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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任務里有他。大筆趣 m.dabiqu.com」
夜千筱說的輕描淡寫,好像不過是隨意的在闡述一個事實。
而她,並未怎麼放在心上。
一說完,就將水杯塞給裴霖淵。
抓住水杯的力道一緊,裴霖淵臉色刷的就黑了下來,一把就摟住夜千筱的腰,將她拉入懷裏。
夜千筱皺了皺眉。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裴霖淵搶了先,「他知道?」
咬字清晰,但一抹怒意,卻似是從牙縫裏磨出來。
「知道。」
夜千筱站定,一動不動。
「他比你先知道?」裴霖淵繼續問。
「是。」夜千筱眉目淡然。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起了個頭,倒不如跟裴霖淵說清楚。
「所以,他瞞着你。」裴霖淵一字一字地說着,聲音冷到了極致。
夜千筱微微眯起眼,眉頭也在不經然間皺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
但,結果卻很清楚。
裴霖淵鬆開她。
夜千筱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這件事,我來負責解決。」夜千筱凝眉,話語斬釘截鐵。
「你解決?!」裴霖淵狠狠皺眉,語氣里充斥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質問,「你的解決辦法就是窩囊的待在這裏,任他逍遙自在嗎?!」
「就算殺了他,有用嗎?能改變什麼?」夜千筱緊鎖眉頭,語調出奇地保持着平靜,「裴霖淵,你不能對他動手。」
說到最後,夜千筱的語氣里,近乎帶有些許強硬。
赫連長葑也好,東國也好,裴霖淵不能向他們動手。
現在的夜千筱,不是當初可以肆意的凌珺,而是一名屬於東國軍隊的軍人。
排除她跟赫連長葑的矛盾,在另一方面,赫連長葑是她的長官,最起碼,到現在,赫連長葑依舊是她的長官,而其他的人——
都是她的戰友!
不管是否是煞劍的,不管是否見過面,只要穿上那身軍裝,他們便是她的戰友。
兩年的時間,這種觀念,早已深深印刻。
夜千筱沒有理由與這個團體為敵。
因為,她是其中一員。
她說過,這是她跟赫連長葑的私人恩怨,而這種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任何人。
「如果我說不呢?」裴霖淵緊緊擰着眉。
這女人,吃到的教訓還不夠嗎?!
區區一個部隊,改變了她多少理念?!又讓她付出了多少東西?!
連前世的恨她都能拋棄!
部隊?軍人?
曾經都是他們不屑一顧的東西!
而現在,她簡直蠢到家了!
「你知道的。」
凝眸看着裴霖淵,夜千筱慢慢說着,繼而鬆開了他的衣領。
裴霖淵知道她的脾氣。
也知道一旦動了手,會造成什麼後果。
夜千筱也知道,只要有她在,裴霖淵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他們都太了解對方了。
裴霖淵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現在去見他。」夜千筱神情沉靜,「在我回來之前,我希望你一直待在這裏。」
說完,也不理會裴霖淵什麼表情,夜千筱徑直走出了帳篷。
裴霖淵暴怒地站在原地。
眼睜睜看着夜千筱離開,眼底黑氣與怒火洶湧,仿佛能吞沒一切。
夜千筱去取摩托的時候,碰見了ice。
「這麼晚,去哪兒?」
看了她一眼,ice擰眉問道。
「你呢?」夜千筱挑眉反問,將車鑰匙掏了出來。
「散步。」
ice站在帳篷陰影處,凝視着夜千筱,話語則是淡淡的。
像極了隨口的敷衍。
「我兜風。」
夜千筱坐上了摩托,語氣也很是敷衍。
ice看着她,眉頭微微鎖起。
終究,也沒說些什麼。
「注意安全。」半響,ice囑咐道。
「知道。」
夜千筱飛速地回答。
繼而,發動着摩托,轉眼便沖了出去。
ice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夜千筱離開。
神色間,有抹淡淡的擔憂閃過。
……
深夜。
時間已過零點。
東國維和部隊駐紮的營地內,卻比想像中的更要熱鬧。
新進來一批傷員和病患,整個醫療部隊手忙腳亂,懂一點醫療知識的人都趕去幫忙,營地的病患區域雖然匆忙緊張,但所有忙碌的醫生都有條不紊的。
此外,在營地附近站崗的,更是緊張以待,連蒼蠅都不放進去一隻。
東國維和部隊的營地,夜千筱早就知道,以前還在這裏路過幾次,地形自然了如指掌。
這裏有房屋,也有擴張的帳篷,在最外圍圍有電網,防止一切不懷好意的人侵入。
夜千筱開着摩托在門口停下之際,敏銳地感覺到在門口的兩個站崗戰士,抓住步槍的動作緊了緊,滿懷警惕的視線找她掃射過來。
「不准動!」
「把頭盔取下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地朝夜千筱喊道。
用的是當地的語言。
有些不標準,但也足夠他人聽清。
夜千筱在第一時間將頭盔取下來,之後才從摩托車上走下來。
兩名戰士,在警備的心情中,只看到一個女人放下摩托,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那是一個符合他們國家審美的女人。
細長眉眼,臉型小巧,身材高挑,且沒有他們所見的其他當地居民一般飽受摧殘,相反,這女人的打扮像極了他們國家的飆車一族。
若非他們對服裝不怎麼了解,不然他們還可以發現,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他們國家的牌子。
一身幹練灑脫,一件皮夾克配牛仔褲,兩條細長的長腿簡直令人垂涎,一舉一動皆是吸引着他人的視線。
「我找赫連長葑。」
夜千筱走過去,沒等他們問問題,就直接用東國語言說明來意。
兩人微怔,繼而對視一眼。
「請問你是?」一人遲疑地朝留夜千筱問道。
「夜千筱,」夜千筱微微凝眉,淡淡開口,「他認識。」
她以純正的普通話,很明顯的博得了他們的好感。
這是一個東國人。
毋庸置疑。
在這個地方,他們對自己國家的人,總歸會有一些好感和縱容。
所以,縱使夜千筱沒有說明來意,他們倆商量一番之後,還是決定幫忙通報。
當然不是直接進門找赫連長葑,而是用無線電對講機連通內部的人,再讓他們去通知赫連長葑。
事實上,他們也是才知道,那個長官叫做赫連長葑。
昨天才抵達,據說是特種部隊,但具體身份無人得知,剛來他們就得應付接二連三的事,連任何空閒時間都沒有,當然也沒什麼時間跟他們這些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他們唯獨知道的是,昨天抵達的那批人中,帶頭的是一個上校,複姓赫連。
「通知到了,」不一會兒,一個戰士收到消息,便朝夜千筱道,「很快就到。」
夜千筱點了點頭。
戰士所說的「很快」,並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只是為了讓夜千筱安心等待而已,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女人需要在這裏等待一段時間。
「同志,你的槍……」不一會兒,這位戰士瞥見夜千筱腰間鼓起的地方,剛放下去的警戒頓時提了起來。
那裏不是槍,還能是什麼?!
瞥見他的視線,夜千筱微微凝眉,泰然自若地開口,「你知道,在這個地方,沒有軍隊的庇護,我需要一點防身武器。」
在這裏的人,就算是平民,手裏配槍也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說她了。
孤身一人在這裏闖,任憑她的能力再如何強大,她也需要一些能讓保護她安全的武器。
兩個戰士凝神看着她。
他們也知道這是正常的事,但東國人不能配槍,這點是常識,一般人甚至連槍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會玩槍了。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
他們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絕不是過來尋求庇護的!
「我想,我們應該知道你的身份。」不一會兒,那個戰士緊盯着夜千筱,一副嚴肅態度說道。
此時此刻,不拿槍抵着夜千筱,就已經是看她為東國人的面子了。
另外——
他們這裏有狙擊手,隨時隨地監控着附近的情況。
這也是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舉起槍的原因。
在這種地方,他們不可能會放下戒備。
「她是我的人。」
夜千筱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沉穩有力的聲音。
兩人回頭看去,一眼就見到昨天見過的那個長官。
氣場強大,存在感強,一襲軍裝,穿的硬氣俊朗,仿佛那身軍裝就是為他準備的一般,總是在第一時間給人帶來一種強有力的視覺衝擊。
「長官好!」
「長官好!」
兩人立即立正站好,朝赫連長葑敬了個軍禮。
赫連長葑徑直走出門。
從出現的那一刻起,視線就凝在了夜千筱身上。
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蘊藏着濃烈的情緒,忽略掉所有的事物,眼裏唯獨只有那抹身影存在。
夜千筱筆直地立在原地。
一抬眼,就對上赫連長葑那熾烈的視線。
心在某個時刻軟了半分,可很快的,卻悄無聲息地強硬起來。
赫連長葑最後停在夜千筱面前,兩人不過一步之遙。
然,站在旁邊的兩個戰士,則是一臉的不明所以,腦海里那句「她是我的人」,正在一遍遍的迴響着。
難不成,這位是赫連長官的情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爾後看向兩人的視線里,充滿了探知和緊張。
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愈發的複雜難料起來。
「我來赴約。」
直視着赫連長葑,夜千筱站得筆直筆直的,聲音清冷果斷。
三個月。
整整三個月。
十一月的第一天,剛過零點,夜千筱便站在營地門前。
「嗯。」赫連長葑只應了一個字。
可,情緒萬般。
他甚至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夜千筱。甚至計劃好,如若夜千筱一直消失,他該採取什麼手段應付上面的壓力。
「有槍嗎?」夜千筱問,輕描淡寫的。
「有。」
「那行,」夜千筱應聲,繼而轉身朝摩托車那邊走,修長纖細的腿一抬,就坐在了上面,她微微偏過頭,朝赫連長葑揚了揚眉,「上車。」
兩個戰士愣怔之際,赫連長葑已經抬起腳,走至摩托車旁。
不發一言地坐了上去。
在門口站崗的兩位,見此情景,下意識地朝對方看了一眼。
可,沒等他們決定結果,就聽得「嗚嗚」的一聲,摩托車揚長而去,兩抹身影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唯獨能聽到愈發遠離的聲響。
「赫連長官不會有事吧?」一人看着另外一人,有些擔憂的問道。
「不知道誒,要不要跟他們那批人說一句?」
「這裏危險重重,他一個人跟一個女的走了……我覺得也得事先說一句好了。」
他們沒有理由阻擋赫連長葑。
光憑軍銜,就是天差地別,他們自然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於是,兩人一番琢磨,最後還是連通了新來隊伍里的顧霜。
彼時顧霜還在病患堆里忙活,一聽赫連長葑跟着女人跑了,當時再好的脾氣都暴躁了,可在聽到那名字叫「夜千筱」之後,便所有火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他去唄!
把夜千筱弄回來了,那還算是一大助力。
如果把自己也弄沒了……
顧霜就只能感慨,他們的隊長的一世英名了。
總之,也不是太當回事兒。
於是,他們自家人都不當回事的話,站崗的那兩位,就更不將其當回事兒了。
……
夜千筱開着摩托,在並不平整的道路上極速前行。
赫連長葑一直坐在她後面。
狂風在耳畔呼嘯,兩人的體溫都在急速流失,可皆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第二天抵達這裏的赫連長葑,眼裏除了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有周圍這無盡的黑暗,連路燈都沒有的道路上,一片片荒涼的風景從耳畔快速閃過,在視網膜內唯獨留下殘影。
路過有很多的彎道,可夜千筱的速度不減絲毫。
然,一切的驚險與刺激,在兩人眼裏,就像是麻木了一般,驚不起絲毫波瀾。
經過一片荒蕪的地區,也不知過了多久,夜千筱終於將摩托車停了下來。
赫連長葑凝眉朝前方看去。
那是一座荒涼的城市,炮彈與子彈的痕跡,給這片地區留下不少的痕跡,一片片的轟炸令這座城市的各種房屋建築破敗不堪,所見之處,只有一處處殘垣斷壁。
在這裏,不會有平民的蹤跡。
但,卻比有平民在的地方,更加危險。
這裏可能會有一批手持武器的人,他們是典型的殘暴分子,一旦碰面,不會留下任何的言語給他們。
赫連長葑自覺地下了摩托車。
夜千筱卻沒有下車。
她偏了偏頭,對上赫連長葑的視線,冷冷地開口,「太陽出來之前,我在城市的另一邊等你。」
話音一落,便再無任何的解釋。
她發動着摩托車,沿着一條筆直的道路,徑直衝入了那座充斥着危險的城市。
赫連長葑擰起眉頭,神色間閃過一抹擔憂。
可惜,來不及做任何表態,夜千筱的身影便消失在那座城市中。
沒有任何停留,赫連長葑將兩把手槍抽出來,繼而快步朝那座城市裏走去。
他知道夜千筱的意思。
夜千筱還沒有最終的結果,或許,給她再多的時間,她也沒有辦法去做選擇。
所以,她把最後的結果,交給了老天。
她活着,他活着,那麼,一切將安然無恙。
她活着,或他活着,那麼,這也將是一種結果。
最後,還有一種結果,赫連長葑並沒有去想。
他可以死,但,夜千筱不能。
……
夜千筱將摩托車開到城市裏的時候,特地朝後面看了一眼。
走得太遠,她沒見到那抹身影。
身後空蕩蕩的,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唯獨荒涼的道路與房屋映入眼帘。
於是,她收回了視線。
再次開着摩托沖了出去。
夜風太涼,沒有戴頭盔的她,近乎迷了眼,髮絲在耳後吹散着,一股莫名的冷意直竄心房。
她確實沒有辦法決定。
究竟是原諒,還是就此離開。
她有兩個世界,可她開始發現,無論哪個世界融入記憶中的時候,都不是那般能輕易剝離的。
懷念,亦留戀。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選擇什麼,就像她不知道哪一樣對她來說更為重要。
所以,她把赫連長葑帶到了這裏。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相遇的城市,那個時候,這裏還是一座繁華的城市。
如果她開始信命,那麼,她便把這一次的選擇,交給這座城市。
只要他活下來,這件事,她便再也不提。
無論她生也好,死也罷,再無怨悔可能。
如果他死了——
那麼,就這樣吧。
迎面而來的風,讓夜千筱微微眯起眼,一把手槍從腰間掏了出來,夜千筱直指長空。
扣下扳機!
「砰——」
一聲劇烈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空內響起。
危險與緊張的氣息,頓時迎面而來。
這一夜,註定不能再平靜。
夜千筱這樣想着,手中的手槍便放了會兒,繼而開着摩托進了個拐角,轟隆隆的聲音似是生怕他人聽不見似的。
遠處,在聽到槍響的那一刻,赫連長葑的心微微一縮。
戰爭,從此時此刻,正式開始!
這是一場非正式的戰爭。
這是,屬於兩個人的戰爭。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陪襯。
他人的生與死,證明不了什麼,唯獨自己的生與死,才能決定他們是否能走下去。
他們孤軍奮戰,卻不曾退縮。
那一晚,赫連長葑見到比想像中更多的敵人,比想像中跟多的子彈,他用子彈一顆顆地穿透了那群人的死穴,用匕首一刀刀的刺穿敵人的心臟,鮮血四濺,慘烈而悲壯的情景,好像在洗滌着這片漆黑夜色。
鮮血流成一片。
有他們的,也有他的,亦或是她的。
時間似乎很短暫,又似乎很漫長。
赫連長葑記不清他殺過多少人,他只記得那一群雙眼冒着凶光的敵人,還有那密集的子彈,哪裏都有危險,哪裏都有埋伏,佔據在這座城市的人,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周圍儘是黑暗。
黑暗的心,黑暗的景。
還有,危險的人。
可是,在第一縷陽照落到身上的那刻,赫連長葑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了這座被鮮血二次洗滌的城市。
迎面灑落的陽光,在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戰鬥了一整夜,渾身都是鮮血,每一塊肌肉都用到極致,酸痛感處處襲來,而赫連長葑卻猶如屹立不倒的雕像,一步步地從城市的另一邊走出來。
遠處,平坦的草地上,夜千筱站在摩托車旁邊,陽光從她側面灑落,人與車在那一刻成為一抹剪影,橙色的光線將她籠罩着,在外形成一抹亮麗的輪廓。
她一手抱着頭盔,一手抓着手槍。
正朝這邊看過來。
晨風在這片草地上吹過,敞開的皮夾外套在風中飄揚,她踩在天與地相接的地方,紅霞在她剪影后緩緩散開,一輪盤日漸漸升起,襯處絕美的風光。
可她,還有他,皆是手染鮮血。
這個晚上,從他們手裏流逝的生命,誰也記不清楚。
赫連長葑一步步的,走向那輛摩托車。
而車上的人,落在視野里,愈發的清晰且深刻。
清清楚楚,實實在在,是真正存活着的。
不知走了多久,赫連長葑終於來到夜千筱面前。
風吹過,卻在他們心裏,驚不起絲毫波瀾。
他們活着。
他們活下來了。
這樣的行動,許是有些瘋狂,可這樣的瘋狂,此刻由他們親手完成了。
他們擔得起這樣的瘋狂!
兩人面對面站着,卻沉默無言,唯獨風的聲音從耳畔滑過。
而眼睛裏,唯獨只有對方的身影。
「所以,」半響,夜千筱終於開口,清冷的嗓音卻染着些許沙啞,「赫連長葑,老天都原諒你了。」
她笑着,狹長的眼睛裏,盛着淡淡的笑意,唇角輕輕地勾起弧度,是一抹難以想像的溫和微笑,帶着釋然的味道。
於是,就這麼自然地放下了。
他們經歷了生與死,然後,他們現在還活着。
有什麼比經歷過那樣的一場生死後、還能活着更重要呢?
如果死也不能改變什麼,那麼,視死如歸的生者,足有能力去做一些改變。
赫連長葑抱住她,緊緊地,好像要將她攬入自己身體一般。
微微一頓後,夜千筱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
黑暗過後,陽光升起,世界仿佛在瞬間被照亮,有暖洋洋的光線灑落在他們身上,那鮮明的血跡染在身上,證明着他們這一夜所經歷的危險。
可,他們站在這裏,過去的事便不能影響到他們。
纏綿的吻,熾熱的情,在這樣溫和的陽光里,一切坦坦蕩蕩,不會再有任何隱藏。
兩人緊緊相擁,身影被拉的很長。
仿佛那座徹底荒涼的城市,都成了他們的襯托。
……
當得知夜千筱跟着赫連長葑回來的時候,維和營地里所有的煞劍成員,基本都沸騰了。
勞累一夜的他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所有的疲憊全部消失無蹤。
可——
當他們趕到時,見到兩人的身影,所有的欣喜與激動,都在那一刻,被驚愕所取代。
當然,跟在他們後面的,也都是個個目瞪口呆的。
煞劍想像中的兩人,應該是親密牽手回來的,自然,他們會衣冠整齊、郎才女貌,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兩人,卻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回事兒。
赫連長葑攔腰抱着夜千筱,而夜千筱則是靠在他的胸口睡覺,誰也不敢驚擾了他們,在第一時間放輕動作之後,才去看他們的情況。
兩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的鮮血,那大量的血,不僅僅是他們,但從被刀割破的衣服上來看,也一定會有他們的。
他們倆就像是從死人堆里走出來的一般,沐浴鮮血,卻依舊堅韌挺拔。
「隊長。」
最後,還是顧霜走近,小心地看着赫連長葑。
「拿些藥過來。」
赫連長葑腳下步伐一頓,掃了他一眼。
「是。」
顧霜領命。
眾目睽睽之下,赫連長葑直接抱着夜千筱去了二樓的房間。
其他人心有疑惑,但都不敢輕易靠近。
看樣子,兩人都累得不輕。
不知道晚上去做什麼了。
但,光憑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事,能將他們倆這麼強悍的人弄到這番疲憊的,一場危險的打鬥在所難免。
「都散了吧,等他們倆休息好了,我再去問問。」
顧霜也算半個副隊,一句話下去,便將在這裏的煞劍人員給解散了。
看着他們聽話的離開,顧霜才悄悄鬆了口氣,好在徐明志和冰珞他們都被派出去了,不然就這情況,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解決不了。
頭疼的很,顧霜動了動筋骨,老老實實地去給他們拿傷藥。
他們這邊可沒傷藥,必須得去醫療部隊,而顧霜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找到了比較熟悉的安露。
「怎麼要這麼多?」聽着顧霜將藥單報完,安露驚訝地抬眼,連忙問道,「誰受傷了?」
顧霜猶豫了下,如實答道,「隊長。」
「傷哪兒了,嚴重嗎?」
安露連忙問道,神色間滿是緊張神情。
頓了頓,顧霜輕咳了一聲,繼而補充道,「和夜隊。」
「……哦。」臉色僵硬着,安露應了一聲。
還在軍區醫院的時候,安露就知道夜千筱跟赫連長葑交往的事,據說在煞劍基地還傳的很熱鬧。
消息傳到軍區醫院之後,安露就再也沒有去過煞劍基地。
後來,又聽說夜千筱忽然離開了,據說是請假,但具體去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她,」猶豫半響,安露小心翼翼地問,「不是請假了麼?」
「是,」顧霜點了下頭,很快便道,「不過今天過來了,你放心,他們倆都沒什麼事,都是些皮外傷而已。」
安露這才想起藥的事來,之後道,「我去給你拿藥。」
顧霜應了一聲。
直至看着安露慌慌張張去拿藥後,顧霜才在鬆了口氣。
誰都知道,以安露這樣的身份,主動要求來維和部隊,究竟是什麼原因。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他們隊長。
平時還好說,現在夜千筱回來了,也得讓安露意識到,赫連長葑已經名草有主。
不然,以夜千筱的性子,總歸會鬧一鬧的。
另一邊——
夜千筱被赫連長葑抱到床上的時候,忽然便驚醒了。
腦袋陣陣犯暈。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在清醒過後以疼痛知覺來提醒她。
渾身上下提不起絲毫力氣。
一睜開眼,就見到赫連長葑那張俊朗的臉,眉宇間有着難掩的疲憊,可那雙眼睛,卻一直盯着她。
赫連長葑就坐在床邊。
「你失血過多。」對上夜千筱的視線,赫連長葑解釋道。
「唔。」
夜千筱應聲,沒有說其它。
赫連長葑眼底閃過抹疼惜。
說到底,她才是橫衝直撞最狠的那個。
雖然有代步工具,但吸引火力最多的還是她,她一點兒都不比他輕鬆。
「你這樣回來,他們會追究麼?」微微眯起眼,夜千筱問了一句。
「估計會。」對此,赫連長葑不是很在意。
「這樣殺人,違規了吧?」夜千筱繼續問。
想了想,赫連長葑點頭,「算是。」
「他們計劃炸了這裏,錄音中午會找人送過來。」
一邊說着,夜千筱一邊在床上翻了個身,可手臂上的傷口卻傳來一陣劇痛,立即疼得她眉頭緊蹙。
「別亂動,你先睡一會兒,我待會給你清理下傷口。」
「嘶,」夜千筱臉色發白,「先給我一針止痛。」
媽的!
渾身是傷,疼得連躺會兒都不行。
赫連長葑擰起眉。
然,夜千筱卻斜了他一眼,話語威脅道,「把你自己的傷處理好了再來碰我。」
她自己傷的不輕,所以她不相信,赫連長葑能夠全身而退。
那也太傳奇了。
赫連長葑無奈地看她,最後,先從柜子裏翻了點止痛片過來,讓夜千筱先緩緩之後,又去打了盆水過來。
沒一會兒,顧霜就提着兩大袋藥品敲響了門。
「進來。」
赫連長葑冷峻開口。
隨後,顧霜進了門。
這兩大袋藥品,有的是顧霜自己挑的,有的是安露建議的,大部分都是治療皮外傷的藥物,其中還有一些消炎藥,繃帶之類的更是齊全的很。
安露本想自己過來的,畢竟她是醫生,有些不太放心,但顧霜以那邊實在太忙、赫連長葑會自己處理為由,總算是將人給勸住了。
但,赫連長葑卻不怎麼熱情。
「去弄套乾淨的衣服。」
掃了眼那兩袋藥,赫連長葑不客氣地吩咐。
「哪種?」顧霜詳細問道。
「隨便。」
赫連長葑沒有多大耐心。
衣服是給夜千筱穿的,穿着現在的衣服睡覺她可能不舒服,現在只要乾淨能穿就行,也沒必要在意那麼多。
顧霜領命出去。
赫連長葑抓緊速度給自己處理了下傷口。
身上被砍了好幾刀,但傷口都不算嚴重,沒有傷筋動骨的,赫連長葑只是簡單的包紮一下,便算了事。
等他拿着繃帶藥品來到床邊時,夜千筱已經躺着睡着了。
很老實地蓋了被子,仰面向上,比想像中睡得還要規矩,可這樣的「規矩」,只是因為她一動起來就疼。
赫連長葑停在旁邊,細細地看着她。
只擦了個臉,就這樣睡了,一頭稍長的頭髮凌亂披散在枕頭上,睡夢中似乎都在疼,秀氣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赫連長葑俯下身,伸出手,手指輕輕點在她眉宇間,將那緊鎖的眉宇輕輕舒展開來。
止痛片有麻醉效果,素來敏銳的夜千筱,竟是沒有清醒過來。
收了手,赫連長葑靜靜地看着她。
直至此時此刻,他開始真正相信,夜千筱回來了,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昨晚的事情,仿佛成了一場夢,眼前這個人,同樣真實地像是一場夢。
夜千筱睡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在減緩的疲憊中清醒過來。
一睜眼,就見到坐在一旁的赫連長葑。
他脫了外套,袖子挽至手肘,應該是處理過傷口了。
這樣想着,夜千筱便支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身。
她的傷口在路上就處理過,倒也不算太重,可沒有什麼急救包,沒有經過細心的處理,稍稍一動,手臂上的傷口就裂開了。
赫連長葑俯身將她給扶了起來。
「怎麼不叫我?」
緊緊擰眉,夜千筱朝赫連長葑問。
「你睡得太熟。」赫連長葑解釋着,繼而開始準備繃帶和傷藥。
本來,也沒打算讓夜千筱睡太久。
她身上的傷,需要及時處理。
「幫我把衣服脫了。」
夜千筱涼涼地說道。
就渾身這疼痛勁,連動一下都極其為難,就更不用說大動作的脫衣服了。
事實上,她指的是外套。
但,在感覺到赫連長葑那似有若無的視線後,才猛地意識過來。
臉色微微一僵,夜千筱壓住心裏那股浮躁,一字一頓地質問,「教官,要我教你怎麼照顧傷患嗎?」
當初這類的課程,都是赫連長葑監督上的。
沒有一個沒被他批評打擊過。
就連夜千筱也不例外,動作稍稍慢了一點兒,就被赫連長葑「嚴厲」批評了一頓。
現在抓到機會,也就不客氣地回擊了。
赫連長葑啞然失笑。
無奈,只得將被子掀開,赫連長葑慢慢地抓住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將其脫了下來。
染了鮮血的外套,被他直接丟到一邊。
路上給夜千筱處理傷口的時候,赫連長葑並沒有注意,等這一次看清她那件近乎被鮮血染透的白色長袖後,臉色登時變了變。
估計傷口又裂開了。
「剪刀。」
看着他停頓的動作,夜千筱提醒道。
赫連長葑擰起眉,「疼麼?」
「疼。」夜千筱眉頭緊皺。
於是,赫連長葑又撕了點止痛片給她,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後,只得將剪刀拿起來。
夜千筱的傷很多。
左手手臂被砍過一刀,後背處被砍了兩刀,這都是比較深的,一些小劃傷根本數不清。
而現在,鮮血粘着皮膚與衣服,赫連長葑需要將衣服剪開,才能給她上藥。
受傷的時候,或許可以憑藉毅力熬過去,但現在休息過後,精神放鬆下來,痛感肯定比先前更甚。
「忍着點。」
低低的囑咐着,赫連長葑的聲音里,竟是有幾分緊張。
「嗯。」
夜千筱果斷應聲。
這麼點小傷,還真的打麻醉藥,簡直太丟人了。
她給不會給赫連長葑這個機會。
從衣領開始,赫連長葑一點點地將那件衣服剪開。
慢慢地,在光滑白皙的後背上,那兩道傷口也清楚的映入眼帘。
衣服撕開皮膚的時候,明顯能聽到夜千筱倒吸冷氣的聲音,可她硬是撐着一句都沒有叫出聲。
赫連長葑緊鎖眉頭,所有的鎮定在個時候,似乎減半,仿佛這傷落到他身上,疼上個千萬倍似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
將血擦掉,撒上藥,再用繃帶將其包紮好。
其他的刀傷,如法炮製的處理。
而,等處理好夜千筱身上全部的傷之後,兩人都累的滿頭大汗的,比練習一個小時的格鬥還要累。
但——
剛歇口氣的夜千筱,卻察覺到赫連長葑那古怪的眼神。
------題外話------
瓶子:求!月!票!
筱筱:別嚷嚷了,吵死了。
瓶子:……
筱筱:長葑,你來。
躺槍的赫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月票的投月票,沒月票的留個評,我爭取早點吃到肉。
裴爺怒:勞資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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