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聖餐】,暢飲【污血】!」
蒼耳發出聲音的語調像是在歌唱,明明只有八個字,卻如同唱完了一首完整的讚歌——在他唱完之後的半分鐘時間裏,陳宴感覺三叔耳邊始終迴蕩着吟唱聲。愛字閣 www.aizige.com
在這樣餘音悠長的吟唱聲中,三叔緊盯着蠕動的污血。
陳宴感受到了他內心巨大的決絕。
片刻的死寂過後,三叔拿起裝有污血的試劑瓶,拔開瓶塞,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當血液進入身軀,血中的微小存在掙扎着鑽進他的血肉中之後,劇痛發生了。
三叔哀嚎一聲,倒在地上,視野模糊,整個心神被痛苦侵佔。
一抹猩黃蠻橫的侵佔了他瞳孔的一角。
粘稠又劇烈波動着的猩黃繼續侵蝕着他作為人類的理智,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的瞳孔已被染成一片帶着黑色菱形斑點的畸形存在。
在三叔身上發生獸化的同時,擁有他視野的陳宴,眼前也發生了變化——小屋內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直到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面前的事物開始褪色,除了蠟燭火焰之外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
唯獨蒼耳面前跳躍的火焰——只有那還在「運動」的火焰,能夠被他清晰的感知,且「看到」其介於明黃色和紅色之間的外焰。
痛苦還在持續着,三叔的精神因持續不斷的痛苦而陷入崩潰,身體也因獸化病毒的入侵而發生了的變異——即便他無法控制身體,陳宴也沒辦法接過這具正處於劇烈變異過程中的身體的控制權。
陳宴以第三人稱的視角感受着三叔的痛苦,這種感覺奇妙極了,雖然能感知到痛苦的存在,卻不會因痛苦而有所不適。
眼前的這段記憶因痛苦而逐漸模糊,陳宴只能隱約聽清楚蒼耳最後的話。
「岸生,你已經踏上了偉大進化的第一步。」
「即便沒有顱內之眼,也能憑藉【污血】對身體的改造,擁有【靈視】,即超越了凡俗的視野。」
「所謂的機械飛升,不過是一群一心想要走捷徑的小丑的玩鬧。
只有血肉飛升,才是碳基生命所追求的永恆!」
「岸生,我會看着你,我會幫助你,成就歷史上無人可以企及的偉業……」
蒼耳還在說着,但陳宴已經聽不到了,因為這段記憶已經徹底模糊。
他只感覺到,在這段記憶的最後,三叔不再痛苦——進入他身體的獸化病毒,似乎和他身軀內的免疫系統達成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平衡——這簡直匪夷所思!
三叔和病毒共生了嗎?!
陳宴不知道。
他只能從蒼耳的話中了解到,蒼耳一定是把三叔當試驗品了!
【我會幫助你】的意思……難道後來的【非正常升華儀式】,也有蒼耳的參與嗎?
陳宴暫時還沒有更多的線索。
短暫的黑暗過後,另一段記憶出現了——眼前再次清晰的視野,打斷了他繼續思考。
眼前浮現出高聳入雲的轉角樓,耳邊出現了暴雨聲,高掛的圓月散發出一抹猩紅的光暈,面前骯髒的地面上堆滿了人們的屍體
但從面容上看,這些屍體中有魯克人,也有亞裔,還有弗朗機人,有傑爾曼人……
他們並非超凡者,而是拿着砍刀、錘子和手槍的凡人。
他們死在無人問津的街巷之中,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舔舐嘴角的鮮血。
陳宴感覺到嘴邊傳來的腥甜味,那是三叔正在用修長的舌頭在向嘴中捲入臉上的血液。
『真是美妙。』
陳宴「聽」到了三叔的想法。
『今晚之後,下城區的秩序即將改寫,泰盛和將會擁有下城區靠近沃克街的上百個商鋪,而我……將成為新規則的指定人。』
陳宴感受到了三叔心中的狂熱。
『索拉爾,即便沒有你,我也能做到這些事呢……』
三叔似乎對那個名叫索拉爾的不死人,有相當強烈的執念。
血液和落在地面上的暴雨匯聚成一股激流,一小部分浸入滿是泥土的地面,另一大部分卷着一些殘肢和瘦小一些的死者,沿着骯髒的地面湧入開口的下水道。
他跨過面前橫陳的屍體,沿着街道前進,並在下一個拐角停了下來。
前方的道路上站着一個穿着黑色皮質風衣的男人。
男人左手拿着一把長筒手槍,右手拿着一把手臂長短的鋸齒短刀,鋸齒樣式的刀刃已經被洗刷乾淨,但依然殘留有暴雨沖刷不掉的血腥。
三叔黑白色的模糊視野中,男人幾乎是靜止的,和環境融為一體。
陳宴之所以能看的這麼清楚,是因為他把視野拉遠了——這是陳宴頭一回在原主還清醒的情況下,擁有拉動視野的能力。
或許是因為三叔已經陷入了精神異常的狂熱,所以才給了我可趁之機?
陳宴來不及想明白這個問題,三叔已經動了。
他看不清男人的身形,蛇的動態視野只能捕捉運動中的事物,所以他心裏清楚,他必須先行逼迫男人行動。
男人明顯也明白這一點,他就那麼站在原地,等待三叔飛快靠近之後,忽然甩開鋸齒短刀——那把刀竟然是可以伸展開的!
伸展開的鋸齒短刀輕易的接觸到了高速運動中的三叔,利刃扎進了他的肩胛脊椎骨,男人輕輕一拉,鋸齒立刻拉破血肉和肌腱,卡在了三叔的骨縫裏。
可三叔並沒有因此失去戰鬥力,反而在痛苦的刺激之下而更加兇猛,同時也因男人的行動而獲取了男人的位置和形態——他向前猛衝,巨大的力量使卡在骨縫裏的鋸齒短刀從男人手中脫離開。
他一頭撞在男人身上,軟綿綿的雙臂並未進行攻擊,而是一口咬在了男人肩膀上。
男人發出一聲哀嚎,在三叔懷中劇烈掙扎着,反手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持續不斷的扎向三叔的脊背。
三叔仿佛感覺不到痛苦——也或者是將那些痛苦轉化成了更多的狂熱,他就那麼咬在男人肩膀上,瘋狂的吮吸着男人頸動脈中的血液。
片刻的功夫,男人手上的動作已經緩慢下來——他不但沒了力氣,還因大量失血而即將喪失意識。
男人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從腰間摘下一枚黑色圓球,拔掉圓球上的栓塞,把圓球塞進三叔已經被匕首劃拉破爛的脊背,然後將他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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