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樊城。筆下樂 m.bixiale.com
辛洪手持節仗,穿過樊城城門,在魏卒的引領下,順着道路進入庭堂當中。只見蒲忠身着錦衣,左右無人,唯有其親信位居其側。
「漢騎都尉辛洪見過將軍。」辛洪朝着蒲忠微微行禮。
蒲忠一臉笑容,起身亦向辛洪行禮,說道:「忠久等大漢也,吳軍朱然圍困襄陽,而忠兵少,不敢救援。敢問辛君,不知我大漢兵士何時可到」
辛洪冷笑一聲,說道:「蒲府君欲為馮亭,我大漢不欲為秦趙也。」
馮亭便是韓國的上黨太守,韓獻城與秦國,馮亭獻城與趙國,引起長平之戰。
聞言,蒲忠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中震驚不已,沒想到計策被漢軍識破。
不過蒲忠還是笑着說道:「辛君何出此言啊」
辛洪握持節仗,說道:「府君莫以為我大漢無智謀之士乎今吳軍在外,我軍若是至此,遂引二軍爭奪,此不是正合君之意」
蒲忠收起來臉上笑容,也不裝模作樣了,說道:「貴國既然識破我軍計策,今你為使出訪於我,又為何事乎」
說着,蒲忠端起茶盞,夾雜着嘲諷的語氣,說道:「莫非君乃是為勸降我而來」
辛洪微微一笑,跪坐在榻上,說道:「府君何出此言」
蒲忠抿着茶水沒有回答,身旁的公羊昭笑道:「辛君能知我為馮亭,又如何不知上黨之重乎」
公羊昭借辛洪以馮亭比喻自己這些人,把襄陽郡比作上黨郡。問上黨輕重,實問襄陽郡輕重。
蒲忠把茶盞放下,說道:「明人不說暗語,辛君若是讓某投降蜀漢無需多言,請出城回營。」
辛洪很是淡定,拱手說道:「府君錯也!某不為漢來,而是為將軍大計而來。」
「哦!」蒲忠與公羊昭對視一眼,笑道:「我之大計,何需由君謀劃。」
辛洪吹了吹茶盞上冒出的熱氣,緩緩說道:「若我大軍將至洛陽,不知諸位以為如何呢」
笑容滿面的蒲忠瞳孔放大,他再次被辛洪的消息震驚到了。
辛洪露出詭異的笑容,看向蒲忠說道:「府君就不好奇貴國為何願將襄陽割讓與交惡許久的東吳,而東吳不計去歲大敗之仇,亦起兵背盟相助。此中緣由便是我大漢兵鋒正盛,曹叡大軍難以抵抗,方才要迎吳人北上。」
蒲忠咽了下口水,平復慌亂的心情,說道:「與辛君莫要哄人,若洛陽將入大漢之手,貴國自當爭奪中原而去,為何在南陽佈置士卒,又遣辛君出使說我。無論如何,吳人乘勢北上,南有吳,北有魏,漢軍必走矣!」
辛洪朝着蒲忠拱手,說道:「府君所言亦是不虛,大漢兵不過十萬,取南陽,後伐洛陽,兵力自然不足,故自當不願與吳人相抗。」
公羊皓捋着鬍鬚,隱含着譏諷的語氣,說道:「辛公言為我等而來,今所言亦不是為勸降我等,以為抗吳之用。」
辛洪雙手壓了壓,說道:「且慢,君急也。今天下三分,能取天下者,不過漢魏二國,吳國偏居東南,不足未道。若洪為諸君,當歸魏或投漢,安能侍吳。君以為如何」
蒲忠微微頷首,驕傲地說道:「吳國所恃不過水師之利,步騎皆不足為道。今若上岸,我魏軍敗其綽綽有餘。」
辛洪心中一喜,只要不是歸降吳人便是好事。順着思路,辛洪說道:「今漢攻洛陽,魏軍相爭。漢若勝,中原歸附,天下歸一。漢若敗,吳軍不北上,我大漢自退,可是如此」
「正是!」
「既然如此,洪若為府君,若能堅守襄樊,漢勝歸附,則為後漢竇融或馬援也,恩德不降。若魏破漢軍,漢軍撤之,君能保襄陽郡,亦是一件大功。故將軍若能使吳軍不得北上,於漢亦或魏皆有大功,此不亦是府君大計乎」辛洪反問道。
辛洪乘勝追擊,再次詢問道:「若我大漢克洛陽,而將軍惡我大漢,敢問將軍能否再歸河東家鄉否」
蒲忠低頭不語,陷入沉思當中。
說着,辛洪心中暗喜,站起身子揚聲說道:「府君勇冠三軍,才為世出,數與吳將朱然交鋒,互有勝負。而魏待將軍僅邊境凡將,而朱然卻為車騎將軍。此間所差,某竊以為其中在於將軍能否恰逢明主也。」
「關羽不過河東解良一介匹夫,偶逢我顯祖皇帝與涿郡,隨之奔走。立功名於世間,曹操亦視若珍寶。而將軍當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因機變化,立功名於事也。」
「今乃府君若能用三千兵馬,以保襄樊。洪以為無論漢、魏二主,皆能垂愛於府君。而府君當能乘勢而飛,如鴻鵠翱翔天際。若將軍委屈投吳,將軍富貴亦是不在朱然之下。」
蒲忠抓着鬍子,垂首思索,正如辛洪所說。自己若能保住襄陽郡,等戰後投靠任何一個國家,自己未來肯定都不差。
蒲忠很糾結,如果局勢想之前的猜想的一樣,蜀漢陷入劣勢,只要吳兵至就撤,自己也就順水推舟,實行蔣濟的計策。如果按辛洪所言,漢軍真就逼近洛陽,就差一仗便能決定中原的勝負手的話,那麼自己也是想上復興大漢的這艘船,為蒲氏取一個富貴。
沉默了許久,蒲忠問道:「辛君所言真否」
辛洪佯裝不悅,站起身子,以手指天,沉聲說道:「洪以漢水為誓,大漢兵近洛陽,勝負分曉,便在數日之間,不敢有假。」
見辛洪發誓,蒲忠信了些許。
畢竟在司馬懿指洛水發誓之前,誓言還是比較值錢的。
至於劉邦劃江而治背盟項羽,就要問項羽為啥用劉邦他爹做人質,逼迫劉邦議和。
再往前看,就要問項羽為啥在關中勾結諸將集體叛楚,與熊心交戰三月,最後雙方停戰。熊心交出彭城和楚地,率軍南行,前往長沙郡。但是項羽早有趕盡殺絕之意,密令英布擊之,攻擊南行的熊心軍,追殺至郴縣,取下了熊心的首級。
再換一個視角,司馬懿指洛水為盟,乃是對着蔣濟一眾老臣所說。蔣濟等人以自己的臉面為擔保,勸曹爽不要抵抗。卻怎麼也沒想到司馬懿太過心狠手辣。
公羊皓頗是懷疑,對着蒲忠的耳朵,低聲說道:「張儀以六里詐六百,騙齊楚斷盟。辛洪乃行張儀事,我等不可不備。當立有約期,約期內我等守住襄樊,不讓吳人北上,待約期至,我等當行國之詔令。如此一來,我等亦能從中取利,還能不背陛下詔令。」
蒲忠微微頷首,正色說道:「辛君之言某當信之,不過兩軍交戰亦有過期,不知洛陽之戰,多久能分勝負」
辛洪咬着嘴唇,他就不知道洛陽那邊的戰況,他就知道在他出發的那一日,陛下也率軍出發了。他所說洛陽戰況,基本是哄騙蒲忠之語。
沉吟少許,辛洪說道:「六十日,如何」
蒲忠看向公羊皓,見其搖頭,心領神會地答道:「三十日」
「太少,四十五日,兩軍當有勝負。」辛洪問道。
公羊皓點頭示意,蒲忠答道:「可!」
哎!能為陛下爭取多少時間,是多少時間吧!
雙方答成約定之後,蒲忠露出早些時候的笑容,問道:「辛君,敢問漢之天子,比世祖、高祖如何」
將劉秀與劉邦相比,乃是兩漢以來無數文人墨客最為喜愛的討論話題。而如今隨着蜀漢疆域遼闊,有平定天下的趨勢,亦有文人把劉禪加入進去,與劉秀、劉邦相比。
「公以為如何」辛洪坐回榻上,反問道。
蒲忠沉吟良久,說道:「世祖策慮深遠,所戰皆克,實乃天賦異稟之君。而高祖智慮粗疏,幸有良、信、平補漏,方能克定天下。今之漢主雖是英武,但有顯祖為基,故將其與世祖、高祖相比,弗如遠甚!」
辛洪笑着說道:「府君之言,當有偏差。非漢主不願與曹操、袁紹爭雄,而是其年歲不逮,無法爭鋒罷了。」
「不過陛下亦有言,論爭鋒於世,其不如世、高二祖也。」
公羊皓捋着鬍鬚,問道:「若是其他」
辛洪思索半晌,評價說道:「概機變兵略非陛下所長,若是闊土安疆,治國理事。洪以為帝為上,世當次之,高為末。」
蒲忠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果真如此」
「嗯」辛洪思考說道:「馬援言高祖『無可無不可』,稱世祖『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而今上知人而善用,兩漢弊病皆在其胸略之間,洞察銳利,或乃其天賦矣!」
說着,辛洪笑了笑,隱晦着說道:「君若歸漢,某為君笑談劉琰、李嚴事也。彼時陛下年雖幼,但已是人君。不過陛下待臣頗是愛護,諸君可安心也。」
劉禪處理這兩件事雖然隱蔽,但難免還是泄露出去。特別是在劉琰活着的時候送輓聯,李嚴突然因功升至大司農,成為手無實權的吉祥物。難免不被一些有心之人所探聽到。
此言一出,公羊皓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而蒲忠喝着茶盞,不知思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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