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島嶼,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嚴重地損耗她們的身體。
「那我們該怎麼辦?」劉婉嫣抿了抿唇,頗為愁悶地看向夜千筱。
島上有埋伏,應該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
無法確定的是,藏在那裏的,是紅隊,還是藍軍。
如若是紅隊,她們只需要表露出身份就好了,可如果是藍軍,那就只能看她們的運氣到底好不好了。
「上去。」
揚了揚眉,夜千筱饒有興致地勾唇,肯定的說道。
她知道劉婉嫣在想什麼。
但,埋伏,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紅隊在外圍的埋伏被攻破,可藍軍也放棄了在外圍駐守觀察紅隊援軍。
畢竟,就夜千筱的理解來看,藍軍的隊伍人數遠遠不如紅隊,有沒有多餘的兵力留在那裏還是一回事兒。
「有啥方案嗎?」一邊問着,劉婉嫣一邊動了動手腕。
既然有可能面臨戰鬥,那麼,還是先活動一下筋骨再說。
萬一上岸後遇到不測,她也可以加快速度逃跑啊。
「沒有。」
夜千筱聳聳肩。
連敵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她又不會未卜先知,就更不要提所謂的方案了。
她們能做到的,就是隨機應變。
這種無關生死的事,夜千筱倒也沒多少鬥志。
「……」
劉婉嫣無奈嘆息。
「先找個可以上岸的地方。」夜千筱提議道。
「好。」劉婉嫣贊同地點頭。
在她們靠近的這塊,不是海灘,而是頗為陡峭的懸崖,上面生長着繁茂的樹木。
這樣的地形,夜千筱和劉婉嫣靠近很容易,來到邊緣也不會輕易暴露目標。
但如若有人在上面埋伏,她們想要上岸就難上加難。
兩分鐘後。
夜千筱和劉婉嫣通過潛水,來到了懸崖的邊緣。
近乎九十度的陡坡,陡壁上覆蓋着泥土,上面生長着一棵棵粗壯繁盛的樹木,有不少的樹根暴露在空氣外面,但更多的皆是在岩石里紮根。
剛冒出頭,兩人從下往上,觀察了下上面的情況。
樹木過於茂盛,就算是冬天,也少見有凋謝的樹葉,一片片遮擋在上面,將她們的視野遮擋住。
能見到的,唯有樹葉、粗枝、樹根,還有那偶爾暴露的陡壁。
有風,樹葉沙沙作響。
有水,順着懸崖嘩嘩流下。
唯獨,沒有人的氣息。
「有埋伏。」
收回視線,夜千筱朝劉婉嫣低低開口。
唯有劉婉嫣能聽見的聲音。
「在哪兒?」
劉婉嫣一臉的莫名。
啥埋伏?
無論怎麼看,她也什麼都看不到啊!
「你頭頂。」夜千筱簡潔的說道。
她沒有時間跟劉婉嫣詳細解釋。
對方隱藏的很好,看得出很專業,以肉眼去看,絕對看不到的。
夜千筱是通過不協調的樹枝晃動判斷的。
經過狙擊手的訓練,夜千筱在野外環境待的時間佔大多數,在怎樣的環境下,有怎樣的動靜……
全部都是練出來的。
「那我們還上嗎?」
劉婉嫣皺眉問道。
她也不是什麼事都得徵求夜千筱的意見。
現在她們所面臨的情況,她還是能夠分析出來的。
夜千筱能夠發現埋伏者,那埋伏者也肯定不是瞎子,應該早就發現了她們。
只是樹木遮擋,不方面他動手而已。
如果她們要上去,就必須想辦法除掉他。
而,如果她們選擇繞道,那問題也不會好轉,因為對方極有可能盯上了她們。
一旦被盯上,對方就有可能纏着她們。
直至將她們倆全部清除。
「上。」
夜千筱果斷開口,不容置否。
一個埋伏者而已。
還不至於讓她們四處躲藏。
「過來。」夜千筱朝劉婉嫣招了招手。
劉婉嫣側過身,將耳朵靠近她那邊。
夜千筱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劉婉嫣邊聽邊點頭,先前皺起的眉頭,也在漸漸地舒展開來。
與此同時,懸崖上面。
埋伏者納悶地看着在海里的兩個女兵,心裏遮掩不住的納悶。
怎麼回事兒?
難不成——
發現他了?
現在在策划行動方案?
埋伏者納悶着,卻不願意相信這個理由。
他隱藏的那麼好,完全躲在了枝葉後面,在下方的位置,是不可能發現他的。
正琢磨間,下面的人已經有了動作。
埋伏者集中注意力,仔細朝下面看過去,那兩抹身影都被樹葉遮擋着,而他手中拿着的是步槍,根本就沒辦法準確瞄準。
只能等她們將身影徹底暴露。
可——
盯了好幾秒,埋伏者就徹底傻了眼了。
有個女兵直接往上爬,蹭蹭蹭的,一下子就來到了四五米高的地方,可從頭到尾都在他的視野之外!
全部被繁枝葉茂擋住了!
真的知道他潛伏了?
埋伏者的大腦迅速旋轉着,預備研究着接下來的方案。
他的視線緊緊盯着那抹還在移動的身影,終於在觀察完周圍的情況後,發現了一個空隙。
只要那人再往上個兩米,就會暴露在沒有樹枝遮擋的範圍,也正好適合他開槍。
「誒,她好看嗎?」
突兀的,有聲音從下方悠悠飄來,令專注盯着那邊的埋伏者,非常煩躁地皺了皺眉。
但,下一刻——
一雙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般大小。
草草草!
怎麼回事?!
回過神來,埋伏者下意識低下頭,一眼就撞上夜千筱那雙燦耀星辰的眼睛,黑亮而攝人,隱約還透露着幾分狡黠和悠然自得。
悄無聲息爬上來的夜千筱,此刻就在他潛伏的樹枝下面,一抬手抓住了他鎖在的樹枝邊緣,下面則是踩在了岩石邊緣。
這動作難度很大,她整個人傾斜着,將力道放到腳尖的摩擦和手上。
不過,就她的神情看來,似乎挺輕鬆的。
「你你你……」
埋伏者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同時端起了步槍,就朝下面的夜千筱砸過去。
丫丫的!
必須把她弄下去!
「砰——」
他的步槍還未砸下去,手槍的槍聲便響了起來。
聲音是從他斜後方響起的。
埋伏者整個兒怔了怔,旋即回過頭,驚訝地朝斜後方看了過去。
只見在他驚愕下、被他忽略的劉婉嫣,此刻便出現在他先前找的空隙里,她手中拿了一把槍,正好指着他這邊。
毫無疑問,那槍就是她開的。
再一側過頭,身後陣陣藍色煙霧冒起,標誌着他這場演習的結束。
「你……」好歹心理素質強大,埋伏者咽了咽口水,將瞠目結舌的表情收了回去,旋即往下盯着夜千筱,不由地問道,「怎麼上來的?」
「爬上來的。」
保持着原先那個姿勢,夜千筱眯了眯眼,也不隱瞞地回答他。
誰不知道你爬上來的!
難不成你還有辦法飛上來?!
埋伏者在心裏吐着槽,可心裏疑惑沒被解決,自然不好跟夜千筱撕破臉皮,只得抱着謙虛的心態不恥下問,「怎麼沒聲音?」
「沒聲音嗎?」微微側頭,夜千筱似乎很好奇地問道。
「……」
埋伏者心裏罵娘。
當他是聾子啊?!
有沒有聲音,他還能聽不到?!
雖說他的注意力都在那邊的女兵身上,可這也不代表他會隔絕周圍一切聲響。
在他看來,夜千筱是忽然出現在下面的。
「要不……」幽幽開口,夜千筱語調一頓,旋即揚唇,狹長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你下去試試?」
「哈啊?」
單純的埋伏者,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
下一刻——
趁他沒防備,夜千筱抓住樹枝的手稍稍用力,修長的兩條腿順着懸崖壁倏地往上,再在半途中飛向埋伏者,橫掃到埋伏者的雙腿。
「啊——」
埋伏者被生生撞得脫離樹枝,同時也因雙手都抓着步槍,一時間來不及放手,整個人只得往樹下飛去!
在他掉落的那刻,夜千筱藉助雙手的力道,整個人一躍,來到了潛伏者先前的位置。
與此同時——
埋伏者被逼無奈丟下步槍,身體在空中迅速反應,筆直如線地落入了海里。
十多米高,對於訓練有素的特種兵來說,本就不是問題。
這也是夜千筱放心大膽地將他踢下去的原因。
看了下面一眼,見對方安然地浮上來,夜千筱便從樹枝上站起身,繼續往上面爬。
「喂,你想做什麼?!」
陡崖下面,響起了埋伏者暴怒的聲音。
這水多冷啊!
為啥他一個「死人」還要承受這種待遇?!
夜千筱沒有理睬他。
就算她解釋,對方估計會更暴躁。
因為她只是想藉助這根樹枝往上面爬而已。
海里。
怒火滔天的埋伏者,看着兩人不聲不響地就往上爬,整個人氣得三竅生煙,只恨不能立馬衝上去將夜千筱她們給扯下來丟水裏!
哪有這樣虐待「死人」的?
煩躁間,耳麥忽然傳來個聲音,「副隊讓我聯繫你,你那邊有槍聲,怎麼回事兒?」
「我掛了。」
埋伏者板着臉回答道,聲音里滿是不甘和憤怒。
「哈?」那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死了。」埋伏者換了種說法。
「哦……」那邊拖長了聲音,猶豫了一下,旋即納悶地問道,「你就尿尿的功夫,就把自己尿死了。那啥,千萬別跟隊長和副隊說理由,小心你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隱藏的鄙視和幸災樂禍,全被埋伏者聽到耳里。
他嘴角狠狠一抽,咬牙切齒地開口,「我謝您啊。」
「不謝,不謝。」那邊聲音變得歡快起來,緊接着又補充道,「既然你死了,我就不跟死人說話了,我會替你燒柱香的。」
「艹!」
埋伏者忍不住破口大罵,手握拳頭狠狠地朝海面砸過去,頓時水花四濺。
但——
髒字剛出口,通訊就被掐斷了。
埋伏者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奶奶的!
回去真想弄死這混蛋!
真他媽欠抽!
深深地吸了口氣,埋伏者無奈地抓了下頭,再抬了抬眼,隱約從樹葉中看到兩個登到頂端的身影,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本來不是在這裏埋伏的。
他們有狙擊手,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類似的埋伏。
他就是路過,無意中發現有人影靠近,這才心血來潮想解決掉這兩個,沒想到,不僅沒有將那兩個女兵解決掉,反倒是把自己給解決掉了。
真是撞了狗屎運!
……
懸崖上。
夜千筱和劉婉嫣相繼上去。
「千筱。」
穩住身形,劉婉嫣看向夜千筱,喊了她一聲。
「什麼?」劉婉嫣偏過頭,掃了她一眼。
稍稍沉思了下,劉婉嫣道,「既然這裏有埋伏,附近應該還會有,要不,我們倆分開行動吧。」
分開行動,為了顧全大局是假,實際上是不想拖夜千筱後退。
她知道,夜千筱為了讓她活下來,多多少少是有些顧慮的。
她本來早就該犧牲的,若不是碰見了夜千筱,甚至都不會來這裏。
怎麼說,也不好繼續拖後腿了。
要知道,在演習里的表現,也是很重要的。
微微凝眉,夜千筱一抬眼,看清楚劉婉嫣眼底的執着,當下也不在猶豫,直接道,「可以。」
劉婉嫣頓時鬆了口氣。
「我走這邊。」夜千筱隨手指了右邊。
「我走這邊。」
劉婉嫣指了指左邊。
「好運。」看她,夜千筱淡淡開口。
「嗯。」
劉婉嫣認真地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也不再停留,更不用說商量方案,直接朝自己選的方向離開。
這裏有過槍聲。
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然後追蹤到這裏來?
反正沒有上頭的命令,她們現在只能自主行動,能消滅一個藍軍的就消滅一個,能活久點兒就活久點兒。
夜千筱走得很瀟灑,連頭都沒有回,很快就消失在樹叢里。
劉婉嫣看了看她的背影,這才順着自己選的方向離開。
……
中午時分。
太陽當空,有陽光從樹枝里灑落下來,偶爾觸碰到,卻依舊感覺不到什麼溫度。
劉婉嫣身上的衣服未乾,整個人冷得直打哆嗦,就連行動力也減緩了不少。
轉悠了近倆小時,一直沒有遇到一個人的劉婉嫣,漸漸地開始體力不支,便打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但——
她剛找到個好的隱蔽點,一繞過去,才看清楚隱蔽點的情況,整個人就愣住了。
她找的是一棵樹後面,周圍都是茂盛的雜草從。
而,在樹的背後,早已趟着個人影。
對方穿着藍軍的作戰服,整個人就懶散地側着躺在草地上面,周圍有雜草遮掩着,可他的身影卻沒有刻意隱藏,不過一眼就掃的個清晰。
呃。
是掛了的還是……
這麼想着,劉婉嫣便有些不確定起來。
畢竟,按照她的正常思維模式,參與這場演習的人,基本都是緊張而嚴肅的,她從未見過有這樣懶散、消極的。
尤其是,在他周圍,沒有一個人看守。
若不是掛掉了的,怎麼可能有這麼悠閒?
劉婉嫣漸漸走近幾步。
「餵。」
正值納悶探索間,前方忽的聽到個冷清的聲音。
帶着叢林清風的氣息,清冽好聽。
但,以「餵」開頭的打招呼,態度都不咋的。
劉婉嫣很快頓住步伐,旋即抬了抬眼,朝躺在前方的人看過去。
由於走近了幾步,躺在那裏的人,也愈發看得清晰。
的確是藍軍的人。
對方一動不動,頭盔稍稍往下壓,將他的眉眼微微遮掩,有陰影灑落到他的眼底,看不清情緒的眼睛裏,被蒙了一層暗淡的影子。
有光線從樹葉縫隙里灑下,落到他的下巴處,籠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臉上抹着軍用油彩,看不太清他的樣貌,但就憑那臉部的輪廓來看,也能得知他的容貌長得不錯。
不過幾眼的打量,劉婉嫣悄無聲息地抬起手,摸到了腰間的那把手槍。
如果對方是藍軍活着的人——
那麼,必須抹殺!
「我勸你別掏槍。」
手指剛剛摸到槍支,涼涼的、悠閒的聲音再度飄來。
劉婉嫣看到他薄唇輕啟,確定那話是他說的。
不知為何,劉婉嫣的心愈發謹慎起來,她的手指僵硬住,沒有動彈,視線緊緊鎖定在他的身上,嚴肅而小心地問,「你是誰?」
那人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頓了頓,男人倏地從地上坐起來,右腿微微彎曲着,右手的手肘搭在上面,同時左手抬起,抓住頭盔的邊緣,將其戴的正了點兒。
「問我?」
側過頭,男人朝這邊看來,淡淡的話語飄落。
劉婉嫣心稍稍一驚,看清楚男人眼底的囂張,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張揚與自信,好像完全不將劉婉嫣放到眼裏。
情況有些不對勁。
但,劉婉嫣也說不出來。
明明她佔據上風,只要她抽出手槍,完全可以在一兩秒內解決他。
而他似乎沒有防備,高傲囂張的人,總是會對她沒那麼警戒。
跟他拼,劉婉嫣把握有大點兒。
可,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是什麼問題?
「是。」
思考無果,劉婉嫣盯着他,肯定地應聲。
「抱歉,我不想回答。」
懶洋洋地回答,男人態度囂張而淡定。
收回視線,不再去看劉婉嫣。
他準備起身。
「不准動!」
見到他的動作,再瞥見他腰間的那把槍,劉婉嫣立馬喝了一聲,同時將自己腰間的手槍掏了出來。
拉保險,對準——
細微的聲音響起。
劉婉嫣只覺得胸口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旋即,紅色的煙霧忽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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