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一個銀質鴛鴦酒壺罷了。」
沈愈只看了瘦削攤主手中的物件一眼,就確定這是一個銀質酒壺。
確切的說,是一個鴛鴦酒壺。
沈愈雖然沒有上手細看,單看器型也知道是清代的。
至於他沒上手又是怎麼知道這是一個銀質鴛鴦酒壺的,原因也非常簡單。
因為他店裏也有一個。
器型,大小,顏色,不說分毫不差吧,也是差不了多少。
那個酒壺沈愈賣了很久都沒賣出去,算是砸手裏了。
銀質酒壺在古玩範疇里可以歸入金銀器中。
說白了就是古代用銀子鑄造的生活器具與擺件。
因為存世量大,縱然可以斷代為清代的老物件,也很難賣上價去。
如爛大街的銅錢一樣,銀這個貴金屬在現代實在是不值錢。
在沈愈說出酒壺名稱時,瘦削攤主並沒有說話,他眼球轉動似乎在想着什麼,一副吃定沈愈二人的樣子。
反而是顧青青用有些難以理解的口氣問道:「銀質?學長你確定這酒壺不是鐵的?」
沈愈聞言莞爾一笑,「古玩攤子上哪有鐵的酒壺?鐵的能賣給誰去?
「酒壺在古代有陶製,玉制、瓷製、青銅製等等。
「好一點的則是這種金銀器。要這酒壺是鐵質的就算沒有鏽爛,也被你剛才一腳給踩爛了。
「這東西不能看顏色,雖然外表黑漆漆像是生鏽一般,其實不然,上面黑的不是鏽,而是銀子的氧化變色。
「往往成色越高的銀子,氧化的就越厲害。
「電視上那種銀光閃閃的元寶都是道具,真實流通的銀子都如同這銀質酒壺一般,烏黑油膩,滿是污垢。」
「學長你真厲害,什麼都懂,不愧是咱東大考古系的校草。」顧青青贊了沈愈一句,才自沈愈懷裏站直了身子。
「厲害什麼,你要想學古玩知識,我送你幾本古玩類的書籍,你好好讀一下就知道了。」
沈愈蹲下身子稍稍檢查了下顧青青的腳踝,發現並沒有什麼問題才鬆了口氣。
「骨頭沒事,踝關節活動也沒有受限,看樣子問題不算很大。
「但崴了腳終歸是要疼幾天的,青青你要有心理準備。」
想了想,沈愈又道:「走,跟我回店裏,我找些冰塊給你冷敷一下,不然很可能會腫起來。」
沈重樓是國術高手,一生頗具傳奇色彩。
沈愈雖然對武學中的傷人技沒什麼興趣,但也懂些硬橋硬馬的拳腳,對跌打損傷也不算陌生。
稍稍檢查一下就知道顧青青的問題不大。
但顧青青畢竟是女孩子,還是小心些的好。
「學長我沒事的,我打小學跳舞,不知道崴過多少次腳,小事而已。
「最重要的,咱們的壽禮還沒買呢。」顧青青一雙星眸望着沈愈,眼神里透着一股讓沈愈想要退避的熱切。
沈愈只得妥協,又把話題引到了鴛鴦壺上:「銀飾品在咱們現代不值錢,但在古代卻是屬於流通的貨幣。
「真金白銀打造的器具在古代可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
「在古代,或者說在明清之前,用金銀器打造的酒具往往被認為具有延年益壽的作用,而且相比起瓷器酒具來要更顯奢華。
「並且古人認為銀可以防毒試毒,毒進了銀制的酒具中會變色。
「設宴時主人擺出銀器酒具以及餐具來,非常的有面子,並且還顯得光明磊落。」
顧青青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學長你說我踩得是鴛鴦壺,我在小說上好像見過這種酒壺的描述,具體是一半裝正常的酒水,一半裝害人的鴆酒。
「只要按下酒壺底部的控制開關,往外倒什麼都可以人為的控制。
「同一桌人看似共飲一壺酒,但有人會中毒,有人卻毫髮無傷,可謂是害人於無形,是不是這樣?」
沈愈點點頭,「沒錯,這種鴛鴦酒壺全名叫『鴛鴦轉香壺』。
「也叫『九曲鴛鴦壺』或者『陰陽雙心壺』。
「最初是古代的能工巧匠為那些酒宴很多,卻不勝酒力的達官顯貴喝酒時偷梁換柱設計的。
「說白了就是玩套路,一邊裝酒水,一邊裝清水,給對方倒的是酒,而給自己倒的卻是清水。
「那些古代千杯不醉的,估計有不少用的就是這個酒壺。
「具體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有兩種設計。
「一種是酒壺中有兩個內膽,底部用機簧可以控制。
「一種是壺內隔成兩個容器,然後在壺的隱蔽處開兩個小孔,利用氣壓控制。
「至於小說,評書,影視劇中一邊裝好酒,一邊裝鴆酒,對方掛了,自己卻沒事,這個可信度值得商榷。
「因為就算再怎麼分裝酒水,為了取信於人也是在一個壺嘴中倒出來的。
「自己這邊喝的縱然是好酒,多多少少的也會沾染些對方的鴆酒。
「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個不小心自己也可能跟着掛掉。」
「不管這酒壺是用來喝酒作弊,還是用來害人,古人的智慧真是難以想像啊。」顧青青再次驚嘆。
「停。」
就在這時,瘦削攤主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我說小兄弟,你普及古玩知識等一會再說。
「現在先談談這小姑娘踩壞我這個宋代鴛鴦酒壺的賠償問題吧?
「既然你知道了我這酒壺是傳說中的『鴛鴦轉香壺』那就好說了。
「我也不訛人,我這酒壺是當年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時用過的,絕對屬於傳世寶貝。
「你這女伴踩壞了,賠我這個數不算過分吧?」說完,攤主伸出右手先比了一個二,再比了一個五,意思是兩萬五千塊。
攤主說完,翻轉酒壺讓沈愈看,看到酒壺壺口處癟下去的那一塊,臉上惋惜之色更盛,好似什麼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了一般。
演技實屬一流。
這人剛才坐着還看不出什麼來,他這一站起,沈愈發現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五,比專業的籃球運動員都矮不了多少,
只是身體瘦的厲害,好似一陣風都能被吹走,倒也沒有什麼威懾力。
「你好,真的不好意思,我並不是故意踩到你東西的,你剛才的手勢我看不明白?
「這樣,你直接說個數字吧,我現在就把錢賠給你。」
還是那句話,顧青青不想給沈愈惹麻煩,寧願花錢了事。
沈愈卻是輕輕拍了拍顧青青的手腕,以示沒有關係。
他轉頭對瘦削攤主冷笑一聲:「宋太祖用過的酒壺?還得賠你兩萬五?
「老闆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可就讓我妹子躺下了。
「你也不看看你這酒壺都擺在哪了?這都擺出攤子快半米了吧?
「你這是典型的多擺多佔造成遊客受傷。
「要是我現在去管理處投訴的話,你這攤子可就擺不成了。」
沈愈並不是強詞奪理,舊貨市場的攤位都是用防水漆劃出來的,你租多少就用多少,不能多佔。
另外每個攤子之間至少有一米的距離,這個距離是屬於公用,方便買家遊客走動。
這樣也可以減少攤販之間可能出現的矛盾,攤子連在一起,物件自然也擺在一起,有時候不但買家不好分辨,攤主之間也容易發生各種不愉快。
管理處寧可少收攤位費也給每個攤子留出了一定的距離。
高瘦攤主聞言頓時語塞,他想了想後馬上換了一副笑臉:「是我擺的地方不對,但這市場內不都是這樣擺嗎?
「看你們的穿着都是有錢人,這踩壞了東西補償一下總沒問題吧?
「嘿嘿,我也不訛人,這個銀質鴛鴦酒壺是清末的,六千也好,五千也行,你看着給。
「然後呢,這酒壺您拿走,就當在我這小攤子上買了個物件,咱們雙方皆大歡喜,如何?」
說完,他還做了雙掌合十拜託的動作。
沈愈聞言點了點頭:「你要這麼說才像解決事情的,酒壺拿來我看一看。」
瘦削攤主連忙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沈愈。
這是一個清代銀器酒壺,造型為執壺,足銀鍛造,做工勉強可算精緻。
不過保存的不好,皮殼氧化的厲害,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銀器表面的紋飾。
以沈愈的眼力也只能看出是纏枝花卉紋,具體是哪種的已經完全無法分辨。
沈愈上下掂了掂,這壺的重量大約在 350 克到 380 克之間,到是很捨得用料。
銀器在古玩圈子裏一直不被重視,除了存世量大外,也主要因為現在銀不值錢。
一克銀不過三四塊錢,在很多買家眼裏,家裏擺個老銀器都不如擺個高仿瓷器有面子。
甚至在一些古玩基礎書籍中,銀器都沒有被列為一個分類介紹,可見其不被重視的程度。
但古人不這麼認為,他們認為金銀器很值錢很有面子。
其實這個不難理解,比如唐代白瓷的杯盤碟碗,後代人視若珍寶,是因為沒有那燒制技術了。
但在唐代,瓷器,哪怕是精美瓷器說破天也就是有錢人的生活用具,是用窯土燒的,更是拿來盛飯喝水的。
盤子再精美拿出去也不能買來自己需要的東西,但是拿個銀器出去,可以換回任何等值想要的。
畢竟銀子在古代就是錢,是流通的貨幣。
沈愈翻轉酒壺,想打開壺蓋看看壺內的情況,就在這時,一團青色寶光在酒壺上方三寸處冒了出來。
「咦,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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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22 章 奇怪的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