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們全家還能在一起,去哪裏都行。只是如果要回昌州的話,得再費力把先祖們的墳再遷回去。」
這是陸老頭的想法,反正現在天下太平,他們手上也有了錢,回老家住也是可以的,國都這邊勾心鬥角,說話做事都要畏畏縮縮,他其實還是更喜歡鄉下。
陸老大也說道:「對,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去哪裏都可以!我現在當了個無足輕重的小官都覺得累,更別說你身居高位,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記,不如回去種地快活!」
這大半年裏,他在一個衙門當了個小官,俸祿很少,事情也不多,他滿懷期待,想着自己從最小的事情做起,努力個幾十年,肯定也能有回報,結果衙門裏的人都變着法地給他找麻煩。
不管是不是他的事都讓他去做,平日裏還一直在干跑腿的活,事情是他做的,好處是別人的。
即便是這樣,那些同僚還總是拿他和陸柏川一起說事,放在一起比較,很是有挑撥離間的意思,每次他聽着都覺得煩,想把人教訓一頓,偏偏對方又是自己的上司。
三弟和三弟妹都不在,他也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就去麻煩他們,本以為等他們回來就會好一些,沒想到這國都的天都要變了。
家裏其他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們兩人,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反正這幾年錢也賺得差不多了,生意也很好,以後還能賺到錢,這破國都待不待都無所謂了。
陸柏川看了姜玖娘一眼,見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主動說道:「這件事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複雜,對我們現在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我和玖兒商量好了,等這段時間把手上的事情都交接好之後,我就辭官,把手上的權都交上去,其他的還跟以前一樣就行。」
本來這件事他不打算現在說的,但家裏人這麼關心,便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
「那你辭官之後我們就回京州吧?」
陸老頭並不覺得兒子辭官有什麼不好的,當個武將,天天好事輪不上,壞事總讓他兒子上,完了還要被皇帝質疑擁兵自重,掏心掏肺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實在令人寒心。
陸柏川點頭,說道:「要回去也行,但是家裏孩子們都在念書,其實還是國都這邊更好一些,不能因為我辭官就耽誤了孩子們,我辭官之後對朝廷沒有威脅,皇上還會在孩子們身上做些補償,面子上還得過得去。」
目前還沒到跟皇帝撕破臉的地步,有些事情也不能太過計較,更何況皇后都給他們寫道歉信了,他們要是再抓着不放也不是個事。
聽到他這話,眾人陷入了沉默中,他們確實不能因為自己影響了孩子們的發展。
按照陸柏川的意思,他辭官,皇帝會把自己對陸家的那份愧疚轉移到陸家孩子身上,這樣對於孩子們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可這前提是要犧牲陸柏川。
陸柏川現有的功績都是自己拼出來的,卻要犧牲他來成全這些孩子。
「我不同意!」
磊子突然站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說道,「三叔,我不想用你的犧牲來成就自己。」
幾個月前他們就參加了童生試,家裏三個參加考試的都過了,過段時間還準備考秀才。
他們已經從長輩這裏得到了很多先機,比別的孩子輕鬆很多,往後的路完全可以靠自己走,能走多遠走多遠,絕不能指望着三叔把自己的功績讓出來給他們助力。
如果他們這一輩就開始指望長輩們,那往後他們的後輩又該指望誰?
三嬸之前一直教導他們要自立自強,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直到現在,他們也覺得三嬸說的是對的。
「對,這本就是不對的!」
陸老大也跟着開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腳踏實地,孩子們的路就得讓他們自己去走,你要是什麼都幫他們鋪好路,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他自己就是因為沾了弟弟的光,在衙門裏被人欺負成那樣,要是兒子將來也像自己這樣,那他真覺得還不如回家的好。
在這個時候,家裏人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都是不願意讓他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取孩子們的前途。
陸柏川心中是感動的,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亂,人心有多髒,至少關起門來,這一家子的心是一直在一起的。
他為大家考慮的同時,大家也同樣在為他考慮。
「行,那就走一步算一步,要真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做打算。」
陸柏川笑了笑,心裏暖暖的。
把話說清楚之後,陸家人可算是能安心吃飯了,許久沒聚在一起,大家都吃得很是暢快,陸柏川都破例喝了不少酒。
姜玖娘理解他的心情不好,並沒有阻止,只是讓人提前把醒酒湯給熬好。
好在這次他雖然是喝多了,但酒品還是好的,回去洗漱好之後乖乖躺着,只是抱着姜玖娘一個勁兒地說話。
說了好多他跟在宸王身邊時候做的事情,那時候的宸王如何如何好,不管什麼事情都會先考慮到他們這些手下巴拉巴拉的。
後面還說了好多話,姜玖娘不記得了,因為她早就睡過去了。
這種事情有期待肯定就會受傷,陸柏川雖然不說,但心裏是難受的,酒醉後發泄一下是能理解的。
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罕見地沒有早起,跟着姜玖娘一覺睡到大中午。
醒來之後還有些懵,腦袋很疼,還想不起自己昨晚有沒有過於失態。
看着媳婦熟睡的樣子,周深散發着平和的氣息,想來自己昨晚沒有太過分,不然根本不能好好睡到現在。
要真把媳婦惹毛了,他估計是在床底下躺着。
姜玖娘迷迷糊糊醒過來,見旁邊的陸柏川一臉懵,就知道他是還沒睡醒,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瓶藥給他。
「自己吃,別給我找麻煩。」
陸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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