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恬靜,月光皎潔。
在寬敞的草地上面,此刻正站着三個人。
劉婉嫣頗為平靜悠閒地靠在棵小樹旁,有涼風掠過,將樹上枯黃的樹葉悠悠吹落,在如水的月光下,輕輕地落在她的肩膀上,轉而又搖搖晃晃的飄落在地。
在她不遠處,站着的則是她們的老熟人——
華雅和舒藍沁。
兩個人穿着身迷彩作訓服,皆是一臉不耐煩之色,但隱約間還透露有些許緊張,兩人互相看着,近乎倚靠在一起,偶爾視線從劉婉嫣身上掃過,無論神色還是動作中,莫名地展現出不安的情緒。
「讓你們倆等會兒就急成這樣,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眼角餘光瞥到夜千筱的出現,劉婉嫣又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回,轉而緩緩的掃向華雅和舒藍沁,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才做虧心事了呢!」被華雅緊緊抓住的手臂倏地一痛,舒藍沁瞥了眼華雅稍白的臉色,心裏的怒火沒來由的就冒了出來,她順手將華雅拉到身後,緊接着沒好氣地朝劉婉嫣看了過去,話語裏滿是惱怒的焰火,「有什麼事就趕緊說,我們可沒有時間跟你耗費!」
舒藍沁氣勢洶洶的,看起來特別的強硬,仿佛隨時都會拉着華雅離開似的。
寂靜的夜色,空曠的山谷,那抹靜謐忽的被打破,就連晚風都似是變得猛烈起來。
「呵。」
輕緩傳出的笑聲,伴隨着寒風侵入耳中,莫名竄出的寒氣激起了渾身的戰慄,在這樣的偏僻的山地,無端的籠罩了曾陰森恐懼,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將人給吞噬。
猛地聽到這般清冷的笑聲,舒藍沁和華雅紛紛朝着聲源看了過去,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皎潔如水的月光下,屬於夜千筱的那張精緻臉龐頓時映入眼帘,與此同時,那狹長黝黑的眼眸里,落入傾瀉而下的月光,有股冷意和危險直逼而來,仿佛勢不可擋的利劍,在轉眼間就將她們的心理防線給擊潰。
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壓迫和威脅,舒藍沁和華雅冷不防地驚住,心裏下意識提起了口寒氣,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擊中了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冷風呼呼的刮着,月亮灑落了滿地的銀光,夜千筱站在棵樹旁,半隱藏在婆娑的樹影中,樹枝枯葉輕輕搖晃着,在她的身上留下斑駁晃動的陰影。
寒意徒增。
不是她們記憶中的作訓服,剛回來的夜千筱還來不及換衣服,仍舊穿着與這個基地格格不入的便裝,黑色的長款針織開衫,垂落的衣擺隨着清風搖晃着,在夜空中盪出好看的弧度,裏邊的白色長袖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黑色的牛仔褲勾勒出完美優雅的腿型,配上雙皮短靴,整個人看起來高挑纖瘦,清冷的氣質頓時就傳遞過來,讓人看着心添幾許懼意。
她像是隱入在背後的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外加那未曾掩飾的危險氣場,光是在氣勢上就將人給徹底鎮壓,舒藍沁和華雅一時間幾乎被嚇蒙了,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倚靠在樹邊的劉婉嫣看了夜千筱幾眼,緊接着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了移,故意離夜千筱遠點兒。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夜千筱氣場全開的模樣了,反正她是沒有辦法駕馭得了的,自然要對夜千筱避而遠之。
不過,相對之下,她的心態要比那一無所知的舒藍沁和華雅好許多。
「夜千筱,」舒藍沁強壓住心裏的那抹恐懼,強撐着迎上夜千筱極具殺傷力的目光,頗為警惕的問道,「是你約我們出來的?」
舒藍沁和華雅被約到這裏來的時候,並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情況,之所以同意跟着劉婉嫣過來,也不過是因為劉婉嫣提及到「李嘉」而已。
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夜千筱竟然回來了。
「約?」冷冷的抬了抬眼,寒風迎面而來,夜千筱緩緩的走出了樹影中,不緊不慢地往前幾步,直至逼近舒藍沁和華雅的時候,才慢慢停下來,她唇角勾勒出抹冷笑,分外滲人,「不是威脅嗎?」
令人猶墜冰窖的聲音,好像連手指都被凍得發疼,華雅抓住舒藍沁的力道緊了幾分,潛意識的再離舒藍沁近了點兒,仿佛這樣她就能夠安心點兒似的。而舒藍沁像是被洞穿了心事般,臉色也稍稍發白,硬生生的壓制着眼裏浮現出的緊張。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可,這虧心事,萬一做了呢?
她們本可以坦然的面對夜千筱的,可現在見到跟李嘉有牽扯的人她們下意識地想逃,底氣不足,連逞強的勇氣都沒有,若不是心裏懷着僅有的希望,她們或許早就沒有辦法站在這裏了。
時間似乎被凝固了,風聲赫赫,樹影婆娑,這被夜色籠罩的山頭,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不過,對於舒藍沁和華雅來說,這卻比酷刑更要令人受折磨。
有什麼堵在心口,出不來,沉不下,難受之極。
「李嘉告訴你了?」
過了好一會兒,舒藍沁才終於將心裏的疑問給問出來,那謹慎和緊張的神色中,沒來由的多了抹解脫。
可如此一說,站在面前的夜千筱眼底忽的閃過抹瞭然,緊接着寒冷的眸光愈發的濃厚,所到之處仿佛能夠將一切都凍成冰渣。
她原本不過是猜測,讓劉婉嫣將舒藍沁和華雅弄到這裏來,也不過是想試探試探罷了,可沒想到這並不算高的機率,正好被她給猜中了。
冷,刺骨寒冷。
懼,心驚膽戰。
華雅的膽量一向沒有舒藍沁的大,本來環境的渲染就足夠讓她害怕,加上愈發恐怖危險的夜千筱,她的心都差點兒沒從嗓子眼跳出來。
「李嘉是自己跳崖的,跟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深吸了口氣,被嚇得躲在舒藍沁身側的華雅忽然探出頭,扯着嗓子朝夜千筱吼着,拼盡全力的想要幫自己的辯解。
刻意遠離這場戰火的劉婉嫣聽到這話,冷不防地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地朝華雅和舒藍沁看了過去,疑惑閃過後便是瞭然。
很明顯的此地無銀。
當夜千筱讓自己將華雅和舒藍沁喊到這裏來時,劉婉嫣就猜到了個大概,只不過她當時並沒有懷疑的太深,因為在李嘉跳崖的時候,華雅和舒藍沁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明,不可能是她們倆將李嘉推下崖的。更重要的是,李嘉醒來後有明顯的抑鬱症狀,一口承認是自己跳崖,根本就沒有任何話語是提及到華雅和舒藍沁的。
所以,劉婉嫣很自然地打消了疑慮。
可沒有想到……
劉婉嫣皺起眉頭,還真的有關係?
「呵,沒關係?」夜千筱倏地就笑了,可渾身的威壓和冷意更甚起來,有種莫名的危險以她為圓心,鋪天蓋地的洶湧而來,她眉眼盛着冷冷的笑意,「諷刺挑唆她的,不是你們?」
話音落卻,舒藍沁和華雅似乎被點破了般,臉色忽然就僵住了。
不因別的,而是正好被夜千筱給說中了。
這些日子來,她們有空就去找李嘉,諷刺、謾罵、侮辱她,明里暗裏的讓李嘉去死。當時她們並沒有想得太多,而是將以前堆積起來的怨恨全部發泄在李嘉身上,宗冬的事情給了她們很大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在宗冬的問題面前,李嘉並不會去反抗。
看到李嘉的低沉和傷心,是她們倆最大的樂趣。
從某些方面來講,李嘉的跳崖,跟她們倆確實脫離不了關係。而且,就在李嘉跳崖前的半個小時前,她們倆就堵着李嘉,惡言相向,什麼話都說出來了,當時的李嘉就有崩潰的跡象,還是舒藍沁發現異常,率先將華雅給拉走的。
在人有心結的時候,任何的負面情緒都有可能對其產生影響,更不用說舒藍沁和華雅這種刻意地侮辱和嘲諷。
夜千筱對李嘉有一定的把握,她可以確定自己離開之前,李嘉是沒有任何輕生的想法的。
既然這樣,中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所以,她趁着林班長做菜的功夫,在食堂里打聽了一圈,都是些李嘉的近況,當下就將目標鎖定在了舒藍沁和華雅身上。
也正因為那點懷疑,才會有現在這麼一出試探。
「崖是她自己跳的,我們又沒有逼她,更沒有推她,就算我們說了幾句話,那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舒藍沁識趣地將華雅給推到旁邊,示意她閉嘴後,又朝夜千筱說着,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卸得一乾二淨。
華雅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可她卻不能沒有意識到。
跟夜千筱相處也有段時間了,這期間這個女人做過多少驚天駭地的事情,簡直能夠將整個基地都給鬧翻了,以夜千筱的性格,特地約她們來這裏,絕對不只是試探她們那麼簡單。
在格鬥訓練上,她們都有見識過夜千筱的身手,她們倆個合起來都不一定能有贏的把握,加上旁邊還有個劉婉嫣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出手相助,如果夜千筱真的要對她們做些什麼的話,她們倆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想到這兒,舒藍沁的神色就愈發的急切,抬手拉住華雅的手腕,直接就往下坡的路走。
「喲,急什麼?!」早有防備的劉婉嫣直接繞到那條道旁,臉上笑眯眯的,態度跟夜千筱截然相反,雙手環胸的擋住她們倆,挑眉道,「我們好好聊聊唄?」
來路被擋住,下定決心要趕緊離開的舒藍沁眼眸一狠,鬆開華雅就快速朝劉婉嫣沖了過去,抬手握拳力道狠厲,這齣手的一招帶着絕對不留情的力道,就連空氣都被她給劃開似的,帶着些許動盪的動靜緩緩的盪開。
然而,沒等她靠近劉婉嫣,一隻手就騰空而來,狠狠地鎖住了她的肩膀,緊接着沒等人反抗,那隻手就順着她的手臂往下強行扣住手腕,剎那間舒藍沁也反應過來,另一邊的手便順勢揮了過來,可惜早就準備好的夜千筱卻快她一步,微微偏過身子便躲開了她的攻擊,與此同時手握拳直接從舒藍沁的下巴砸了上去,硬生生的將人給砸的直往後逼退。
抓住舒藍沁手腕的力道稍稍一緊,夜千筱將往後倒的舒藍沁硬是拉了回來,橫掃而來的長腿狠狠地掃到舒藍沁的腰間,夜千筱的速度向來快的出奇,舒藍沁仿佛才剛剛感覺到下巴的疼痛,腹部令她崩潰的痛楚便緊隨而來,那種毫不留情的力道,好像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給攪成一團似的,頓時就疼得舒藍沁臉色扭曲,在夜千筱鬆開她的那刻,整個人直接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藍沁!」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不明情況的華雅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將這打鬥的一幕看在眼裏,完全不敢相信舒藍沁會在幾招內就輸給夜千筱,她下意識的想去扶起舒藍沁,可前行一步卻又忽然意識到什麼,在中途直接轉移了方向,朝着劉婉嫣的方向沖了過去!
夜千筱和劉婉嫣她都贏不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衝出去!
下巴和腹部都疼得要命的舒藍沁感覺到動靜,抬起頭就見到拋棄自己直衝劉婉嫣而去的華雅,她近乎錯愕地睜大眼睛,有些不能明白眼前的情況似的,嘴巴因為疼痛微微張開着,可流露在她臉上的並非全是痛苦和煎熬,更多的是震驚和失望。
她從頭到尾都想護着的人,竟然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她!
難以置信的震驚將令舒藍沁半響都回不過神來,她眼睜睜地看着衝過去的華雅跟劉婉嫣打鬥在一起,不過幾招就被劉婉嫣狠狠地打倒在地,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到底想做什麼?!」將華雅的狼狽模樣全部看在眼底,舒藍沁忽然回過頭來,撕心裂肺的朝夜千筱喊道,「李嘉不是還沒有死嗎,你難不成還想要我們的命不成?!」
毫無疑問的,舒藍沁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否則,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失態到這種地步,尤其還是在夜千筱和劉婉嫣面前。
相對於華雅的衝動無腦,舒藍沁的考慮一向比較全面,如果不是華雅的舉動讓她的情緒有些混亂,她肯定會穩住自己的心態跟夜千筱周旋,就算知道毫無迴轉的可能,也不可能在夜千筱面前如此顏面丟盡。
夜千筱不緊不慢地踢開腳邊的石子,然後緩緩地朝她走近兩步,在穩住的那刻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舒藍沁,輕啟薄唇,「你的命,我嫌髒。」
她的聲音冰冷徹骨,那隨着夜風悠悠吐出的字眼,更是將舒藍沁的自尊心全部踩在地上,並且狠狠的踐踏。
舒藍沁猛地瞪着夜千筱,眼睛裏遍佈着猩紅的血絲,憎恨和憤怒猶如潮水般洶湧着,恨不得將夜千筱給吞噬淹沒。
誰也無法忍受自己被這樣的言語侮辱!
放到地上的雙手冷不防的縮緊,手指插到草根下面的土裏,一把泥土被攥在手心裏,堅硬的土地刺痛着手指,可她的力道卻不減,仿佛抓緊的是夜千筱一般。
她只想將夜千筱挫骨揚灰!
「你們倆,留一個。」夜千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完全不管她的心裏痛楚和憎恨程度,她甚至於有些輕描淡寫,淡然地補充道,「也必須留一個。」
舒藍沁的心思稍稍的被分散,她不明所以但是卻格外防備的盯着夜千筱,無法理解夜千筱到底是怎樣的意思。
什麼留一個?
她,和華雅?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團黑色的東西就忽然從頭上掉落下來,直接順着她的頭皮砸落到地上。
緊接着,便是夜千筱冰冷的聲音,「撿起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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