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風華錄 第01章 山路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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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雨連綿大半個月後,天氣終於放晴,南祁京郊東南處的迦南山上草木繁盛,鳥語花香,一派春和景明之象。進山的車道在某次大暴雨後出現多處坍塌,車馬尚不能通行,但卻擋不住慕名而來的虔誠香客。

    進香隊伍中,一名紅衣少女格外惹眼。

    她的步伐時而快,時而慢,時而又駐足觀望,毫無章法,似乎對這崎嶇的山道充滿了好奇。

    春日的陽光透過樹蔭揮灑而下,照在她發間鑲着紅寶石的赤金髮簪和繡着金線蓮花的紅色襦裙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清麗而嬌俏的面容也逐漸清晰,卻是掛着一抹不同於其他香客的譏誚和不耐煩。

    這護國寺真是太無趣了!

    隨身跟着的碧衣侍女察覺到她逐漸轉壞的情緒,佯裝上去攙扶着她,小聲安撫道「就快到了,姑娘向來堅韌,且再忍耐一下。到了護國寺,我一定給你做一碗涼涼的龜苓膏吃。」

    紅衣少女掃了她一眼,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望梅止渴」這個詞,覺得自己被侍女忽悠成這樣有點傻,心中頓時無比嫌棄,悶悶地說「雲溪啊雲溪,你就別自欺欺人了,從進山開始,這話你都說幾遍了?走了這麼久,我可是連護國寺的大門都沒看到呢,別以為一碗龜苓膏就可以忽悠我。」

    「那……兩碗?」名喚雲溪的侍女睜大了眼睛試探着說,「要不……三碗也行。不能再多了,龜苓膏雖然滋補,但吃多了不好。」

    「我是在嫌少嗎?」紅衣少女被她氣得哭笑不得,隨後她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住心中的不快,又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府里禁足呢。」

    「姑娘又說胡話了,這大好春光,哪有人天天想着被禁足的?」雲溪尷尬之餘不由得皺了皺眉,繼續好言安撫,「護國寺乃我朝第一佛寺,香火鼎盛,風景獨特,今日只是不湊巧遇上了車道塌方,才委屈了姑娘要步行上山。姑娘就再忍耐一下,走完這一遭,回頭禁足令也撤了,你想去哪兒都容易些。」隨後又借着攙扶她的機會又湊近了些,小聲提醒道,「郡主可在後面看着呢。」

    紅衣少女聞言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由幾個侍女和護衛簇擁着緩緩前行的華裳婦人,默默嘆了口氣。

    那婦人正是雲溪口中諱莫如深的「郡主」,也是她的母親——南祁越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先帝親封的宣和郡主。

    宣和郡主出身恭王府,本名鍾玉卿,乃已故老恭王鍾敬獨女,繼任恭王鍾瓚胞妹。其人容貌端莊,氣度不凡,雖已年過四十,卻依然華姿不減,舉手投足間皆是歲月沉澱後的沉着與大氣,溫婉矜貴中又帶着幾分身經百戰的凌厲與豁達。走了這麼遠,與她年紀相仿的人大多已氣喘吁吁,唯有她面容平靜,舉止沉着,如同在逛自家後花園。

    可就是這麼一個時刻端莊得體、思慮周全的人,近一兩個月來卻不知為何總是憂心忡忡、不苟言笑,甚至不顧氣候惡劣,堅持帶着一眾人馬翻山越嶺來進香,實在匪夷所思。

    想到這裏,紅衣少女眯着眼睛向前眺了一眼,迦南山地勢險峻,入山的石階路上人影幢幢,如一條長龍,潛在參天林木中看不清首尾,高大巍峨的護國寺掩在茂密的叢林間,仿佛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世人皆言神佛聖明,命途天定,而她卻覺得虛妄之言不可信,每個人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裏,才不算白活了一世。

    「母親若是能明白世間本無神佛就好了。」紅衣少女想到了一些過往的事情,又是一聲嘆息,稚嫩的臉龐上透露出不符合年紀的通透,「與其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在無用之處,倒不如求自己。」

    「小聲些吧。」雲溪再次提醒,神情卻很平靜,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作為貼身服侍的婢女,雲溪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不過是心直口快發泄一下情緒罷了,大事上還是非常講規矩、顧大局的。所以她聽了一路的抱怨,也耐着性子安撫了一路,生怕被鍾玉卿看出端倪來。然而此刻聽了紅衣少女這番話,她也忍不住偷笑,打趣道「郡主素來禮佛,要是聽了你這番說辭,只怕是要氣昏過去。」

    「怕什麼?」紅衣少女正色道,「我夏侯紓敢說就敢當。」

    後面這句話雲溪是相信的,因為夏侯紓出身於南祁勛貴夏侯氏,是真正的金枝玉葉,高門貴女,遇事也難免心高氣傲,無畏無懼。

    夏侯氏鐘鳴鼎食之家,歷來人才輩出,深受朝廷器重,為南祁的安定與強盛立下過汗馬功勞,可謂滿門英豪。

    夏侯氏先祖夏侯光乃南祁開國功臣,世襲一等越國公,身後配享太廟,世代榮光。現任家主夏侯淵膽識過人且驍勇善戰,是當今朝廷的肱股之臣,奉旨都督赤羽軍西郊大營事務,素有威望。而夏侯紓作為夏侯淵與宣和郡主的掌上明珠,如天之驕女,從來都是她不找事,事不找她,很少會有什麼擺不平的煩心事,所以對求神拜佛這種事並不感興趣,更加無心欣賞這佛門淨地的雅致與肅穆。

    但是雲溪不一樣,她只是一個小小婢女,生死榮辱全在平日的言行舉止和主家一念之間。如今是當着自家主母的面,她絕對不能讓夏侯紓胡言亂語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和氣度。

    她見夏侯紓一臉不服氣,不禁面露憂色,半哄半騙道「我知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近來郡主心情不佳,氣色也不太好,你就當為母盡孝,別再折騰了。」

    夏侯紓看了看雲溪,想着她平日裏對自己的關懷備至和夾在自己和母親之間的兩難處境,又想着母親近來的狀態,撇了撇嘴沒再說話,轉身往前走。

    可沒有幾步,她又道「說起來,母親近來的行事確實有些反常。她明知我對拜佛進香這事沒什麼興趣,卻偏偏要帶我來進香。而且我們在山腳時就聽說上山的車道塌了,這條唯一能上山的山道也崎嶇難行,十分危險,可她卻聽不進任何勸導,不顧眾人的安危執意要上山。我思想來想去,也想不到究竟是何緣故。」

    雲溪也隱約察覺到此行沒那麼簡單,但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索性就不去深入探究了,只好憑着直覺猜測道「大概是大公子的生辰快到了,郡主心裏難過,所以提前來護國寺祈福吧。」

    夏侯紓聞言怔住,腳下也停住了。

    是啊,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怎麼能忘了呢?

    她轉頭望向鍾玉卿。這些年來,母親雖然強撐着體面,但人還是憔悴了許多。


    是她這個做女兒和妹妹的大意了,差點忘了四月初三是大哥的生辰。

    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位沒有見過幾次面的如天之驕子一般的大哥,她又覺得心裏一陣苦澀。

    夏侯紓上面共有兩個兄長,大哥夏侯翖,自幼便天資過人,善謀略,通武藝,一杆長槍舞得出神入化,小小年紀就跟着父親在軍營里打磨,練就了一身好本領,也征服了大批將士的心。先帝在世時,曾誇他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將才,因而對他格外看重,常常宣他入宮與眾皇子讀書習武;二哥夏侯翊,丰神俊朗,聰慧睿智,是京城裏有名的錦繡公子,憑着高貴的出身和英俊的面容贏得了京中無數女子的芳心。然而他卻人從花中過,片葉不沾身,讓那些對他魂牽夢縈的女子仿佛活在夢裏。

    在外人看來,越國公府聖恩眷寵,富貴滔天。子孫各個出類拔萃,玉樹盈階,已是非常圓滿。

    然而月滿則虧,慧極必傷。

    七年前,十七歲的夏侯翖隨父親出征北原國,不幸中了敵軍的埋伏,被俘後慘遭殺害,屍骨無存,自此便給這個將門世家蒙上了一層慘澹的陰雲。

    時至今日,每每提起那段痛苦的往事,人們還是唏噓不已。

    日頭逐漸升高,湛藍如湖面的天空中懶洋洋地漂浮着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繾綣在迦南山的山巔,看得人也昏昏欲睡。

    腳下的道路依然長如天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道旁新抽的綠葉被太陽一曬,疲憊地耷拉着腦袋,對過往的香客不屑一顧,與道上神情殷切的香客形成鮮明的對比。

    夏侯紓忽然想起民間有句俗語,叫貧賤之家百事哀。她雖然沒有體驗過貧苦日子,但瞧着這光景,卻也不得不感慨富貴人家的煩惱也不少——長龍一般的隊伍里,多半是帶着兒女同來的華服夫人以及面容憔悴的年輕少婦,華裳美服,環佩叮噹,跟趕集似的絡繹不絕。

    「不信自己信鬼神,本末倒置,真是可笑。」夏侯紓看着這一切,搖搖頭髮出一聲鄙夷的嗤笑,馬上就被雲溪掐了一下。

    「你幹什麼?」夏侯紓冷不丁被掐了一下,滿頭滿腦的莫名其妙,原本的不耐煩逐漸變為氣惱,剛要罵雲溪幾句,卻見雲溪不停朝她使眼色,她轉頭一看,才發現母親正打量着她,眉頭越皺越緊,似乎在無聲地表達着對她的言辭行狀的不滿。

    夏侯紓立馬就明白過來,趕緊雙手合一朝着護國寺方向拜了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可親可敬的母親。

    夏侯紓一面自我開解,一面緊跟進香的人去繼續前行。

    雲溪也跟着噤了聲,再也不敢偷看鐘玉卿一眼。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長長的隊伍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呼救聲,在這空山里迴蕩着尤為刺耳,瞬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一時間,整個山道上都在小聲議論。

    夏侯紓循着聲音的源頭看過去,卻見前面的行人全都停住了腳步。接着便有消息傳過來,說是山道太滑,有個孩子不慎踩空,摔下山崖去了,呼救的是孩子的母親。

    聞言夏侯紓心中一驚,眼睛不由得往石板路外面的斜坡峭壁掃了掃,這山高路滑的,人要是不慎掉下去了,那還有得救嗎?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前方,道路上人影幢幢,只聽他們議論紛紛。有的滿懷慈悲,一面追問前方情況,一面祈求佛祖保佑,仿佛這樣就能感天動地,保佑那孩子平安無事;有的拍拍胸脯暗自慶幸,並提醒同行之人以此為鑑,當心腳下,切勿再踩空了;有的則化身正義使者,指責苦主不該帶着孩子來上香,簡直是在作孽!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婦人的呼救聲還在繼續,想來是大家都意識到了山路崎嶇,稍有不慎就可能丟了性命,所以久久無人敢上前營救。

    此情此景,夏侯紓忍不住譏誚道「我就說了吧,性命相關的時候,求神、求佛、求他人都沒有用,終歸還是得靠自己。」

    雲溪看了看她,沒接話,畢竟她也不是那個有能力出手相助之人。

    夏侯紓深深嘆了口氣,邁開步子就要往前走,卻聽身後傳來鍾玉卿飽含擔憂的呼喚。

    「紓兒……」

    夏侯紓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看母親。母親清麗的面容上瀰漫着淡淡的憂愁。

    做母親的,在預見到自己的孩子可能面臨危險時,大概都是這個反映吧。可想而知,那位嘶喊着的母親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掉下山崖,卻無能為力,一定更加痛心和絕望吧。

    夏侯紓露出一個輕鬆而又燦爛的笑容,柔聲安慰道「母親放心,我自有分寸。」

    鍾玉卿是信佛之人,心存慈悲,這種時候自然無法做到視而不見,袖手旁觀。並且她也了解自己女兒的身手和性格,絕不是那種好強逞能的人。

    「去吧,千萬要當心。」她點點頭道,又側過臉去叮囑雲溪,「你快跟上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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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山路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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