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既然刻意深耕過帝國語,還是帶了那麼一丁點輕微的口音,說明他的學習能力並不怎麼樣,語言能力也是夠嗆。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從他帝國語中獨特的口音來看,他應該是亞裔中的天神州人,因為天神州人的帝國語口音和其他族裔全都不一樣。
事實上,每個族裔的帝國語口音都有細微差別,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曾經對此進行過深入研究,這導致他現在僅僅從帝國語口音,就能聽出一個人原本的族裔所在,進而推斷出這人的家鄉所在。
基於自己了解到的一切,電話另一邊的傑克·巴爾多先生,已經被他打上了「天神州人」、「土豪」、「知識分子」、「有覺醒思想」、「實際意圖尚不明朗」這幾個標籤。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聯想到這一切,臉上的笑容逐漸濃郁。
明確了這一切之後,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依然用那副明顯表現出「知書達理」的溫和語氣回應道:
「沒問題的,在t-3區的咖啡館見面如何?」
陳宴沒有猶豫的回應道:
「沒問題,我到了之後再跟你聯繫。」
在互相道別之後,陳宴掛斷了電話。
整個過程順利的出奇,以至於陳宴掛掉電話之後,立馬忘記了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這拗口到難以形成瞬時記憶的名字。
陳宴愣了幾秒鐘。
忘了他叫什麼了……
好像叫什麼科……科斯……就叫他小科好了!
十五分鐘後,陳宴帶着始終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奧斯曼狄斯,和好奇的東張西望,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心的斯沃姆一同沿着標識牌進入t區。
機械蜂巢就這麼點好處,無論你身處哪一個區域,距離自己的目標有多遠,都能在短時間內方便快捷的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而t區的場景和底下幾個區域的場景完全不同,這裏的蜂巢不像c區和步行街格子間一樣密集,不像b區那樣門口擺放着各種稀奇古怪的設備,更不像區那樣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匆匆趕路和歸家的人。
t區更像是純粹的辦公區域,上下高度很大,視野之內的蜂房看起來就像是高聳的寫字樓——不需要電梯,能通過蜂房獨特結構快速到達任意一層的寫字樓。
陳宴心想,按理說,t區作為機械蜂巢的第20個區域,在機械蜂巢內的位置已經相當靠上,這裏的產業也比下面的那些區域要「高端」很多,至少已經出現了互聯網行業——
陳宴明確看到了一些寫字樓蜂房裏坐在計算機前面的白領,那場景和他曾經見過的互聯網公司何其相似。
那麼,他大概能夠確定,機械蜂巢內部產業分部的物理結構,是從下到上分部的,從最下層的區到最上層的z區,越往上的產業,其科技含量就越高,工作也越「體面」。
三人一路走着沒停,很快來到t-3區。
他很快找到了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所說的咖啡館,並非因為他眼神犀利,而實在是因為整個t-3區就這一家咖啡館,低矮的蜂房在作為辦公區域高聳寫字樓蜂房的t-3區格格不入。
他推開咖啡館雕琢着雪花和咖啡豆的玻璃推拉門,只見整個咖啡館裏幾乎沒人——現在是上午九點,正是辦公時間,正常工作的人不會在這個時間造訪咖啡館。
所以,咖啡館裏唯一的客人,那坐在擺着巨大全息彩色咖啡豆櫥窗側面沙發上的年輕人,應該就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了。
陳宴來到他身邊,年輕人便起身伸出手來,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你好,巴爾多先生。」
呵,這人和羅德迪學長描述的那個土豪的形象可完全不一樣呢。
雖然這笑容的確有親和力,但陳宴總感覺怪怪的,他握住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的手,同時調動通感,回應道:
「你好,久等……」
他還未說完,忽然感覺手上傳來因冬季太過乾燥而產生了靜電一般的感覺。
他和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同時觸電一般收回手。
兩人同時意識到一件事:
對方是通感者!
對方是通感者,所以通感失敗了,兩人都選擇沒有進一步進行超凡力量的對抗,說明兩人都對對方保持着尊重——兩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些事。
兩人同時感覺意外極了,但又知道這樣的意外仿佛並不難發生——人類超凡者中大多數覺醒的靈感器官都是顱內之眼,而顱內之眼賦予超凡者的超凡能力幾乎全都是通感。
這樣的進化似乎有跡可循。
無言中,後來的三人在圍住中間小咖啡桌的沙發坐下,斯沃姆好奇的打量着桌上的咖啡,奧斯曼狄斯則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神思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去。
「在此之前,我對你的了解並不多。」
陳宴注視着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的雙眼,企圖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麼:
「羅德迪老師現在受我的委託,負責夜校的工作,我想他已經把夜校的事情告訴你了。」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保持着溫和的面色,用平穩的聲音回應道:
「羅德迪學長把事情大概告訴了我,我提出了一些疑問,他要我最好和你當面聊。」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注視着陳宴,眼神坦蕩:
「他是能力很強,也很有思想的人,所以當他把在夜校任職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很驚訝,因為在我看來,以他的能力,無論如何不會甘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而已。」
陳宴本來想說,尼德·羅德迪會來為我工作,最初的目的完全是因為他馬上就要窮的睡大街了,迫切需要一份收入來養活自己而已。
而這種窘迫又羞恥的事情,尼德·羅德迪恐怕無論如何是不會告訴自己的學弟的。
陳宴想了想,感覺這樣的答案對於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來說,可能會太過殘酷以至於無法接受。
所以他換了一種說法:
「對社會抱有善意者,通常會通過自身的努力去改造社會,羅德迪老師從前寫文章反對聖光教會是因為如此,如今為夜校講課也是如此。」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沉默接受了這種說法,並同時意識到,這位傑克·巴爾多先生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其本身也已經接近於異端。
那麼,基於這樣相似的身份特徵,他們的關係更近了。
他的眼神變得滄桑,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把身子往身後的沙發里塞了塞:
「其實,我們上學的環境,和社會裏的環境,相差蠻大的。」
怎麼突然說這個。
陳宴雖然不理解,但依然洗耳恭聽。
「我上學的時候,由於家庭的供養而沒有生存上的憂慮,我們所接觸到的信息大都是整個世界誕生的偉業,從工業化到亞楠市拔地而起,從互聯網到物聯網連通整個世界,那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是充滿希望的,我對外面的社會充滿了期待。」
他話鋒一轉。
「後來我畢業了。」
「臨近畢業的時候,系裏做着島鏈上的宣傳,有很多大企業都來學校里搶人,連傳說中的威廉·亞當斯集團都來了一位分公司代理人,哦豁,那可是我見過的最盛大的場面了。」
「為了找到符合我本專業的工作,也算是機緣巧合之下,我和幾個同學來到了戴斯島,我得償所願的從事了我本專業的律師工作,但一切遠和我想像中不一樣。」
「我日常接觸到的,並沒有什麼冤案、兇殺案,或是其他惡性的大案——那樣的案子輪不到我們這樣的新手來做。
我們律所接觸到的案子,大都是普通人之間起的糾紛,那些甚至不能算是案件,大部分只需要適當的調停,就能夠解決。
無法解決的案件佔少數,且大多數都是因為金錢而引發的鬥毆,也或是因為情人移情別戀,或是夫妻出軌——後者大都會發酵成為兇殺案,這樣的案件是最好解決的,因為最容易定義受害人,走公訴流程,戴斯島法庭也最好做出判決。
在這個時候,我們就要作為辯護人而進入戴斯島法庭,按部就班的完成整個流程。
完成案件之後,作為律師的我們要上報自己律所的名字,後續戴斯島物流中心就會直接給律所撥款,這部分款項會拿出一小部分作為我們付出勞動的佣金。
一個月賺的佣金,大概是繳完稅之後,正好能夠付得起房租、吃得起自己做的飯、交得起水電費、餓不死的程度。
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很正常的語氣說道: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有一番大作為。」
陳宴無法從他的語氣中聽出絲毫的「慚愧」和「羞恥」。
他相信自己會有大作為,就像是喝下去一口涼白開一樣簡單。
「被社會毒打之後,我才知道,人都是平凡的,有能力也是相對而言——這社會上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個。」
他在訴說這番話的時候,始終注視着陳宴的眼睛。
「然後我開始反思,開始內耗,我開始思考,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對世界產生的最大影響是什麼?我能達到的更大的成就是什麼?」
「直到羅德迪學長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
他接下來的幾句話,引起了陳宴的好奇。
「人不僅僅是通過勞動去改造世界的,還是通過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去改造世界的。
一個人先受到了教育,腦袋裏有了正確的普世價值觀,才能培養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並在有了主觀能動性之後參與到社會的發展中去,對這個世界做出正向的改造。
我認為我的能力足以對世界做出正向的改造,而不是爛在律所里日復一日的做着無用功。
我認為我能夠影響更多人,讓更多人……讓那些上不起學的人,讓那些文盲,擁有知識,擁有正確的價值觀,這樣一來。
就相當於我的主觀能動性輻射開了,而被我輻射到的人,會比我個人對社會的貢獻多出十倍、百倍。
這便是我的價值。」
他似乎對論壇里的那些知識有所涉獵……就是不知道學到了什麼程度。
陳宴明白,這一席話不但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向他遞交的《簡歷》,還是這場「雙向選擇招聘會」中的一環——這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對他的考驗。
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看着他的面孔,忽然轉移了話題:
「巴爾多先生,你長的很像一個叫陳宴的人。」
陳宴表現得還算正常:
「那可真是太巧了。」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沒看出他的破綻,便用一種「遺憾」的語氣說道:
「他在網絡上留下了很珍貴的東西,我直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一小半……」
他看着陳宴:
「那些知識裏面就有巴爾多先生交給羅德迪學長的《理想國》,所以,想必巴爾多先生也是認可那位名為陳宴的亞裔學者的理論的。」
陳宴點了點頭,誠懇道:
「當然。」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確定的語氣說道:
「如果夜校要教學生相關的內容,我認為我能夠勝任。」
陳宴肯定道:
「我相信,因為從剛剛來看,你的講演已經相當精彩。」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轉而說道:
「但對於巴爾多先生的一些觀念,我恐怕不能接受——每個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力,也都有被拯救的機會,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陳宴明白,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能說出這句話,一定是因為尼德·羅德迪把陳宴當初說的那句「二三十歲以上的人沒救了」告訴了他。
陳宴對這個問題的思路已經很清晰了,所以,他準備讓事實證明一切:
「我們不如約定好,在你任職夜校的一個月之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陳宴強調道:
「在把你理解的那些理論應用到實踐之後,想必你能夠對這個社會有更清晰的認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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