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不敢多語,也不忍打斷狄瓊。
全天下都知道,狄瓊膝下無子,亦沒有婚嫁,王子公主全是宗室中挑來收養的。
可誰也不知道,其實她在二十年前,曾與府上謀士相愛,秘密誕下一個女嬰。
但未婚生子此等醜聞,有損聲譽,不宜她與皇子爭奪帝位,她便狠心將女嬰送走。
這一送走,竟是二十多年,從未再見。
所以……
除了阿諾,與當年知情者,從未有人知道狄瓊還育有一女。
狄瓊稱帝數十年,逐漸手握大權,摘除異己,鞏固帝位後,也開始不懼輿情,秘密差人去尋那名女嬰……
可多年,始終未果。
「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女王陛下假以時日,必然會找到她。」阿諾嘆口氣,為狄瓊沏了杯溫度適宜的熱茶,雙手奉上,「初春天寒,陛下喝杯熱茶暖身,下午還需趕路呢。」
狄瓊接過茶盞,疲乏地吹了吹水沫:「但願……如此吧……」
那麼多年都沒找到,她其實早也不抱希望。
當年一念之差啊……
倘若她不曾拋下那個女嬰,她也會留有一個血脈,也會有個孝順的貼心女兒。
而絕非是狄錦姿一眾餵不熟的白眼狼!
狄錦姿是狄瓊從宗室收養的能力最出挑的侄女,自十歲起便親自教養,如今卻成了這幅鬼樣子,為了個蕭沉韞瘋瘋癲癲,要死要活……
收養的王子公主,沒一個貼心體己!
若有一個自己親生的便好了……
狄瓊又哀嘆了一口氣。
下午啟辰趕路。
陶轅一改常態,孝順的像孫子。
時不時給蘇南枝端茶遞水,看着她的眼神也變得十分尊敬和忌憚。
「蘇參議,可否覺得路途顛簸?若是過分顛簸,便停下來歇歇,不礙事的。」陶轅離她好幾步遠,露出一個諂媚討好的笑。
「不必。」蘇南枝言簡意賅。
「若路上有什麼差使我的地方,蘇參議儘管發話,千萬別客氣!大家都是同僚,理應互相幫助。」陶轅像極了搖尾巴等骨頭打賞的狗。
蘇南枝對他一改常態的尊敬,稍許有些不適應,總覺得有些奇怪。
陶轅這前後變化也太大了!
最開始打壓她刁難她,如今卻處處忌憚她。
不過也好,如此一來省去了很多麻煩。
蘇南枝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多謝。」便勒着韁繩,兀自趕路,心裏思索着該如何破狄瓊設下的圈套。
她好不容易吃了北川棘活下去,總不能又被花冢毒要了命吧?
叛國,絕無可能!
死後哪怕是挫骨揚灰,也要撒在大慶故土。
大慶佔地遼闊,從南部最南到北部最北,風光各不同。
焦洲多戈壁灘和荒原,頗具異域風情,當地人也比京畿一帶更熱情奔放、樸素真誠,性子頗為直爽。
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荒草七零八落,冬日積雪還沒完全消融,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紅花冒出了尖,點綴了一片蒼茫。
馬背上顛簸了五日,終於趕在日落之前進了淵城。
二進淵城,蘇南枝對此地不算生疏。
蘇南枝部署禮部官員住所後,腰酸背痛地進了天字房。
房中,依舊金屋藏「夫」。
蕭沉韞正在書桌前批閱小山堆似的摺子,聽見開門聲,便放下狼毫筆。
「這一路騎馬,感覺腰都斷了。」
蘇南枝嘆口氣,揉着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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