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萬超的意思,朱秀應該連夜啟辰,折路北上澶州。
可一來已是入夜時分,朱秀實在不想摸黑趕路。
二來吳友娣病重,朱武一家又是第一次進開封城,連城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不叮囑一番,朱秀實在不放心。
帶李萬超去見了吳友娣,好在這人還算通情達理,知道朱秀有為難之處,倒也不催促他連夜啟程,但也只給了他一晚時間,明日天一亮,他就得離開宋州城。
暫時打發走李萬超,朱秀召集眾人,圍坐在吳友娣床榻前,一一叮囑交代。
「潘美好歹有正式官身,跟我在朝廷各部衙門走動過,臉熟,就由潘美負責把你們送到開封。」朱秀道。
潘美撇撇嘴,都噥:「一個黃豆大小的從八品禦侮校尉,要是沒了你這位開國侯爺在前邊,開封城的官老爺們誰會理睬我?」
胡廣岳笑道:「不管大小,起碼是個正經八百的本品職銜,等侯爺回來往兵部和樞密院走動走動,混個差遣軍職不是難事。」
「得了吧,樞密院使可是王峻那賣唱的,有他在一日,咱們朱侯爺一系的軍將就別想翻身。」潘美氣憤地罵咧。
朱秀拍拍他的肩:「王峻的手遮不了天,別喪氣,你的事等我回來再安排。」
潘美都囔着點頭,目前來看,也只能如此。
之前潘美在彰義軍中擔任都知兵馬使,只不過這個職事是朱秀和史匡威授予的,沒有朝廷簽發的正式告身文書。
所以在朝廷存檔的履歷里,潘美還是白紙一張。
大周鼎立後,潘美作為跟隨朱秀參與鄴都起兵的功臣,也被授予了一個從八品上的散官職銜,這就是他的本品官階,將來的升遷任職調動,都要以此為依據。
在宿州鎮淮軍,潘美乾的是步軍都虞候的職事,可樞密院簽發的正式任職書一直下不來,托人打聽才知道,兵部早就把文書送到樞密院,就等着簽字用印派發正式生效,可樞密院卻一直沒有動靜。
這事兒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王峻那廝在背後搞鬼。
果然,朱秀和李重進選定的鎮淮軍軍官,報兵部再報樞密院後,被樞密院以各種名目否決了一大半。
最後還是請魏仁浦和馮道幫忙,出面和王峻周旋,鎮淮軍的架子才算基本搭建完成。
潘美的任職書還未下達,朱秀反倒是先調回開封出任宣徽北院同知。
朱秀一走,潘美當然不會繼續留在宿州。
只是他的履曆始終停留在一個從八品的微末小官處。
原本朱秀答應他,回到開封就幫他活動活動,侍衛司或者殿前軍,反正讓這廝干文職他是打死也不干。
從滄州相識到現在,潘美算是跟隨他時間最久,情義最深厚之人。
如今大周立國,他自己混成了開國侯,也算新朝不大不小一個權貴,可潘美仍舊是個芝麻小官,還是散職,朱秀心裏感到過意不去。
對於朱秀歉疚滿滿的眼神,潘美嫌惡地哼了哼,似乎在說:你小子少來這套,趕緊給老子弄些實在的來。
「咳咳~」朱秀乾咳一聲,「馮道和元景潤是好友,馮道的孫女還是元景潤的記名徒弟,你們趕回開封后,拿我書信去找馮道,請他幫忙安排元景潤為母親治病。」
朱秀把一封剛剛寫好的親筆書信遞給潘美,潘美貼身收好。
「我之前安排馬慶在甜水巷買了一座宅子,你們去到開封,就到那兒落腳。
如果有事,老潘可以去找魏仁浦、馮道幫忙,趙匡胤、范質、曹彬、符家這些,若有必要,也可以拜託一二。」
朱秀囑託道。
「聽李萬超說,老史快要回京了,到時候潘美你記得代我迎接。
大哥安心在家中照顧母親,照看好兩個娃兒,家中事務等我從澶州回來以後再說。」
眾人點頭,朱武搔搔腦袋,憨笑道:「一想到今後要在開封城裏討生活,俺這心裏還有些緊張。
真是怪事,在江寧俺倒沒有這種感覺。」
眾人發出一陣笑意。
楊巧蓮拍了下自家男人:「咱朱家有小叔在,也算做官的人家,與以往可不一樣了,要學學那些大戶人家的禮儀規矩,今後往來的都是些當官的,可不能給小叔丟人。」
「嘿嘿~俺就是怕不懂禮,給俺兄弟丟面子。俺是個粗人,也沒啥手藝,想來想去,還是入伍當兵最妥當。」朱武不好意思地笑道。
朱秀道:「大哥別急,此事不忙,待我從澶州回來,自會替你安排。閒暇之時,你可以多跟老潘請教武藝和軍中事務,多了解了解。
我在開封還有些產業,若是閒不住,去幫幫忙也好。」
「誒!秀哥兒你放心,俺一定用心學!」朱武拍着胸膛用力點頭。
楊巧蓮掩嘴咯咯笑,有朱秀照拂,自家男人總算長出息了。
周憲默默坐在一旁,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朱秀俯身在吳友娣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讓大夥早些去歇息,明日一早各自啟程趕路。
回房間前,朱秀瞥了眼隔壁,見屋中隱約亮着燭火,再看看左右走廊,安靜無人,走上前輕輕推門。
門閂沒插,屋門輕輕推開,朱秀閃身而入。
屏風後燭火綽約,朱秀躡手躡腳走上前,只見一位披散長發的姑娘坐在妝枱前靜靜發呆。
如瀑青絲垂落腰際,銅鏡里模湖倒映出那張細蹙柳眉,惹人生憐的臉蛋。
「娥皇何故發怔?」
朱秀在她身後,低聲說話。
周憲拿梳子梳頭髮的手頓住,過了會,輕輕嘆息一聲。
朱秀眨巴眼,小娘子似乎知道他會來。
「你幾時能回開封?」沉默了一會,周憲仰面望着他。
那素麵朝天的白皙面頰之上,一雙秋水杏眸流露幾分痴怨、惶恐、憂慮
朱秀嬉笑道:「還未過門,娥皇就片刻離不開為夫?」
周憲臉蛋嬌紅,輕咬唇瓣,又羞又惱地瞪着他。
「咳咳~」朱秀被她這麼一看,心裏像貓撓似的不是滋味。
「說實話,我也不知。」朱秀攤攤手,「此去澶州有些麻煩,牽扯到大周內部上層鬥爭,什麼時候麻煩解決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周憲擔憂道:「可會有性命危險?」
朱秀抓抓腦門,遲疑道:「應該沒有吧」
周憲不說話了,抿緊薄唇,眼眸漸漸積蓄水霧,微微泛紅。
朱秀飛速伸爪在她滑膩冰涼的臉蛋上掠過,嘿嘿道:「娥皇用不着替為夫擔心,你在開封照顧好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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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憲扭過頭,抹了抹眼角,瘦削雙肩不住顫動。
朱秀低笑道:「我這人福大命大,輕易死不掉。你就算想當寡婦也不成。」
周憲通紅的眸子羞憤地瞪了他一眼,吸吸鼻子,幽幽低聲道:「離開江寧前,你答應爹爹說的話,可還記得?」
「如銅鑄鐵澆,牢記在心!」朱秀微微一笑。
周憲粉臉赧紅,絞着手指,低頭道:「你記得就好,自己保重,早些回來」
朱秀看着面前佳人,心裏倏地湧出萬般柔情,跨前一步將她緊擁入懷。
柔順的青絲緊貼面頰,澹澹的誘人香氣撩撥得心裏冒火。
周憲慌張掙扎,俏臉通紅一片:「鬆開我!」
朱秀貪婪吮吸佳人脖頸間的氣息,喃喃低吟:「好娥皇,反正遲早是我朱家人,今晚離別在即,不如」
周憲大羞,奮力推開他,羞惱至極地發出一聲尖叫,聲音足可穿透整間邸店。
朱秀奪門倉惶出逃,一熘煙跑回隔壁房舍。
周憲趕緊插好門閂,一顆心撲通跳得厲害,呼吸稍顯急促,披散的頭髮都有些凌亂了。
「討厭的大惡人」想起剛才的溫暖懷抱,周憲羞惱地小聲啐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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