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嗎?」
將手抽了回來,夜千筱字句發寒。
眯眼,赫連長葑直接問道,「你想做什麼?」
「打個電話。」
眸光冷卻如寒冰,夜千筱冷了冷地開口。
微微停頓,赫連長葑很快明白了什麼。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用他的手機打電話,不是怎麼方便。
但,還是搞不懂夜千筱的意圖。
沒有多問,赫連長葑開車在路邊找到公用電話亭,同時給夜千筱在報亭買了張卡。
夜千筱獨自去打電話。
站在電話亭旁,夜千筱壓了壓帽檐,把卡插進去後,撥通了一個隱約熟悉的電話號碼。
她不常將他人電話號碼存起來,習慣用大腦記憶,尤其是一些頗為危險的人物,總不能因她透露聯繫方式。
好在,常年練出來的記憶力不錯,號碼確定了兩遍後,夜千筱才真正摁下了確定。
很幸運,電話沒有停機。
響了二十秒後,電話才遲遲被接通。
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倚靠在旁,夜千筱眉頭微動,低低開口,「。」
「誰?」
那邊一開口,就是個危險低沉的聲音。
講的是英語。
微微一頓,夜千筱語調沉了沉,「凌珺的朋友。」
「她不會把我私人號碼給別人,」聲音愈發危險,「說,你是誰?」
夜千筱摸了摸鼻子。
連她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將自己的前世搬出來。
不過——
不能詳細解釋。
一來,話說得越多,就越有可能露破綻。
二來,時間一長,的團隊只要出手,隨時都可能定位到她的坐標。
凌珺已經死了,隨便搬出來,着實着人懷疑。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夜千筱的態度頓時強硬起來,「以前凌珺介紹過你,我是以委託人的身份,來找你的。」
「沒空。」
沒有猶豫的否決。
「跟凌珺有關。」夜千筱再次將這個人搬上來。
「說說。」
「支離破碎,凌珺一手創立的,我需要始作俑者的首級,」夜千筱冷靜地說着,「報酬你說了算。」
電話那頭立即安靜下去。
很快,聽到鍵盤被敲響的聲音。
片刻後,就聽得在電話那邊開口,「這一單,免費。」
「謝了。」
夜千筱勾唇。
咔擦一聲,電話被掐斷。
是個殺手。
他有個殺手團隊,只有四個人,卻各有所長,技能不輸於特種部隊。
來無影去無蹤,最適合完成暗殺任務。
凌珺是在西赫爾認識他的,兩人因不同的任務、在相同的地點碰上,凌珺當時完成任務閒的沒事,就順手救了他一命。
不談交情,單憑欠凌珺一命,也會接下這個委託。
當然——
錢還是要給的。
他們冒着危險,不可能到最後,什麼獲益都沒有。
打完電話,將卡抽出來,直接掰斷丟到垃圾桶。
「我缺一筆錢。」
一來到赫連長葑面前,夜千筱就直接朝赫連長葑開口。
她沒有錢。
赫連長葑有。
她當中介人,以後讓裴霖淵來還。
「多少?」赫連長葑也沒遲疑。
夜千筱抬起手,比了個數字。
眉頭都沒皺一下,赫連長葑直接問,「什麼時候要?」
頗為訝然地看他,夜千筱微微挑眉,「明天之前。」
「嗯。」
赫連長葑應聲。
仔細看着他,夜千筱不自覺的凝眉。
她說出的這個數字,以赫連長葑現在的工資,估計干到退休都湊不齊,雖然知道赫連家不缺錢,但赫連長葑一句話都沒追問,直接答應給她這麼多錢,還是讓她稍有意外的。
見夜千筱打量着自己,赫連長葑又問,「還有事嗎?」
「沒了。」夜千筱聳了聳肩。
「回去吧。」
赫連長葑朝夜千筱伸出手。
微微一怔,夜千筱略作遲疑,半響,還是抓住赫連長葑的手。
自然而然的,赫連長葑抓緊她的手。
繼而牽着她上了車。
掌心有繭,但手掌寬厚,帶着暖意。
……
赫連長葑是晚上走的。
六點左右。
走的悄無聲息,夜千筱也沒去送他。
整個下午,夜千筱都在冰珞的宿舍里,同冰珞和端木孜然玩鬥地主。
端木孜然一直處於被坑的狀態。
江曉珊走過來走過去,見着端木孜然那被坑卻渾然不知的模樣,簡直頭疼得很,最後拿了紙和筆去其它宿舍寫總結。
眼不見為淨。
一直到晚上七點,夜千筱三人才停止鬥地主。
「餓了。」
揉着肚子,端木孜然撇了撇嘴。
先前精神滿滿的模樣,在那一瞬間,就垮了下來。
仿佛所有精力在瞬間消失殆盡般。
「去外面嗎?」
收好牌,夜千筱站起身,朝兩人問道。
「可以嗎?」聞聲,端木孜然立即來了精神,刷的站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夜千筱,「我們怎麼出去?」
「隨便。」
冰珞倒是很隨意。
「翻牆。」摸摸鼻子,夜千筱簡單道。
「哦——」端木孜然瞪大眼睛,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不會被抓到嗎?」
「不會,」夜千筱看了她一眼,淡聲評價,「沒幾個跑得過你。」
「嘿嘿。」
端木孜然抓着頭髮,笑的很燦爛。
她的體能,她當然知道。
找不到幾個比她更能跑的。
「走吧。」
夜千筱聳聳肩。
於是,兩人便跟着夜千筱,一起出了宿舍門。
宿舍里沒旁人,誰也不知道她們的計劃。
只是,剛剛來到宿舍樓下,三人就撞上了陸松康。
「夜千筱!」
眼尖地瞥見夜千筱,陸松康立即朝她喊了聲。
夜千筱遂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自知不會撒謊的端木孜然,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冰珞身後。
相比之下,端木孜然不怎麼怕赫連長葑,但是卻很怕陸松康。
因為陸松康有時候會開玩笑,有時候會很兇,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相反,赫連長葑一直冷冰冰的,端木孜然都已經習慣了。
冰珞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陸松康沒注意到端木孜然,但在冰珞面前有些發憷,直接將她們全忽略掉,徑直來到夜千筱面前。
「喏,這是隊長讓我交給你的。」
將一張卡遞給夜千筱,陸松康頗為曖昧地看她。
嘖嘖。
簡直不得了啊。
連工資卡都上交了,兩人的關係指不定發展成哪樣了。
不過——
想到隊長上交工資卡,陸松康的心就是拔涼拔涼的。
想不到有一天,隊長也會淪落到妻奴的地步。
「謝了。」
將卡接過來,夜千筱神情不變,淡淡說着。
至於陸松康的神色暗示,渾然沒有在意。
收了卡,夜千筱朝冰珞和端木孜然掃了眼,之後就準備抬腿走人。
「哎,你們去哪兒啊?」
疑惑地看了她們幾眼,陸松康下意識地問道。
這個點,食堂關門了,軍校里也沒啥好玩的,按理來說,她們應該在宿舍寫總結才對,怎麼還有時間到處轉悠。
「到處逛逛,」步伐頓了頓,夜千筱冷眼看他,嘴角勾起抹冷笑,「你想一起?」
「算了。」陸松康頭皮發麻,嘴角抽了抽,「最後一天了,你們好好逛。」
夜千筱聳肩。
沒有停留,陸松康自覺離開。
夜千筱跟冰珞算是一類人。
兩個都是會直接動手的。
只是惹她們的點各不相同罷了。
陸松康才不想在這時候找不自在,還不如去打聽下家裏另外一位爺現在到哪兒了。
而,見到他離開,最開心的,估計就是端木孜然了。
因為見過陸松康、且成功離開這事,導致端木孜然興致大漲,就連翻牆的時候幾乎都是蹦躂的。
一個半月前,夜千筱就能將翻牆做到毫無痕跡,一個半月後就更不用說了。
輕輕鬆鬆,連牆附近的人都避開了。
畢竟這段時間來,她們學的就是這些技能。
專業人士親自傳授,不學點兒真本事,也說不過去。
……
半個小時後。
學校外的小吃街。
「千筱,你帶了多少錢?」
摸着餓扁的肚子,端木孜然眼睛都跟長在各類美食身上似的,連分毫都不肯移開。
「夠你吃飽面的。」
夜千筱垂眼看她。
擰着眉糾結了下,端木孜然眨眨眼,朝夜千筱提議道,「那我吃八分飽?」
剩下兩分的錢,就可以留下來給她們吃了。
「隨便。」夜千筱漫不經心地說着,繼而將一疊錢交給了冰珞,交代道,「你帶她逛,我去辦點事。」
「嗯。」
接過錢,冰珞應聲。
聽到她們的對話,端木孜然看了看她們,知道夜千筱有事,便沒再纏着夜千筱。
興致勃勃地跟着冰珞去吃東西。
好久沒出來,好久沒吃過食堂飯菜外的食物,端木孜然激情滿滿,對外面所有的食物都好奇萬分。
冰珞由着她,跟在旁邊同監護人似的,只負責控制金錢的流失。
……
夜千筱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翻牆出來。
花了點時間,將赫連長葑臨時的辦的那張卡處理好。
等她再次來到街上去,時間已經近九點。
看了眼軍用手錶,夜千筱抬眼看了看夜空,再去看街道上來往的人群。
這是鬧市,街道繁華,就算到這個點,周圍還有不少路人。
大多是隔壁醫學院的情侶。
夜間幽會,在燒烤店裏點一堆燒烤,或是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亦或是手牽手走在路上散步……
夜千筱在街道上尋找跟她一樣身着作訓服的人影。
軍校不准隨意進出,所以街上見不到幾個,所以穿着一樣制服的人,是最容易找的。
不過,找了五分鐘,沒有見到端木孜然和冰珞,倒是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爍菲行走在人群中。
形單影隻。
沒有穿制服,而是換上了便裝,淺粉色的長款圓領毛衣,內搭白色襯衫,下面穿着黑色打底褲和粉色長靴,打扮的很甜美。
一頭黑亮的短髮上,夾着一隻粉色發卡,臉上很明顯的也化了個淡妝。
很顯然,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此刻的她,卻失魂落魄的低着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巴掌大的臉頰上,有兩道淺淺的淚痕。
停下步伐,夜千筱定定地看了她兩眼,借着路旁微弱的燈光,還能見到她眼底的淚光。
夜千筱微微蹙起眉頭。
停頓間,迎面而來的蘇爍菲險些撞在她身上。
無奈,夜千筱一抬手,便將她給扶起來。
「千筱?」
淚眼模糊中,蘇爍菲睜了睜眼,頗為錯愕地認出了夜千筱。
「喏。」
夜千筱將紙巾丟給她。
蘇爍菲手忙腳亂地接住。
「怎麼了?」
單手放到褲兜里,夜千筱斜斜地看她,朝她問了一句。
「沒怎麼,摔了一跤而已。」
抽出紙巾,蘇爍菲一邊擦着自己的小花臉,一邊聲音抽噎地朝夜千筱說道。
夜千筱無語地看她。
從頭到尾,也沒見到她身上有任何傷痕。
不說傷痕,連灰塵都沒有。
乾乾淨淨的。
全然沒有摔跤的痕跡。
再者,軍校出身,每天在訓練場晃悠,跟人練習近身搏鬥,這丫頭性子強,也沒說過半句抱怨,更不可能因摔一跤而哭的這麼慘。
這謊撒的,連蘇爍菲都不信。
「千筱,你怎麼在這兒?」
使勁擦着淚,蘇爍菲看着夜千筱問道。
可,視野才清晰了幾秒,淚花就在眼眶堆積,再次模糊了視野。
「吃夜宵。」
隨口回了句,夜千筱微微抬眼,正巧與掃向這邊的一人對上。
對方看了蘇爍菲兩眼,又看了她兩眼,被她冰冷的眼神唬住,當下便加快步伐離開。
但,就算有夜千筱的氣場在,蘇爍菲哭得這麼明顯,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難免都朝這邊看了幾眼。
夜色下,燈光中,夜千筱身着作訓服,身材清瘦,加上一頂軍帽遮住大半臉龐,眨眼一看還真像個男的。
不用去猜,夜千筱就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無非是自己欺負了小女生之類的。
於是,一個皺眉,夜千筱便抓住蘇爍菲肩膀,將她給拎走。
蘇爍菲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加快速度跟上夜千筱。
十五分鐘後。
蘇爍菲跟夜千筱坐在公園台階上。
蘇爍菲手裏抓着大把的零食。
燒烤、棉花團、糖葫蘆,還有些小玩意兒。
「好吃。」
終於止住哭泣的蘇爍菲,開始對手中的零食進行摧殘。
她那不叫吃,而是某種發泄。
眼神兇狠,吃得血腥,咽得殘暴。
坐了幾分鐘,夜千筱把玩着手中的軍刀,悠悠然斜了她一眼,「你打算一直吃下去?」
清冷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落到耳中,好像輕而易舉的就能安撫人心。
蘇爍菲立即停下了動作。
「我……」
張了張口,蘇爍菲又停住,細嚼慢咽的,將口中的燒烤咽了下去。
半響。
她抬了抬眼,眼底還閃爍着淚花,抬眸去看夜千筱時,眼睛好像被覆上了一層水膜。
悲傷、失落、慌亂、無措……
一瞬間,眼底湧現出無盡情緒。
「我失戀了。」
抓住零食的力道緊了緊,蘇爍菲又低下了頭,低低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對這個答案,夜千筱並不意外。
今天周一,軍校不放假,蘇爍菲想必是請假才出來的,而如此精心打扮,自然不是簡單的逛街那麼簡單。
夜千筱雖不在意這些,可是,也不是不知道這些。
「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他是這所學校畢業的,所以我什麼都不顧,直接考到這裏來了……」輕輕抽噎着,蘇爍菲的腦袋更低了,「我高考後跟他確立的關係,一直以來……其實我們都沒什麼聯繫的機會……你知道嗎,他成績好,脾氣好,什麼都好,他畢業分配時,本來有更好的去處的,結果偏偏去了戰鬥部隊……多辛苦啊,我都見不到他了……」
眼淚再次湧現出來,蘇爍菲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便哭出聲。
她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膝,將臉埋在膝蓋上,大聲哭着,哭的悲痛欲絕。
「他今天請到假,特地抽了一天來看我,可是……」說到這兒,蘇爍菲頓了頓,調整了下情緒,可還是抑制不住話語裏的悲傷,「可是……他說我不能理解他……說我來軍校是混日子的……然後我一氣之下,就跟他分手了……他……他什麼都沒說,就那麼同意了……你說,他,他怎麼能這樣呢……」
說到最後,蘇爍菲狠狠咬住唇,從雙膝上抬起頭,微微偏頭看着夜千筱。
夜千筱靜靜地聽着她說完。
對上她的視線,夜千筱垂下眼帘,看着此刻狼狽不堪的蘇爍菲。
白淨的臉上,糊滿了淚水,眼睛被眼淚盛滿,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鼻子通紅通紅。
跟記憶中那個開朗乖巧的女生比,離得太遠。
「你來軍校,只是為了他?」
夜千筱問道。
「嗯,」用袖子擦了下眼淚,蘇爍菲手肘撐在膝蓋上,半彎着腰看向前方,「他來到軍校的時候,我就決定來這裏了,爸媽都是軍迷,我不是下基層部隊,他們就放心讓我來了……」
話說到這,蘇爍菲頓時停住了。
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
當她還沒有夢想時,沒有為自己將來做當算時,她就遇見了他,並且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這裏。
好像,為了他,就是來到這裏所有的意義。
可——
現在,分手了。
心裏空落落的。
堅持了那麼久的執念,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她該為什麼堅持下去?
想到這兒,蘇爍菲忽然偏頭看夜千筱,問道,「千筱,你為什麼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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