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
夜千筱叩響了病房的門。
「進來。」
門內,傳來夜老爺子沉着有力的聲音<="l">。
估摸着他沒事,夜千筱做足了心理準備,便推門而入。
然——
剛進門,就感覺到陣陣冷風迎面襲來,冷颼颼的,寒意頓時遍佈全身。
「你來做什麼?!」
一抬眼,便聽到惱怒不滿的聲音,緊隨而來的是夜老爺子嚴厲的審視視線。
病房內沒其他人,夜老爺子半躺在床上,身後靠着枕頭,見得她進來,蒼老的臉上滿是氣惱之色。
面色不變,夜千筱神情淡然,朝病床走過去,淡聲道,「來看你。」
「受不起!」
冷冷哼一聲,夜老爺子的敵意很明顯。
家裏出了這麼個不肖子孫,他能和顏悅色的才出了鬼了呢!
「受得起。」
夜千筱平靜地辯解道。
於是,夜老爺子一哽,緊接着狠狠瞪了她一眼。
嘴皮子厲害,了不起嗎?!
深深呼吸着,夜老爺子越想越氣。
「喏,早餐。」
走到床頭,夜千筱將手裏提着的粥遞過去。
原先是滾燙的粥,但趕了一個小時的路,夜千筱用外套捂着,現在是溫熱的,正好可以直接吃。
看都沒看她,夜老爺子偏過頭,怒聲道,「我吃了!」
也不生氣,夜千筱甚至好笑的看着他,補充道,「老福家的。」
話音落卻,夜老爺子微微一頓,便偏頭看過來,狐疑的看向她手中的粥。
果然是。
這家店,是老伴生前最喜歡去的,自從老伴過世後,夜老爺子偶爾都會去看看,吃上一頓。
沒想——
夜千筱來這一招。
夜老爺子眯了眯眼,仔仔細細的將床邊的夜千筱打量了一遍。
身形筆直,身着一件白色長袖,下穿黑色牛仔褲,黑色外套被她搭在手肘上,另一隻手提着打包好的粥。
沒有穿軍裝,可不掩飾那身軍人氣質。
沉思片刻,夜老爺子也沒被美食誘惑,仍舊冷着張臉,質問道:「你想做什麼?」
「談點兒事。」
將粥放到一邊,夜千筱淡淡的說道。
「如果是讓你留在蛙人部隊的事,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l">。」夜老爺子冷邦邦的來了一句。
夜老爺子畢竟是戰功累累,雖說已經退休,可軍銜還是在的。
想要將夜千筱調出去,完全有那個本事。
「可我有話要說。」夜千筱神情堅定。
「說!」
夜老爺子沒好氣道。
「你身體……」夜千筱別有深意。
「哼,用不着你擔心!」夜老爺子哼了哼,頗為傲嬌。
微微點頭,夜千筱便直入主題,「我需要留在海陸。」
「你沒權利決定。」夜老爺子神情愈發冷然。
如此肯定的回答,夜千筱卻是連眉頭都未動一下,「所以我找你商量。」
「沒有商量的餘地。」夜老爺子直截了當。
「不准我留在海陸,就因為我沒有犧牲精神?」挑了挑眉,夜千筱問道。
「是!」
夜老爺子斬釘截鐵。
「那你覺得,我們隊伍每個人,都有為人民服務的犧牲精神?」夜千筱繼續問。
「他們,我管不了。」
目光灼灼,夜老爺子的眼睛,帶着實質的壓力,落到身上倍感沉重。
言外之意,夜千筱作為夜家子孫,就必須有這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軍人精神。
他管不了別人怎麼想,可他管得了夜千筱的去向。
聳了聳肩,夜千筱神情淡定,忽的問,「那我說我願意,你會信嗎?」
「……」
夜老爺子冷不防一愣。
會信嗎?
當然不信。
不說夜千筱昨天下午已經說過不願,就算是她第一次就這麼說,他也會下意識的質疑她話里的真假。
話語,眼神,動作,都是會騙人的。
真正能證明一個人的,是真正面臨那種情況時,他們的表現。
但,她說自己願意,還有可能看她的表現,可已經說過不願,就連看她表現的機會都沒有了。
「夜光慶中將,士兵夜千筱向您保證,一定優秀的完成所有任務,絕不做貪生怕死之徒!」夜千筱抬手敬禮,眸光堅定,有着亮光在閃爍,一字一頓,堅定地開口,「並且,活着回來!」
上午的陽光從窗口傾斜而入<="l">。
夜千筱站在床邊,身後籠罩了一層淡淡光暈,可她敬禮的姿勢端正標準,那嚴峻冷靜的臉龐,隱在暗處,顯得模糊不清,但卻能感覺到那抹果決。
完成任務,活着回來!
強大的自信!
自信到自傲。
如此張揚,可,卻莫名的令人信服。
夜千筱有這種力量,許是那身氣魄,許是那份自信,令人不由得去相信,她是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但——
夜老爺子是何許人也,也就愣怔了片刻,很快神情便恢復鎮定,轉而朝她問道,「如果,完成不了呢?」
「我自願退出!」夜千筱的話語擲地有聲。
「這不夠。」夜老爺子搖頭。
說真的,如果夜千筱在小任務中失敗,或許不會有什麼,但要是在大的任務中,她需要負責任的……
怎麼可能是退出就行的?
微微垂下眸,夜千筱直視着夜老爺子的眼睛,一字一句,「中將,我是狙擊手。」
夜老爺子頓時凝眉。
沒錯,她將會是狙擊手。
狙擊手,在隱蔽地方做事,不需要面對人民,不需要跟面對面的去挽救他人性命,她要做的是聽從上面的指揮,然後按照計劃將子彈射入敵人身體裏。
夜千筱的身份,讓她可以最大限度的,遠離「為他人而犧牲」。
想清楚情況,夜老爺子還是不甘心,最終冷聲道,「你現在還不是狙擊手。」
「我會是。」夜千筱格外肯定。
衝着狙擊手來的,若是做不成狙擊手,她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年輕人,別這麼狂妄!」
夜老爺子不爽的皺眉,沉聲警告道。
「行。」
夜千筱攤手,敷衍的答應了。
瞪了她一眼,夜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把我手機拿過來。」
忽然轉移話題,夜千筱揚眉,下意識去尋找他的手機。
「在桌上。」
夜老爺子冷冷的補充道。
視線一瞥,果然見到桌上的手機。
老式的手機,非智能的,連翻蓋的都不是,黑色機身,手掌大小。
夜千筱過去拿過來,然後將其遞到夜老爺子面前<="r">。
「哼。」
怒氣在小處發泄,夜老爺子一把拿過手機,再丟給夜千筱一個鋒利的眼風。
夜千筱摸了摸鼻子,也不將他的不爽當回事兒。
自己的說辭佔據上方,夜老爺子沒有反駁餘地,自然憋了一肚子怒火,只能朝她撒氣了。
不過,沒有想像中的固執,倒是比夜長林還好對付。
夜老爺子動了動手機,一個電話直接撥到旅長那裏去。
問了幾句話,都是有關夜千筱的,那清一色的褒獎和讚揚,甚至委婉的誇讚,夜千筱是那種狙擊手的好苗子。
於是,一通電話下來,夜老爺子愈發的不爽,掛斷電話後,臉色更是黑了幾分。
「怎麼樣?」
眯了眯眼,夜千筱朝他笑笑。
「哼!」
不爽的瞪向她,夜老爺子很不甘心,又一個電話打到彭隊長那裏。
得到的,自然是一頓誇讚。
好苗子!
絕對的狙擊手!
都已經當成狙擊手培養了!
跟隊友們相處的都不錯……
總而言之,彭隊長為了留下夜千筱,將三十年的老臉全部豁出去了,違心的將夜千筱誇了又夸,就差沒有將她夸到天上去了。
在旁聽着,夜千筱都有些囧。
她跟新兵相處的還好,可她還是記得,自己離開的前一天,就將大半的老兵都得罪了個遍。
也虧彭隊長能說出這種話來。
不到三分鐘,夜老爺子氣呼呼的掛斷了電話。
「你們都串通好了是吧?!」
將手機往旁邊重重一放,夜老爺子瞪着眼睛掃視着夜千筱。
「沒有。」
夜千筱頗為無辜。
「沒有?!」夜老爺子臉色微變,「就你這欠抽的讓人想狠揍一頓的性子,還能被人夸的天花亂墜的?!還性格好脾氣好左右逢源呢,她怎麼不說你人見人愛?!」
「……」
夜千筱囧之。
得虧彭隊長跟她接觸不多,才能說出這麼一堆話來,要是放冰珞和劉婉嫣……甚至於徐明志,恐怕都沒法夸到這種程度。
想罷,夜千筱抬眼,實誠道,「她愛才心切<="l">。」
「!」
夜老爺子簡直被她氣死。
這不要臉的本事,到底從哪兒學來的?!
別人說彭隊長愛才心切,他完全可以理解,夜千筱這個當事人,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行了行了,滾吧!」
煩躁的揮了揮手,夜老爺子完全不想再見到她。
被如此嫌棄,夜千筱仍舊保持淡定,不動聲色地詢問道:「我可以待在海陸了?」
「怎麼,還不想待了?!」
夜老爺子眼睛頓時一橫。
眼底流露出抹笑意,夜千筱滿意了,臨走時還提醒道,「粥趁熱吃。」
「……」
夜老爺子沒有再看她。
直至聽到病房門被關上的聲音,他才將視線從窗外轉移過來,抬眼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裏罵了聲夜千筱不識相,緊隨着視線就落到了床頭旁擺放的粥上。
想了想,他懷着怨氣,伸手去摸了摸,竟是發現還留有餘熱。
總算是有點兒良心!
夜老爺子心裏的怨氣,頓時消散了幾分。
……
得到夜老爺子的同意,夜千筱唯一的難題也迎刃而解。
至於夜長林和柴欣君兩人,她相信,夜老爺子會解決的。
畢竟,就算他們反對,也干涉不了部隊的事兒。而說服了夜老爺子,威脅部隊的因素,也自然消失。
可——
她不知道,當中午夜長林去醫院探望,得知夜老爺子改變主意時,那滿腔的怒火,也只有在醫院能夠忍住了!
好不容易覺得,夜千筱離開部隊的事有望,結果這才幾天,夜千筱就將老爺子給搞定了!
怎麼能夠接受?!
一事又一事,簡直沒完沒了了!
所以,下午舉行追悼時,他全程都是黑這張臉的,來客都以為他是因為妻子離世一事傷心,渾然不覺他的怒火燎原,純粹來自於在旁當孝女的夜千筱。
折騰到晚上八點,追悼會終於結束。
夜千筱身經百戰,在那裏站一天根本沒事。
但,夜若雨就不同了,懷有身孕,孕吐還比較嚴重,在那裏折騰了一天,一到家就渾身癱軟,晚餐都沒有吃,就直接回了房。
晚上,十點左右。
吃過飯,回房洗澡,夜千筱歇息了會兒後,就拿了剛充滿電的手機<="r">。
難得的,撥通了赫連長葑的電話。
這個時間點,本該沒有訓練的,可連續打了兩個,都沒有人接聽。
轉移重點、說服夜老爺子的法子,是赫連長葑傳授的。
她理應感謝赫連長葑。
不曾想——
這電話,竟是沒人接了。
微微蹙眉,夜千筱想了片刻,便撥通了第三個電話。
這次,接了。
「什麼事?」
剛接聽,電話那邊便是冷冰冰的,完全陌生的聲音。
「你是……?」
警惕心起,夜千筱問道。
「他朋友。」回答簡潔明了,磁性的聲音微微沉着,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人呢?」夜千筱沒有放鬆,再度問。
「他在演習。」
電話那邊,是同樣語調的回答。
演習?
雖沒聽赫連長葑說過,但他也沒跟她說過多少有關他部隊的事兒。
想罷,夜千筱微微放鬆,「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一周後。」
「謝了。」夜千筱淡淡的道謝。
話音落卻。
電話就這麼被掛斷了。
凝眉,夜千筱瞥了眼手機,不由得有些納悶。
誰啊,這麼冷?
總而言之,在她的印象中,是沒見過這號人的。
沒見過,便尋不着記憶,再怎麼想也沒用。
於是,不再研究,將手機一丟,夜千筱便爬上了床。
睡覺。
……
翌日。
紅燦送往火葬場。
只需要一個上午的時間。
紅燦身前,何等驕傲自信,甚至於奢侈,可她若得知自己死後,葬禮會如此的精簡,不知是否會崩潰。
按照程序走,夜千筱的任務,到她的骨灰被送出來後,基本也就結束了<="l">。
下午會去下葬,但夜千筱只請了三天假,下午就要離開,自然不能走這最後一個流程了。
「你妹妹不舒服,先送她回去。」
莫約中午時分,夜長林攔住要走的夜千筱,將夜若雨強行塞給她。
「哦。」
夜千筱點頭,算是應下這個任務了。
就這兩天時間,明顯能察覺到夜長林的蒼老。
公司的事自然耽擱了,沒了妻子,父親住院,二女兒被退婚,大女兒仍舊留在部隊,總歸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壓力重重,還要背負着他人議論,夜長林難得有鬆口氣的時候。
夜千筱並非不懂事,所以這兩天在葬禮上,也沒給他添過亂子。
就算有來客對她議論紛紛,大多都是不好的言論,她也純當沒有聽見,本分的做自己的事兒。
因為,不管是否有理,只要她一鬧,便都是她的錯。
夜長林面上難堪。
就眼前,這點小事,她自是順了夜長林的意。
「姐。」
夜若雨走過來,面色稍稍蒼白,跟她低低地喊了一聲。
見兩人之間氣氛平和,夜長林的心稍稍落地,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
「知道的。」
夜千筱和夜若雨,一前一後的回答他。
滿意的看着她們,夜長林擺擺手,示意她們倆可以離開了。
「爸爸,姐姐是怎麼了?」
不知何時,披麻戴孝的夜江樺,來到夜長林的身邊,歪着頭看着夜千筱和夜若雨離開的背影。
「病了。」
夜長林簡單的回答。
「大姐是帶姐姐去醫院嗎?」微微仰頭,夜江樺問道。
見得兒子能夠關心姐姐,夜長林的眉頭鬆了松,解釋道,「她很快就會好。」
「可是姐姐病了很久了呢,」抓了抓頭髮,夜江樺的臉上滿是擔憂,嘀咕道,「好些天了,一直都在吐。」
「吐?」
鎖眉,夜長林疑惑心起,可停頓幾秒,似是忽的意識到什麼,眸色狠狠一沉。
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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