於大軍雖杯水車薪,然亦動靜非小。先生可知何時運至?」

    幾位車行老闆又相互看了看,白艮道:「微庶等實不見其詳。」

    呂不韋道:「華陽四野,人民數千戶,租稅多居華陽,稍稍轉運鄭國。小子以為,此蓋今秋之租稅也。」

    仲岳先生道:「豈意華陽租稅至此哉!」

    眾人沒有什麼再問的,相互說了些閒話,信陵君道了乏,眾人辭去。呂伯被委派去送諸先生回營;夏侯先生自言不諳軍國之事,只會養馬,堅決不入帳討論。

    和張、岳、郭三先生回到帳中,信陵君道:「呂不韋年雖少,其識不淺。」

    仲岳先生道:「一語道破韓王欲棄華陽,見識獨高。」

    郭先生道:「華陽城內有糧不下四五萬,君上其有意乎?」

    其他人聞言一愣,皆不知其意。郭先生解釋道:「以輕軍取華陽,可得五萬糧。」

    信陵君道:「如此豈魏背盟乎?」

    郭先生道:「君上不取,寧奉於秦乎?」

    信陵君沉吟片刻道:「不可。華陽以糧奉秦,未暴於天下,而魏伐其邑,不義也。」

    郭先生道:「雖然,其無暴之於君!華陽糧車,出入啟封,糶糧於秦,其糧車見在魏營。君公之天下,不亦宜乎。」

    仲岳先生忽然悠悠地道:「魏韓一體。秦欲攻華陽,魏軍守之,不亦宜乎?」

    張輒眼前一亮,贊道:「仲岳先生果老成謀國。」

    信陵君道:「名不正,言不順,事必不成,吾不取也。以事論之,欲勝秦兵,必賴韓兵;韓王如怒,事必賁也。」

    張輒道:「不然。王請韓兵,韓王必百般推託;君上一旦據其城,韓必出兵,以贖其城也。」


    信陵君道:「先生奈何言此?」

    張輒道:「華陽,彈丸之城,兵不滿千。以數萬之眾臨之,城必不守。城破,雖以數萬精卒,猝難收復。兩難相薄,韓王必不背魏親秦,而發兵攻秦也。」

    郭先生道:「華陽雖彈丸之地,然居天下之中,城堅溝深,當鄭之沖,非尋常可比。韓欲買之於秦者,秦必不據,而韓可復也。如為魏所據,而鄭危矣!」

    信陵君默默地聽着眾位先生的議論,最終道:「吾不攻華陽,但居華陽之外,而助其城守,奈何?華陽尉粗懦之人,必不敢抗。吾不據華陽,而全同盟之誼,韓王雖怒而不敢言,必起兵而就同盟之道。」

    眾人聞此,皆贊道:「君上之策,一舉而二得矣。」

    張輒道:「華陽之事已決,繼之以芒氏。」

    信陵君道:「當會車右先生。」

    仲岳先生道:「天色將明,寧勿眠乎?一時整軍,恐難不及也。車右先生,芒氏之智囊也,不可以客卿目之。依臣之見,可會大夫、簫先生及芒公子等,同往訪之。」

    信陵君扶額悔道:「夜來芒公子正在行中,便當引見之。」

    郭先生道:「非也。芒氏雖魏卿,其心腹難測也。以智囊一人暗訪啟封,深入重地,履險如夷,舉重若輕,援出啟封令、尉。以臣之不才,斷不敢為也。臣固阻車、芒交通,以防其變。」

    郭先生的話又引起帳中的沉默。仲岳先生道:「今夜難眠矣。願聽郭先生高論,以醒心神。」

    張輒道:「芒氏總大梁城守,魏王於廟拜之將軍,授以斧鉞,得專權於外,雖君上亦從之。不得易視之。」

    郭先生道:「此吾之所以惕慮者也。芒氏總司大梁城守,軍事繁冗,日以萬計。車氏其肱股也,使居其外,必也首要,非車氏不能成也。此何事也?援啟封令、尉出啟封!此事雖非小,然必萬機中之最要者乎?此臣之不解者一也。車氏久在廟堂,隻身孤影,深入女閭、商舍,左右逢源,是何人也?此臣之不解者二也。啟封令、尉,失陷城池,其罪當誅。觀二人之情,其有待罪之意乎?此臣之不解者三也。」

    仲岳先生道:「先生有三不解,吾有三解釋之。啟封令、尉,奇人也;車氏,奇士也;守大梁者,首在啟封令、尉,而不在車氏也。」

    郭先生道:「先生此解,正釋吾疑。惟啟封令、尉,棄城守而歸女閭,重地失陷,於二人則不思退身之策,於芒氏則似欲委之以重任,此二人果何人哉!車氏於萬軍叢中,從容鎮定,出入商坊,非久耕深植,何能至此?此必謀之於異日,而成功於今時也。」

    信陵君道:「先生可得其行跡之疑乎?」

    郭先生道:「張先生見鄭公子,知車氏與二公乃在女閭,吾便動疑,乃與唐叔等謀。唐叔久在市坊,啟封內有舊也。遂以訪之,以求其情。惟二公欲離,情急事迫,不得其詳矣。來日臣再赴啟封,密訪之必得。」

    張輒道:「車氏在啟封,非孤身也,有二人相隨:其一,陳四,武卒也,見在營中,隨衛車氏,靈動機警,非尋常人也;其二,老者張氏,車氏稱為『故友張祿,當今賢才也。』此二者,吾皆不識,亦未聞其名。仲謹隨之堂下,亦當不識。」

    郭先生道:「此二子,吾亦未聞其名。陳四於行間得睹其面,進退得宜,舉動應便,而年少。吾觀其意,常在車氏。張祿,非只未聞其名,亦未見其人也。」

    信陵君道:「當世奇才?其人若何?」

    張輒道:「鬚髮皆白,身軀傴僂,似不良於行。鬚髮雖白而濃密,幾不見面頰。尋常長衫,長於言語。——知吾出君上之門。吾觀其意,似啟封令、尉有不願回城之意,於女閭中隱伏數日,待秦人自歸,乃出也。張祿乃以理動之似知君上將大軍臨啟封也。」

    信陵君道:「何出此言?」

    張輒道:「臣助張祿說二公,言公子領大軍近啟封。車氏道:『果不出先生所料!』是必知之也。」

    信陵君道:「如其先知吾軍至,以此說二公,必有策破秦!其人何在?」

    張輒道:「車氏與老丈同出銷賬,臣等即被分開:二公與張祿至後室,臣與仲謹乃在塾內。至老丈歸,只見迎出二公,張祿則不知所終。」

    信陵君讚嘆道:「真神人也!其必也從車氏,吾當咨之。」

    仲岳先生道:「君上不可。君上縱有敬賢之意,寧不備小人之心乎?張祿高才,世所不知,惟車氏能用之。君上問之,豈不害之!」

    信陵君道:「微先生,無忌大謬矣!關心則亂,直此也。先生何策可得而訪之?」

    仲岳先生道:「此隱士也。車先生既知之,必再訪之,吾可得而知之也。」

    信陵君道:「如此全賴先生之功。」再轉向張輒道:「以先生之見,車氏實得二人之助,方得建此大功。車氏能用此二人,亦非尋常也。依先生之見,此二人所建何功,而令二公欣然出啟封?」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相關:    從機械獵人開始  玉鈐鎖天錄  明末鋼鐵大亨  瘋了吧,你管這叫檢察官  武神主宰秦塵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長平長平第175章 車氏之奇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長平長平"
360搜"長平長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3s 3.79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