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風華錄 第06章 無字佛簽

    測試廣告1                  日頭越來越毒,長長的求籤隊伍似乎並沒有向前挪動的跡象。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孫嘉柔在太陽下曬久了,嬌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能站穩,隨身伺候的兩個婢女嚇得大氣不敢出,趕緊扶着她到一旁去休息了。

    夏侯紓對孫嘉柔的嬌弱很是詫異,可兩人畢竟是初次見面,她也不好多問,不由得撇撇嘴,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眯着眼睛抬頭看了看,晴空如洗,萬里無雲,連只路過的飛鳥都沒有。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躲在陰涼處吃點冰鎮的果子消遣時光。可是護國寺山高水遠,別說冰鎮過的果子,這個時辰連一絲涼風都沒有,只有潮熱的空氣洶湧着往人的身上貼。

    百無聊賴,夏侯紓便伸着脖子左顧右盼尋點樂趣,無意間瞄到不遠處濃蔭如蓋的百年菩提樹下,鍾玉卿跟劉夫人正悠閒地喝着茶,兩人言笑晏晏,好不愜意。

    曬了那麼久,夏侯紓感覺自己的嗓子裏都要噴出火來,便也顧不上求什麼簽了,大大咧咧地走到樹蔭下讓侍女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看到女兒突然回來了,原本跟劉夫人聊得正熱絡的鐘玉卿愣了一下,看着女兒疑惑地問「紓兒,好好排着隊你怎麼回來了?」

    夏侯紓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揮揮手滿不在乎道「母親,求佛問道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不求也罷。」見眾人一臉驚恐,她又繼續解釋說,「佛家常言,世人營營擾擾,如溺海中,而佛以慈悲為懷,普欲度脫一切眾生。既是如此,佛祖必然也不忍心看到我等頂着烈日前來上香。酷暑難耐,我們一路跋涉,還是趁早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吧。」

    「阿彌陀佛!小女年幼無知,口無遮攔,罪過罪過!」鍾玉卿聞言大驚失色,捂了捂胸口順氣,連忙雙手合一朝大殿方向拜了拜,態度誠懇又謙卑。

    告完罪,她又回過頭來看着夏侯紓斥責道「紓兒,佛門淨地,不可胡言亂語!你方才的話若是佛祖聽到了,只怕是要怪罪的,還不趕緊向佛祖請罪!」

    不過是尊貼了金的泥菩薩而已,哪裏有掌控人生的本事?

    如果真有,那就讓他怪罪吧。

    夏侯紓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繼續喝茶。

    「紓兒,求籤要有誠意,你去接着排隊吧。」鍾玉卿突然正色道。也不管夏侯紓是何反應,又強調一句「我便在這裏等你,你何時求到簽,我們何時去禪院歇息。」

    這是在告誡她不規規矩矩去求籤,就不能休息。

    夏侯紓腦袋嗡了一聲,像是有無數小蟲子飛過,一口茶水來不及咽下,嗆得眼淚都溢出來了。她強力控制住表情不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出醜,抬眼看了看母親,又轉頭瞪大眼睛看着那不知何時又多出來的香客,恨得心裏在滴血。

    此刻,她真希望自己能像孫嘉柔一樣弱柳扶風,這樣應該就沒有人會逼着她去求籤了。

    奈何鍾玉卿向來說一不二,整個越國公府就沒有人敢正面違抗她的指令。如今就在母親眼皮底下,夏侯紓也委實想不出什麼陽奉陰違的法子,只得滿懷怨念地回去繼續排隊。

    劉夫人靜靜地看着母女倆鬥法,全程低頭優雅地喝着茶,完全置身事外。直到錘音落定,她才繼續對鍾玉卿好言相勸,說什麼兒女都是債,做父母的就是來還債的,要多多忍耐,多多教導,千萬彆氣壞了身體。

    差不多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夏侯紓終於進到香火繚繞的大雄寶殿。

    殿內金碧輝煌,高至屋頂的金身如來盤坐在金蓮上,面部豐腴而慈祥,似在笑納世間百態。兩側十八羅漢塑像身軀魁偉、造型優美、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夏侯紓滿頭大汗,兩腿無力地跪在蒲團上,只想對着蓮花寶座上笑容可掬的佛祖翻白眼。不過大庭廣眾之下,旁邊還有那麼多念經的小和尚看着,她也不敢明着胡來。

    她深吸一口氣,擺正了姿態,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又在蒲團上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看向供台上的簽筒。

    站在供台前的維納和尚似乎並沒有看到夏侯紓之前對佛祖的無理之舉,規規矩矩地朝着她作了一個揖,方問「施主欲求何簽?」

    夏侯紓抬頭見維納和尚眉清目秀,滿臉的虔誠,仙風道骨,又斯斯文文的,頓時心生敬畏,再也不敢造次。她仔細想了想,來護國寺是母親要求的,求籤也是母親提議的,她自己不過是奉命行事,並無所求,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求什麼好。

    可母親明明知道她從小在道觀里長大的,為什麼非要帶着她來護國寺求籤呢?

    夏侯紓很是疑惑,她轉頭看向大殿外,恰好看到鍾玉卿已經草草結束了與劉夫人的寒暄,正緩步向大殿走來。想着母親半生辛勞,又經歷了喪子之痛,還如此堅強,遂微笑道「那我就替母親求支平安簽吧。」

    「阿彌陀佛!」維納尚說着便將簽筒交給夏侯紓,大概是覺得她孝心可嘉,連動作都極其溫柔。

    夏侯紓抱着簽筒,有模有樣地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祈禱母親平安康樂,別整天盯着她的行蹤,那便是她跟整個夏侯家的福氣。

    還未搖簽,便聽鍾玉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說「紓兒,寺里的佛簽最是靈驗,你且為自己求支姻緣簽吧。」

    「姻緣簽?」夏侯紓猛然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疑惑不解地看向鍾玉卿。心想母親今天是撞了什麼邪?好好的求姻緣簽做什麼?難道方才那兩名女子掛紅繩求姻緣的事也刺激到了母親某根敏感的神經?

    雖然她已經及芨了,按規矩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但是他們夏侯氏歷代皆因女孩子少而顯得尤為金貴,也向來不愁嫁,甚至長輩們還要在求親人選中千挑萬選,把女兒留到十七八歲才出閣。記得他們祖上有位太姑婆,自幼沉迷於劍術,十二歲上山拜師學藝,硬是拖到二十五歲了才下山,風聲一放出去,也是一家有女千家求。因而她從未想過母親帶她來進香會有這一層意思。

    「你沒聽錯,求支姻緣簽。」鍾玉卿表情嚴肅,字句清晰,不像是在開玩笑。


    夏侯紓滿頭疑惑,自己剛在外頭對着那棵傳聞中的「姻緣樹」一通奚落,多少人都看到了,如今再來這裏裝腔作勢的求菩薩保佑,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可是她婚事有什麼好操心的呢?相比起剛剛及芨的她,父母應該多操心操心即將弱冠了卻還未曾定親的夏侯翊才是。

    但她不好當面忤逆母親的意思,只好裝作一臉虔誠地繼續閉着眼睛在心裏默念着求支平安簽,端着簽筒像模像樣地搖了搖。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支竹籤從簽筒里掉了出來,正好落在蒲團前。夏侯紓忙小心翼翼地將簽筒放了回去,然後俯身去撿掉出來的竹籤。

    卻被鍾玉卿搶先了一步。

    鍾玉卿撿起那支簽看了看,見上面只寫了一個數字,便向維納和尚施了個禮,不由分說就拉着夏侯紓往偏殿去。

    大殿右側的偏殿裏瀰漫着濃濃的燭火氣息,其中一面牆上掛滿了標着數字的黃布袋子。鍾玉卿按照竹籤上的數字找到對應的袋子,從裏面取出一張黃色布條。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看清布條上面的內容後卻不由得眉頭微蹙,非常奇怪的掃了夏侯紓一眼。

    夏侯紓察覺到母親的反常,忙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鍾玉卿就已經警惕地將黃布條捏成一團,緊緊握在手心裏。

    「母親,有什麼不妥嗎?」夏侯紓忍不住要開口詢問,卻又被鍾玉卿狠狠的掃了一眼,只好把滿腔好奇咽了下去。

    她這個人向來知情識趣,別人不想讓她知道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當面多問一句的。

    反正她想知道的,總能想辦法知道。

    偏殿靠後的角落裏擺着一張用舊黃布鋪着的長桌,上面堆滿了香燭紙錢和殘缺的古籍,裏面坐着一個鬍子斑白的老和尚。他看上去年紀很長了,手腳也不太靈便,忙活了半晌也沒將手中殘破不堪的古籍修補好。

    鍾玉卿向老和尚作了個揖,簡短的說明來意後便將黃布條遞了過去。

    老和尚停下手中的活計,伸手緩緩便接過黃布條,借着偏殿裏幽黃的燭光瞧了瞧,仿佛是眼神不好,又搓了搓眼睛細細查看。這一看不當緊,原本就佈滿皺紋的額頭上就更壯觀了,如海波難平。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震驚,又有些激動,各種不明情緒交織在一起,蒼老的面容顯得有十分古怪。過了好一會兒,他緩過神來,抬眸看了眼前的婦人,隨後目光又在一身紅衣的夏侯紓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從面前的古籍中抽出了一本仔細翻看,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夏侯紓以為他是倚老賣老,拿喬裝大,心裏有些不悅,便想追問一番,卻被鍾玉卿不着痕跡的按住了。她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老和尚,只好撇撇嘴作罷。

    半晌,老和尚再次抬頭看向鍾玉卿,平靜地說「施主,此簽無解。」

    夏侯紓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悄悄往前湊了湊,目光迅速掃過黃布條,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那黃布條上分明一個字也沒有!

    一般而言,佛簽都會分個上中下或者凶吉。她倒好,求了一支什麼都沒有的簽。而且在母親看來,那還是她的姻緣簽。

    只是這個空白,到底是代表她沒有姻緣,還是說連世人心中無所不能的神佛都覺得她心不誠,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撒手不管了呢?

    看來神佛也是欺軟怕硬的,知道她不信,管都不敢管。

    夏侯紓這麼想着,再看向老和尚時,眼裏便多了幾分憐憫和嘲諷。心想這老和尚真是道貌岸然,一支簽而已,什麼都沒有,是好是壞全憑他一張嘴。而他一時拿不準求籤人的心思,肯定不敢隨口亂說。

    不會解就不會解吧,都一把年紀了,非裝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故弄玄虛惹人心中不安。

    然而深信佛法的鐘玉卿卻越發愁眉深鎖,立在那裏半晌沒說話。

    老和尚仿佛是於心不忍,捋了捋鬍子不慌不忙道「緣生緣滅,皆有因法。前世種因,今生得果。順其自然,盡釋前緣。」

    夏侯紓一個字也沒聽懂,鍾玉卿卻愁容更甚。

    夏侯紓剛想寬慰母親幾句,不要聽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語,便見一個清秀明淨的中年和尚走了過來。他先向老和尚行了個禮,再轉向鍾玉卿,微微施禮,朗聲道「小僧子深,我家師傅請女施主到禪房一敘。」

    夏侯紓認得子深和尚,他是智空大師座下的弟子,為人誠懇,行事周到妥帖,又精通醫術,深得智空大師器重,還曾隨智空大師到越國公府做過法事,彼此有過幾面之緣。

    說起這位智空大師,那可是南祁有名的得道高僧,可謂上知天文,下通古今,言談舉止更是高深莫測,又常常叫人如迷糊灌頂,茅塞頓開。整個南祁,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頭百姓,都對他極為尊崇。人們不遠萬里跋山涉水來護國寺,除了上香許願,最大的渴求就是見上他一面,領會佛經教義,了結心中不平。

    以往每年秋天,鍾玉卿都會派人來請智空大師去府里小住幾日,一來是給英年早逝的長子夏侯翖誦經超度,二來也是慰藉她纏綿多年的喪子之痛。但智空大師已年近古稀,行動漸漸不如從前靈便,近些年來除了皇家的祭祀禮,其他人事物一概不理會,只一心參禪。

    今日有幸能見上,實屬難得。

    「阿彌陀佛!」鍾玉卿面露喜色,看着子深小和尚的眼神也極為殷切,「智空大師願意相見,真是萬幸!」

    看到母親激動且欣慰的神情,夏侯紓打心裏鬆了口氣。智空大師這回可真是及時雨。有他在,母親定然不會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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